送走了李薇薇這個插曲,我正準(zhǔn)備重新投入到游戲的懷抱中,手機又“?!钡仨懥艘宦暎且粭l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我點開一看,那股子熟悉的、居高臨下的、綠茶味十足的白蓮花氣息,撲面而來。
“離開時家,你就這么作踐自己嗎?”
不用猜都知道,這肯定是真千金時明珠的“杰作”。她大概是從李薇薇那里聽說了我的“慘狀”,忍不住親自上陣,來對我進行精神上的“關(guān)懷”了。
作踐自己?我看著我這溫馨的小窩,聞著空氣里自由的味道,笑了。
對她們來說,不住豪宅、不穿名牌、不吃米其林,就是作踐。而對我來說,這才是人間。
我懶得跟她廢話,直接長按號碼,拉黑,刪除,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被這兩個人一攪和,我打游戲的興致倒是淡了。我摸了摸肚子,覺得應(yīng)該干點大事,來慶祝一下我成功逼瘋了一個不速之客,順便再惡心一下另一個。
做什么大事呢?
我靈光一閃,一個絕妙的主意涌上心頭。
——煮一鍋螺螄粉!
沒有什么比在深夜(雖然現(xiàn)在是下午)放毒,更能撫慰人心、打擊敵人的了!
說干就干!我從我的“物質(zhì)食糧”儲備箱里,翻出了一包豪華版螺螄粉,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了我的小廚房。
廚房雖小,五臟俱全。我熟練地開火,燒水,拆開料包。當(dāng)那股標(biāo)志性的、濃郁的酸筍味開始在小小的空間里彌漫時,我幸福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個味兒!聞著臭,吃著香!這是專屬于我等凡人的快樂,時明珠那種仙女,是永遠不會懂的。
我一邊攪動著鍋里雪白的米粉,看著它們慢慢變軟,一邊突發(fā)奇想。
這么快樂的事情,一個人享受,未免有點寂寞。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我當(dāng)機立斷,用腳勾過一張椅子,把手機架在灶臺邊上,打開了我那個“咸魚今天也要躺平”的賬號,開啟了直播。
這是我“復(fù)出”后的第一場直播。
我把鏡頭對準(zhǔn)鍋里翻滾的螺螄粉,然后給直播間取了一個簡單粗暴、充滿了人生哲理的標(biāo)題:
《干了這碗螺螄粉,煩惱都趕走》
開播的瞬間,就有一些在線的老粉涌了進來。
彈幕一開始,畫風(fēng)還很正常,充滿了對我這個失蹤人口的關(guān)心。
【臥槽!魚總!你終于活了!】
【魚總你還好嗎?我們都看到新聞了,聽說你……】
【魚總不哭!我們永遠支持你!】
我看著這些彈幕,心里暖暖的。我知道,網(wǎng)上關(guān)于時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他們大概都以為我正躲在哪個角落里傷心呢。
我決定,要讓他們看看我到底過得有多“慘”。
我把鏡頭轉(zhuǎn)向自己,對著屏幕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毫無陰霾的笑容。
“哈嘍啊,家人們,我回來了!”
鏡頭里,我素面朝天,甚至連眉毛都沒畫。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睡衣,頭發(fā)隨便用一根筷子挽在腦后。背景,就是我那個有點亂,但堆滿了手辦和零食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小房間。
我沒有賣慘,沒有哭訴,更沒有提時家的任何事。
我表現(xiàn)得,就像一個純粹的、快樂的美食博主。
我把鏡頭重新對準(zhǔn)那鍋粉,用一種極其專業(yè)、極其認真的語氣,開始介紹我的“豪華版螺螄粉”。
“家人們,看好了!煮螺螄粉呢,粉一定要冷水下鍋,這樣煮出來才Q彈爽滑!”
“然后是這個湯底,一定要等水完全開了再放,這樣才能把它的香味完全激發(fā)出來!”
我一邊說,一邊把各種料包一一展示給鏡頭。
“重點來了!家人們,看這個!酸筍!這玩意兒就是螺螄粉的靈魂,沒有它,這碗粉就沒有了生命!記住我的話,一定要多放!能放多少放多少!”
“還有這個,炸腐竹!這可是點睛之筆!不要煮太久,也別泡太軟,就那種半軟不軟、既吸收了湯汁又保留了一點脆勁的時候,口感,絕了!”
我講得眉飛色舞,激情四射,仿佛不是在煮一碗螺螄粉,而是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化學(xué)實驗。
直播間的彈幕,在我這番激情洋溢的介紹下,畫風(fēng)開始逐漸跑偏。
【不是……魚總,你這個狀態(tài),真的是剛被趕出豪門的樣子嗎?】
【為什么我感覺她很快樂?甚至比以前還快樂?】
【別問了,問就是……我好像有點餓了?!?/p>
【主播你那個酸筍是哪個牌子的?求鏈接!】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用料十足、堪稱頂配的豪華版螺螄粉就出鍋了。我把它倒進一個大碗里,上面鋪滿了金黃的炸腐竹、爽脆的酸筍、花生、木耳絲,最后再淋上一大勺紅亮亮的辣油。
我端著這碗“藝術(shù)品”,心滿意足地坐回我的電腦前。
我把鏡頭調(diào)整好,對準(zhǔn)了我和我面前那碗粉。
“家人們,開動了!”
我拿起筷子,夾起一大筷子米粉,上面掛滿了湯汁和配料,在鏡頭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吸溜”一聲,毫不做作地嗦進了嘴里。
“嗯——!”我幸福地瞇起了眼睛,發(fā)出了滿足的喟嘆。
那爽滑的米粉,酸辣的湯底,各種配料在口腔里爆炸開來的復(fù)合口感,簡直就是人間極致的享受。
我吃得酣暢淋漓,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直播。我嗦粉的聲音,咀嚼腐竹的“咔嚓”聲,通過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觀眾的耳朵里。
直播間的彈幕,徹底瘋了。
【救命!我為什么要在大半夜點開這個直播!】
【主播你嗦粉的聲音也太香了吧!ASMR都沒你這個頂!我口水已經(jīng)流成河了!】
【我本來是來安慰主播的,現(xiàn)在我只想點一份螺螄粉外賣!】
【萬惡的資本家時家!他們竟然不讓我們的魚總吃這么好吃的東西!罪大惡極!】
【求螺螄粉鏈接+10086!】
彈幕從一開始的“魚總你還好嗎”逐漸歪樓成了大型“看餓了”現(xiàn)場和“求鏈接”的海洋。直播間的人氣,也在這片“真香”的氛圍中,不降反升。
我就這樣,沉浸在嗦粉的快樂中,吃得渾然忘我,不時還發(fā)出幾聲“好吃”、“太爽了”的感嘆。
就在我嗦得正嗨,準(zhǔn)備夾起最后一塊精華所在的炸腐竹時,屏幕上,突然飄過一個極其醒目的、金光閃閃的彈幕。
這條彈幕來自一個“匿名用戶”,一看就是花了錢的。
彈幕的內(nèi)容,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與整個直播間歡樂氛圍格格不入的惡意。
【在這種地方吃這種垃圾食品,真可悲?!?/p>
這條彈幕一出,直播間里歡樂的彈幕瞬間停滯了一下,隨即被憤怒的粉絲評論淹沒。
【哪里來的杠精?滾出去!】
【人家吃什么關(guān)你屁事?你住海邊的嗎管這么寬?】
【一看就是見不得人好的酸雞!】
我看著那條金色彈幕,嗦粉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放下筷子,沒有生氣,也沒有理會粉絲們的維護。
我只是慢悠悠地拿起手邊那瓶冰鎮(zhèn)的可口可樂,“噸噸噸”地灌了一大口。
然后,我對著鏡頭,打了一個響亮而滿足的嗝。
“嗝——!”
我抹了抹嘴,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到近乎挑釁的笑容,慢悠悠地開口了。
“可悲嗎?”我笑嘻嘻地說,語氣里充滿了云淡風(fēng)輕的快樂,“我倒不覺得。我覺得我現(xiàn)在很快樂啊?!?/p>
我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
“不像有些人,”我意有所指地說,“住著大別墅,吃著米其林,錦衣玉食的,結(jié)果呢,還要在寶貴的休息時間里,花時間、花精力,專門來看我這個‘可悲’的人吃‘垃圾食品’?!?/p>
我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充滿了同情的表情,發(fā)出了靈魂拷問:
“你們說,那得是過得多空虛,多寂寞,多無聊???”
說完,我不等任何人反應(yīng),直接把鏡頭對準(zhǔn)了我面前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螺螄粉,夾起最后一筷子,又“吸溜”一聲,用一種極其響亮、極其享受的聲音,嗦進了嘴里。
那一瞬間,直播間的人氣,像是被注入了火箭燃料,開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瘋狂地向上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