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的喜悅勁兒還沒過三天,新的愁云又籠罩在了《蒼生錄》的上空。導演辦公室里,煙霧繚繞,氣氛比上次投資方跑路時還要凝重。
“四十集變三十六集,這怎么剪?。俊睂а萃趺鬟h頂著一頭亂發(fā),眼珠子布滿血絲,狠狠嘬了一口煙,“老李,你給句準話,這四集的內容,是直接砍主線,還是刪支線?”
制片人老李愁眉苦臉:“王導,現(xiàn)在不是砍哪兒的問題,是貝特奶粉和天山泉水那邊,雖然答應贊助,但他們的要求是盡快看到成片,縮短制作周期。他們也要評估風險,咱們這劇之前鬧那么一出,人家心里也打鼓呢?!?/p>
編劇趙老師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聞言推了推眼鏡:“導演,制片,我的意思是,盡量保主線。柳夕老師和楊暄老師的對手戲,很多都是推動劇情的關鍵,這部分動刀要慎重。一些配角的戲份,還有一些鋪墊性的場景,可能就要忍痛割愛了。”
王明遠煩躁地擺擺手:“我知道!可柳夕和楊暄的戲份本來就多,現(xiàn)在一壓,很多情緒的遞進,人物的成長,都會顯得突兀?!?/p>
“沒辦法,只能螺螄殼里做道場了。”老李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跟柳夕和楊暄那邊通過氣了,他們都表示理解,愿意配合劇組的安排。”
消息很快傳到了演員耳中。柳夕和楊暄作為男女主角,戲份改動是最大的。原本豐滿的人物弧光,因為集數(shù)壓縮,不得不進行刪減和調整。
這天晚上,收工后,楊暄敲開了柳夕的房門。
“師姐,睡了沒?”他手里拿著兩本厚厚的劇本,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畫滿了標記。
柳夕剛卸了妝,換上舒適的棉質睡衣,頭發(fā)隨意地披散著。她打開門,看見楊暄,有些意外:“還沒呢,正準備看劇本??爝M來?!?/p>
楊暄走進來,很自然地在沙發(fā)上坐下,把劇本攤開在茶幾上:“王導下午找我了,說咱們有幾場重頭戲的時間線和情緒邏輯要重新捋,怕剪輯的時候接不上。我看了看,確實有點麻煩?!?/p>
柳夕也拿過自己的劇本,湊過去:“我看看。是啊,這里,我原本以為會有三集的鋪墊,現(xiàn)在直接跳到這個情緒爆發(fā)點,觀眾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彼钢渲幸惶帲碱^微蹙。
楊暄側過頭看她指的地方,兩人離得很近,柳夕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合著他獨有的氣息,讓她心跳漏了一拍。他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臂膀線條,低頭看劇本時,下頜線清晰分明,鼻梁高挺,燈光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
“這里,”楊暄的手指點在劇本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凈,“我們可以設計一個小的情節(jié)點,比如我送你的那個玉佩,你一直戴著,但在這里,你把它摘下來了。用一個動作,來暗示你心態(tài)的變化?!?/p>
柳夕眼睛一亮:“這個好!既含蓄又能表達情緒。”她抬頭看楊暄,恰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專注,帶著思考,和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判若兩人。
“師弟,你腦子轉得真快?!绷τ芍再潎@。
楊暄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瞬間又變回了那個陽光大男孩:“那是,哥可是‘中戲智多星’,浪得虛名?。俊彼f著,還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柳夕被他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德行!”
兩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時而蹙眉深思,時而為一個巧妙的改動而相視一笑。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房間里只有劇本翻動的沙沙聲和兩人輕聲交談的聲音。
柳夕發(fā)現(xiàn),楊暄在討論工作時,異常認真和投入。他對角色的理解,對劇情的把握,都讓她刮目相看。他提出的很多建議,都精準地切中了要害,甚至比她自己想得還要周全。
不知不覺,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深夜。
“哎呀,都這么晚了!”柳夕伸了個懶腰,感覺有些疲憊,但精神卻很亢奮。經(jīng)過這么一番討論,很多原本讓她頭疼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楊暄也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是啊,師姐,明天還得早起拍戲呢。那我先回去了?!彼酒鹕恚帐昂脛”?。
“嗯,路上小心?!绷Π阉偷介T口。
“師姐晚安?!睏铌褯_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柳夕關上門,靠在門板上,臉上還帶著笑意。她低頭看了看劇本上楊暄留下的筆記,字跡干凈利落,和他的人一樣。心里某個地方,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熱,暖暖的,漲漲的。
接下來的幾天,柳夕和楊暄幾乎每晚都會湊在一起研究劇本。有時是在柳夕房間,有時是在楊暄房間,偶爾也會在劇組臨時搭建的休息棚里。兩人都全身心投入到角色和劇情的打磨中,力求在有限的篇幅里,呈現(xiàn)出最好的效果。
然而,他們沒注意到,暗處有鏡頭正在悄悄記錄著這一切。
幾天后,網(wǎng)絡上突然爆出幾張照片。照片里,柳夕和楊暄深夜同處一室,雖然衣著整齊,中間還隔著茶幾和劇本,但拍攝角度刁鉆,配上營銷號添油加醋的文字——“《蒼生錄》劇組深夜研讀‘夜光劇本’?柳夕楊暄疑似因戲生情,婚姻名存實亡再添實錘?”——立刻在網(wǎng)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柳夕的微博評論區(qū)瞬間淪陷,各種猜測和謾罵涌了進來。她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氣得手腳冰涼。明明是正常的劇本討論,怎么就成了這樣?
“儂腦子瓦特啦!”柳夕忍不住用上海方言罵了一句,胸口劇烈起伏。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劇組,是這部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蒼生錄》。
就在她手足無措,經(jīng)紀團隊焦頭爛額準備公關的時候,楊暄那邊先一步做出了回應。
一家娛樂媒體的記者在機場堵到了剛下飛機的楊暄。
“楊暄你好,請問網(wǎng)上關于你和柳夕老師的緋聞是真的嗎?你們深夜在劇組房間都做了些什么呢?”記者的話筒幾乎要戳到楊暄臉上。
楊暄戴著墨鏡和口罩,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他停下腳步,看著那個記者,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做了什么?當然是對劇本啊,不然咧?難道在房間里斗地主,還是玩真心話大冒險?。俊?/p>
記者被他噎了一下,不死心地追問:“可是照片……”
“照片怎么了?”楊暄挑了挑眉,“現(xiàn)在狗仔隊都這么沒技術含量了嗎?拍了幾張在房間里看劇本的照片就能編故事了?那我們全劇組天天圍讀劇本,是不是要傳我們集體出柜?。俊?/p>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山東大漢的豪爽和不耐煩:“我跟師姐是同門,認識多少年了,合作拍戲討論劇本不是很正常?你們這些營銷號,天天盯著別人褲襠里的事兒,有意思嗎?有這功夫,多關心關心國家大事,多看看《蒼生錄》的預告片,比什么都強!”
說完,他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記者,在一眾助理和保鏢的護送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視頻很快傳遍全網(wǎng),#楊暄 橫店鷹眼懟記者# #楊暄 哥在房間斗地主# 幾個詞條迅速沖上熱搜。
柳夕看著視頻里楊暄那副“老子就是拽,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明明是懟天懟地的毒舌,卻讓她看得眼眶發(fā)熱。他沒有回避,沒有模棱兩可,而是用最直接、最爺們兒的方式,把她和劇組都護在了身后。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師弟的認知,又一次被刷新了。他不僅有才華,有擔當,還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強大。
臉頰不爭氣地又燙了起來,柳夕趕緊拿起桌上的劇本扇了扇風,可心里那股又癢又麻的感覺,卻愈發(fā)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