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而華麗的光,將時家別墅的客廳照得如同一個精致的囚籠。
空氣凝滯得仿佛結(jié)了冰,每一粒塵埃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尷尬和微妙。
沙發(fā)上,那個剛剛被接回來的真千金時明珠,正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裙子,楚楚可憐地坐著。她低垂著頭,雙手不安地交握著,瘦弱的肩膀微微發(fā)抖,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恰到好處地激起了所有人的保護欲。
時家的當家人,時宏遠和姜舒蘭夫婦,連同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時景年,正將時明珠密不透風地圍在中央。他們臉上的表情透露著心疼、愧疚和一絲無法掩飾的疏離,構(gòu)成了一幅極其虛偽的“合家歡”畫面。
而我,時羨魚,正以一個極其標準的“悲痛欲絕”姿勢,癱在不遠處那張價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
我穿著今天早上造型師精心挑選的Dior高定連衣裙,每一根頭發(fā)絲都維持著精致的弧度。我背對著他們,肩膀有節(jié)奏地、輕微地抽動著,將一個被鳩占鵲巢的真相打擊到崩潰的假千金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從他們的角度看,我一定是個傷心到了極點,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可憐蟲。
然而,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我的內(nèi)心正在開一場盛大的香檳派對,無數(shù)煙花在腦海里“砰砰砰”地綻放。
【來了來了!劇情大神終于上班了!我的天老爺啊,您可算是想起我這個小炮灰了!】
【等了十八年!足足十八年??!我裝乖巧、扮名媛、學那些該死的茶藝和插花,演了整整十八年的戲,今天終于要殺青了!】
我激動得差點就要當場表演一個托馬斯回旋。
【太好了!我的泡面!我的螺螄粉!我的肥宅快樂水!我的游戲!我的手辦!我的快樂老家!我時羨魚,來了!】
為了穿越大神分配給我的這個“惡毒女配”角色,我兢兢業(yè)業(yè)地扮演了十八年的“時家大小姐”。每天早上六點起,晚上十點睡,吃飯不能發(fā)出聲音,微笑必須露出八顆牙。衣柜里全是奢侈品,卻沒有一件我真心喜歡的T恤。吃的都是米其林,但我夢里全是麻辣燙的香味。
我受夠了這種聞著香水味、看著假笑臉、說著客套話的虛假生活。
現(xiàn)在,解脫的機會終于來了!我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就在我內(nèi)心的小人已經(jīng)開始載歌載舞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衣料摩擦聲,伴隨著一股熟悉的、屬于時母姜舒蘭的香水味。
她蹲下身,象征性地拍了拍我的背,聲音里帶著刻意營造的溫柔和安撫:“羨魚,別太難過了。就算……就算明珠回來了,你也永遠是我們的女兒?!?/p>
我聽著這句經(jīng)典臺詞,內(nèi)心瘋狂吐槽。
【別啊大姐!可不敢當!你這句話說得你自己信嗎?還永遠是你的女兒,我怕你半夜想起來自己親生女兒受的苦,爬起來拿刀把我給剁了!】
原著里,原主就是信了這句鬼話,死皮賴臉地留了下來,結(jié)果被時家人當成了給真千金時明珠鋪路的墊腳石、用來聯(lián)姻的工具人,最后下場凄慘。
我可不傻。我的人生規(guī)劃里,只有“躺平”和“更舒服地躺平”兩個選項。
“你這孩子,怎么哭成這樣……”姜舒蘭見我抖得更厲害了,語氣里有了一絲不耐煩,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表演著一個慈母的角色,“你放心,時家不會虧待你的。”
【我信你個鬼!】我心里的小人翻了個白眼,【不虧待我的方式就是把我打包送給那個七十多歲的糟老頭子商業(yè)聯(lián)姻是吧?】
不行,這戲得趕緊演完,夜長夢多。
為了徹底斷絕他們?nèi)魏蜗氚盐伊粝庐敼ぞ呷说哪铑^,我決定,是時候祭出我的奧斯卡級別的演技了!
我醞釀了一下情緒,肩膀的抽動幅度猛然加大,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破碎的嗚咽。
“媽……”我轉(zhuǎn)過身,抬起一張掛滿了淚珠、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絕望地看著姜舒蘭,“我……我……”
姜舒蘭被我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扶我。
就是現(xiàn)在!
我抓準時機,把這十八年裝乖巧名媛積攢的所有怨氣都化作了演技的燃料。我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我自己轉(zhuǎn)的),“悲傷過度”,身體軟軟地向后一倒。
“哎,羨魚!”
姜舒蘭驚呼一聲,我則精準無比地、一頭栽進了她的懷里。
完美!這個暈倒的角度、時機、和倒下時的姿態(tài),堪稱教科書級別。既能體現(xiàn)出我的脆弱和不堪一擊,又不會真的磕到我自己。
在徹底“昏迷”過去之前,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氣若游絲、卻又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的臺詞:
“我……我走……”
說完,我脖子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羨魚!羨魚!你怎么了!”姜舒-蘭的驚叫聲在客廳里回響,帶著一絲真實的慌亂。
“快!叫家庭醫(yī)生!”時宏遠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透著威嚴和一絲煩躁。
客廳里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傭人們匆忙的腳步聲、時景年低沉的詢問聲、和時明珠那細若蚊蠅的一句“姐姐她……沒事吧?”,亂糟糟地交織在一起。
而我,作為這場混亂的中心,正安詳?shù)靥稍凇澳赣H”的懷里,內(nèi)心只有一個想法。
【收工!第一場戲,完美!】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凱旋的將軍,在自己親手導演的戰(zhàn)場上,享受著勝利的寧靜。
這豪門假千金,誰愛當誰當去。
我的快樂,在向我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