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驕陽下的重逢九月的驕陽像是燒熔了的金水,毫無保留地潑灑在C大喧騰的迎新大道上。
空氣粘稠得幾乎凝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滾燙的灼感。
林晚縮在一棵老樟樹投下的狹小陰影里,后背緊貼著粗糙冰涼的樹干,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
手里那支甜筒早已背叛了她,融化的奶油像黏膩的眼淚,蜿蜒著淌過脆皮筒,
爭先恐后地滴落在她腳邊的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狼狽的深色。她伸出舌尖,
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甜筒邊緣快要滴落的奶漿,冰涼的甜意在舌尖短暫地炸開,
稍稍驅(qū)散了那惱人的燥熱。還沒來得及享受這片刻的慰藉,
頭頂那片聊勝于無的樹蔭驟然被一道更高大的影子徹底覆蓋。
熟悉的、帶著點清冽的洗衣粉味道混合著陽光的氣息沉沉地壓了下來,
瞬間取代了空氣里甜膩的冰淇淋味。林晚的心臟猛地一跳,
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黏糊糊的甜筒。“林晚?!眱蓚€字,不高不低,清泠泠的,
像初秋清晨落在青石板上的露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輕易地蓋過了周遭鼎沸的人聲和行李箱輪子碾過路面的嘈雜聲響。這聲音太熟悉了,
熟悉到讓她脊背瞬間繃緊。她認(rèn)命地、慢吞吞地抬起頭。周嶼白就站在她面前,逆著光。
九月的陽光仿佛給他挺拔的輪廓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得微濕,
有幾縷隨意地貼在光潔的額角。身上是簡單的白T恤和深色運動長褲,
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卻挺拔的線條。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滾過突起的喉結(jié),
最終沒入T恤的領(lǐng)口,留下一點深色的痕跡。他微微垂著眼睫看她,
那雙總是顯得過分冷靜的眸子在強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剔透的淺棕色,
此刻清晰地映著她那張因為心虛而略顯呆滯的臉。他抿著唇,
嘴角似乎繃著一點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沒等她完全消化掉“狹路相逢”的沖擊,
那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得有些過分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她眼前。動作快得她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他兩根修長的手指精準(zhǔn)地捏住了她手里那個可憐兮兮、還在不斷淌著奶油的甜筒脆皮邊緣,
毫不客氣地、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力道,將它從她汗?jié)竦恼菩某殡x。手腕輕輕一揚,
那個化得不成樣子的甜筒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的拋物線,“啪嗒”一聲,
準(zhǔn)確地落進了幾步開外、一個裝著半桶污水的藍色塑料大垃圾桶里。干脆利落,
帶著一種審判般的終結(jié)意味。林晚看著自己瞬間空掉的手心,指尖還殘留著一點黏膩的冰涼。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比如“你怎么在這里”,或者“你憑什么扔我冰淇淋”,
可喉嚨像是被那灼熱的空氣堵住了,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周嶼白的目光從垃圾桶上移開,
重新落在她臉上。他微微歪了下頭,額角幾縷被汗水打濕的碎發(fā)隨著這個動作輕輕晃動。
他看著她,眼神里沒什么溫度,唇角那點若有似無的弧度卻似乎加深了些許?!岸阄??
”他問。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zhǔn)地刺破周圍的喧囂,扎進林晚的耳膜里。
語調(diào)平平,聽不出太多情緒,可那兩個字本身,
就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爽。林晚心頭猛地一緊,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誰、誰躲你了!周嶼白你別自作多情!
”聲音因為急切而拔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虛張聲勢,“這、這么大太陽,
我找個地方乘涼不行?。俊彼w快地抬手抹了一下額角滲出的細汗,
又心虛地蹭了蹭牛仔褲的側(cè)縫,試圖抹掉指尖殘留的甜膩。眼神飄忽著,不敢再與他對視,
只胡亂地掃過他身后拖著行李箱走過的陌生面孔,掃過遠處飄揚的迎新橫幅,
就是不肯再落回他臉上。周嶼白沒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沉靜得像一泓深潭。
那眼神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她身上,讓她無所遁形。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無聲的審視而變得更加粘稠悶熱。過了好幾秒,
就在林晚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沉默和熱浪蒸熟的時候,他才極輕地、幾乎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那聲音很輕,短促,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嘲弄?!俺藳觯?/p>
”他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話,尾音微微上揚,像羽毛掃過心尖,激起一陣細密的癢意,
隨即又被那冰涼的質(zhì)感覆蓋。他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仿佛她的辯解幼稚得不值一提。
視線下移,落在她空空如也的雙手和腳邊那個小小的雙肩包上。“行李呢?”他問,
語氣恢復(fù)了那種慣常的、沒什么起伏的平淡?!鞍??”林晚愣了一下,沒跟上他話題的跳躍。
“你的行李,”周嶼白耐著性子,抬手指了指周圍拖著大包小包艱難行進的新生們,
“不會就這一個包吧?林叔叔沒給你準(zhǔn)備?”“哦……那個,”林晚反應(yīng)過來,
眼神又開始飄,“我爸……我爸說行李他晚點托人送過來,不急,不急……”聲音越說越小,
明顯底氣不足。周嶼白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還是沒拆穿她拙劣的謊言。他側(cè)過身,讓開一點空間,
目光投向不遠處人頭攢動的“經(jīng)濟學(xué)院”迎新點?!斑^去登記?!彼院喴赓W地下達指令,
用的是陳述句,沒有商量的余地。說完,也不等她回應(yīng),率先邁開長腿,
朝著迎新點的方向走去。林晚看著他那挺拔得有些過分的背影,
在擁擠的人流中依然清晰得像個路標(biāo)。她懊惱地跺了一下腳,
心里把那支過早犧牲的甜筒和周嶼白這個“程咬金”罵了八百遍,
最終還是認(rèn)命地抓起地上的小背包,小跑著追了上去,像只不得不跟上頭雁的小雛鳥。
迎新點搭著簡易的藍色遮陽棚,下面排著不算短的隊伍。周嶼白沒排隊,
徑直走到隊伍最前方,
對著坐在桌子后面、一個戴著厚厚眼鏡、正埋頭整理表格的男生低聲說了句什么。
那男生立刻抬起頭,看到周嶼白時臉上瞬間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忙不迭地點頭,
飛快地從一疊表格里抽出一張遞給他。周嶼白接過表格,又從旁邊拿了一支筆,然后轉(zhuǎn)身,
精準(zhǔn)地將表格和筆塞到了剛氣喘吁吁跑到他身后的林晚手里?!疤睢!币粋€字,干脆利落。
林晚被塞了個滿懷,有點懵,下意識地“哦”了一聲,抱著表格和筆,
像只被拎住了后頸皮的貓,乖乖地走到旁邊一張空著的折疊小桌前,
拉開吱呀作響的塑料椅子坐了下來。表格上的字密密麻麻,需要填寫的信息不少。
林晚握著筆,努力集中精神,
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身份證號、專業(yè)……陽光透過遮陽棚的縫隙漏下來,
在她面前的表格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汗味、塑膠味和某種廉價驅(qū)蚊水混合的復(fù)雜氣息。她填得有些心不在焉,
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偷偷瞟向站在不遠處的周嶼白。他并沒有看她,只是單手插在褲袋里,
微微側(cè)著身,目光投向遮陽棚外喧囂的人流。
側(cè)臉的線條在棚子邊緣的光影切割下顯得格外冷峻流暢。他身姿挺拔如松,安靜地站在那里,
自成一方疏離的氣場。明明周圍擠滿了興奮交談的新生和家長,他卻像一塊兀立的礁石,
隔絕了所有嘈雜的浪濤。偶爾有認(rèn)出他的學(xué)生——大多是女生——會紅著臉,
帶著羞澀又崇拜的表情,低聲和同伴興奮地議論著,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他身上逡巡,
卻沒人敢貿(mào)然上前搭話?!澳蔷褪侵軒Z白???計算機系那個學(xué)神?”“對對對!
聽說高考數(shù)學(xué)滿分,物理競賽全國金牌保送的!”“真人比照片還好看……就是感覺好冷,
生人勿近的氣場……”“嘖,他旁邊那個填表的女生是誰啊?看著挺普通的,
怎么周學(xué)長親自帶她來報到?”“誰知道呢,估計是認(rèn)識的老鄉(xiāng)吧……”細碎的議論聲,
如同夏末惱人的蚊蚋,斷斷續(xù)續(xù)地鉆進林晚的耳朵里。她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
在表格的空白處留下一個深深的墨點。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用筆尖用力地劃掉那個墨點,
假裝專注地填寫下一個信息欄。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是啊,在所有人眼里,周嶼白是云端之上的星辰,而她林晚,
不過是地上再普通不過的一粒塵埃。他們的距離,大概隔著整個銀河系吧?
連“認(rèn)識”都成了別人眼中需要解釋的意外。表格終于填完了。林晚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把表格和筆遞還給那個眼鏡學(xué)長?!爸x謝學(xué)長?!彼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届o自然。
眼鏡學(xué)長接過表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在表格和林晚臉上來回掃了兩遍,
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靜立如松的周嶼白,臉上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哦,
林晚同學(xué)是吧?好了好了,信息錄入了。宿舍鑰匙在那邊領(lǐng),喏,就是那個棚子。
”他熱情地指了個方向?!爸x謝學(xué)長?!绷滞碓俅蔚乐x,轉(zhuǎn)身就想去拿鑰匙。“等等。
”一直沉默的周嶼白突然開口。林晚腳步頓住,疑惑地回頭看他。周嶼白沒看她,
目光落在眼鏡學(xué)長身上,語氣平淡無波:“她的宿舍號?”眼鏡學(xué)長立刻會意,
低頭在表格上飛快地掃了一眼:“??!梅園3棟,406室?!敝軒Z白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算是知道了。然后,他再次看向林晚,下巴朝鑰匙領(lǐng)取點的方向微微一抬?!叭ツ描€匙。
我在這等?!绷滞恚骸啊??!彼睦镟止局罢l要你等”,
腳下卻還是乖乖地朝著那個棚子走去。鑰匙拿到手,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
她走回周嶼白身邊,晃了晃手里的鑰匙串:“拿到了。那個……我自己去宿舍就行,
不麻煩你了?!彼ψ屪约旱恼Z氣聽起來很客氣,很疏離。周嶼白垂眸,
視線在她手里那串孤零零的鑰匙上停頓了一瞬。鑰匙扣是嶄新的,
上面還貼著寫有“梅3-406”的標(biāo)簽。他抬起眼,目光掠過她空無一物的身后,
又掃過周圍拖著碩大行李箱、被家人簇?fù)碇男律鷤??!傲质迨逋械摹恕?/p>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的讀音,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
帶著一絲洞悉的審視,“是準(zhǔn)備空著手來幫你鋪床,還是打算用意念給你變出行李?
”林晚的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根。
被當(dāng)面戳穿謊言的窘迫讓她幾乎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梗著脖子,強撐著嘴硬:“要你管!
我、我自己能行!”“能行?”周嶼白輕輕挑眉,那表情仿佛在說“就憑你?”。
他不再廢話,直接轉(zhuǎn)過身,朝著與宿舍區(qū)相反的方向——校園主干道走去?!鞍ィ磕闳ツ??
”林晚下意識地喊出聲。周嶼白頭也沒回,只有平淡的聲音順著熱風(fēng)飄過來:“取行李。
林叔叔‘托付’的東西,放在東門寄存處了?!? 冰山下的暖流林晚僵在原地,
看著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路口拐角的樹蔭里。
手里那串鑰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
唯獨沒有預(yù)想中甩掉麻煩的輕松。她懊惱地踢了一下腳邊的小石子,
低聲嘟囔:“周嶼白……煩死了!”周嶼白的身影消失后,林晚在原地站了幾秒,
才拖著腳步慢慢往梅園宿舍區(qū)的方向挪。報到點離宿舍樓不算太遠,
但九月的午后陽光依舊毒辣,空氣悶得像個蒸籠。她低著頭,盯著自己帆布鞋的鞋尖,
腦子里亂糟糟的。周嶼白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總是在眼前晃悠,還有他剛才那句“能行?
”的反問,帶著點涼颼颼的嘲諷,讓她心里又憋悶又有點莫名的委屈?!巴瑢W(xué)?同學(xué)!
”一個帶著點口音的男聲在旁邊響起。林晚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撞到路邊綠化帶的灌木叢。
她趕緊往旁邊讓了一步,抬頭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笑容憨厚的男生,
穿著印有“志愿者”字樣的紅馬甲,正推著一輛堆滿行李的手推車,滿頭大汗地看著她。
“不好意思啊同學(xué),”男生抹了把汗,笑容爽朗,“看你一個人,東西不多吧?
要去哪個宿舍樓?我?guī)湍阃七^去?”他熱情地指了指自己那輛還有不少空位的小推車。“啊,
謝謝學(xué)長!我住梅園3棟?!绷滞磉B忙道謝,心里松了口氣,總算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
“梅3???正好順路!”志愿者學(xué)長熱情地招呼她,“來來來,包放車上吧!
”林晚依言把那個輕飄飄的小背包放到了推車一角。學(xué)長一邊推著車往前走,
一邊自來熟地跟她搭話:“新生吧?一個人來的?挺獨立啊!不像那邊幾個,
爸媽爺爺奶奶全家出動,恨不得把家都搬來。”他努努嘴,
示意不遠處幾個被家人團團圍住、連瓶水都有人幫忙拿的新生。
林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嗯……家里有事,就自己來了?!彼貛н^去,不想多提。
“挺好挺好!”學(xué)長顯然是個話癆,也不在意她的簡短,自顧自地說開了,“對了,
我叫張磊,大三土木的。你是哪個專業(yè)的?”“經(jīng)濟學(xué)?!绷滞砘卮??!芭叮〗?jīng)院的?。?/p>
好專業(yè)!”張磊豎起大拇指,隨即像是想起什么,壓低聲音,帶著點八卦的興奮,“哎,
剛才看你好像跟周學(xué)長在一塊?你認(rèn)識他?。俊薄爸軐W(xué)長?”林晚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努力維持平靜,“哦,你說周嶼白?算……認(rèn)識吧,鄰居家的哥哥。
”她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淡無奇?!巴郏∴従蛹业母绺??!”張磊的眼睛瞬間亮得像探照燈,
音量也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厲害啊同學(xué)!周學(xué)長可是我們學(xué)校的大神級人物!
計算機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智商高得離譜,長得還……嘖嘖,簡直不給其他男生活路!
就是人太冷了點,感覺誰都欠他八百萬似的。”張磊嘖嘖感嘆著,隨即又湊近一點,
神秘兮兮地問:“哎,那他私下里也這樣嗎?對你也這么冷冰冰的?是不是特別難相處?
”林晚被問得有些窘迫,腦海里閃過周嶼白那張萬年冰山臉,
有他不由分說抽走她冰淇淋、戳穿她謊言的樣子……她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嗯……差不多吧。
”心里默默補充:可能對我更兇一點?!拔揖驼f嘛!”張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用力點點頭,“你看剛才在報到點,他站你旁邊,那氣場,嘖嘖,方圓三米都沒人敢靠近!
感覺你在他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是吧?”他同情地看了林晚一眼,
“跟這種高嶺之花做鄰居,壓力山大吧?我要是你,
估計得繞著他走……”張磊還在喋喋不休地感慨著周學(xué)神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以及林晚作為鄰居的“水深火熱”。林晚只是沉默地聽著,
目光落在推車上自己那個小小的背包上,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啊,在所有人眼里,
周嶼白是高山之巔的雪蓮,而她林晚,就是山腳下那棵不起眼的小草。他理所當(dāng)然地冰冷,
她理所當(dāng)然地需要仰望和退避。連一個剛認(rèn)識的志愿者學(xué)長,
都能一眼看出他們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以及她在他面前那份揮之不去的拘謹(jǐn)?!暗搅耍?/p>
”張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林晚抬頭,眼前是一棟嶄新的米白色宿舍樓,
樓側(cè)掛著醒目的“梅園3棟”牌子。樓下小廣場上人來人往,不少新生和家長正在進出。
“謝謝學(xué)長!”林晚趕緊道謝,從推車上拿回自己的包?!翱蜌馍?!有事找志愿者??!
”張磊爽朗地?fù)]揮手,推著他的小推車,又去尋找下一個需要幫助的目標(biāo)了。
林晚看著張磊走遠,才轉(zhuǎn)身走進宿舍樓。剛走到樓梯口,
身后就傳來了行李箱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平穩(wěn)而清晰。她下意識地回頭。
周嶼白一手拉著一個碩大的、看起來就很沉的行李箱,肩上還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電腦包,
正步履沉穩(wěn)地踏上宿舍樓前的臺階。他額前的碎發(fā)似乎被汗水打濕得更多了,
有幾縷黏在鬢角,白T恤的肩線和后背也洇開了幾塊深色的汗?jié)n,緊貼著結(jié)實的肌理線條。
但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呼吸略有些沉,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
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氣息微喘,帶著運動后的熱意。他沒說話,
只是將其中一個看起來更重一些的深藍色行李箱往她面前輕輕一推?!澳弥?。
”聲音因為剛才的負(fù)重而帶著點微啞,但命令的口吻絲毫未變。
林晚看著那個幾乎到她腰那么高的巨大行李箱,又看看他肩上那個分量不輕的包,
再想到他一個人拖著這么重的東西從東門一路走過來……心里那點別扭和委屈,不知怎么的,
突然就被一種更復(fù)雜的情緒沖淡了些許。她默默地伸出手,接過了那個行李箱的拉桿。
入手沉甸甸的,金屬桿被他的手握得溫?zé)帷V軒Z白沒再看她,徑直越過她,朝著樓梯走去。
林晚深吸一口氣,認(rèn)命地拖著那個沉重的箱子,跟在他身后。406宿舍在四樓。沒有電梯。
周嶼白走在前頭,腳步不快,似乎在刻意遷就她拖箱子的速度。
他肩上的電腦包隨著步伐微微晃動,背影挺拔而沉默。林晚低著頭,
看著自己腳下兩級兩級往上挪的箱子輪子,
聽著輪子磕在水泥臺階上發(fā)出的“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悶響,在空曠的樓梯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爬樓梯的喘息聲交織著輪子撞擊臺階的噪音,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誰都沒有說話。
終于到了四樓。周嶼白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掛著“406”門牌的宿舍,門虛掩著。他推開門,
側(cè)身讓開。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的格局,帶一個小陽臺和獨立衛(wèi)浴。此刻里面空無一人,
顯然她是第一個到的??諝饫飶浡录揖吆屯苛系奈兜?。周嶼白走進去,環(huán)視了一圈,
然后徑直走到靠陽臺右側(cè)、光線最好的那張書桌前,
動作自然地把肩上的電腦包放到了桌面上。接著,他又走回來,
從林晚手里接過那個大行李箱的拉桿,
沒費什么力氣就將它拖到了那張書桌旁邊靠墻的位置放好。做完這一切,他才轉(zhuǎn)過身,
目光落在還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林晚身上。“你的。
”他言簡意賅地指了指那張書桌和旁邊的行李箱,
然后抬手指了指靠門左側(cè)、光線稍暗的那張空床鋪,“我的?!绷滞眄樦傅姆较蚩慈?,
愣住了。她以為他只是幫她搬行李上來……“你……你也住這棟?”她有點不敢相信地問。
周嶼白用一種“你這不是廢話”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梅園是男女混住樓棟。男左女右。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住隔壁,407?!绷滞磉@才恍然大悟。
C大有些宿舍樓的確是按這種模式分配的,同一樓層,左右分開。
難怪他剛才輕車熟路地選位置。“哦……”她訥訥地應(yīng)了一聲,
心里那點剛冒頭的、對他幫忙搬行李的感激泡泡,瞬間又被“陰魂不散”四個字壓了下去。
周嶼白似乎沒在意她的反應(yīng),他的視線落在她空蕩蕩的書桌上,又掃過那個碩大的行李箱,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東西自己整理。”他說著,從褲袋里掏出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然后遞到林晚面前。屏幕上是一個簡潔的課程表界面,
標(biāo)題赫然寫著“經(jīng)濟學(xué)院 本科一年級 課程表(秋季學(xué)期)”。林晚眨眨眼,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課表?!敝軒Z白言簡意賅,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
“早上第一節(jié)在經(jīng)管樓301,八點。明早七點半,樓下等。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任務(wù),通知她明天的集合時間地點,
而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林晚懵了:“等?等你干嘛?”周嶼白收回手機,
仿佛她問了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他抬眸看她,眼神里帶著點理所當(dāng)然的審視:“你認(rèn)得路?
”林晚:“……”她被噎住了。剛開學(xué),偌大的校園,她確實不認(rèn)得路。
可是……她張了張嘴,想說“我可以看地圖”“我可以問路”,
但看著周嶼白那張不容置疑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跟他爭辯,從來都是徒勞。
周嶼白顯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最后掃了一眼宿舍和她那個巨大的箱子,
丟下一句:“門鎖好。”便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宿舍門。
3 橫梁上的心跳“咔噠”一聲輕響,宿舍里只剩下林晚一個人,還有兩個沉默的行李箱。
空氣里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那股清冽的氣息。林晚看著緊閉的門板,
又看看那張被他“欽定”的書桌和旁邊沉重的箱子,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她走到書桌前,
泄憤似的捶了一下桌面?!爸軒Z白!獨裁!暴君!”她低聲控訴著。然而回應(yīng)她的,
只有窗外樹葉被風(fēng)吹動的沙沙聲,和宿舍里一片空曠的寂靜。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帶著初秋特有的微涼濕意。林晚被手機鬧鐘吵醒時,宿舍里依舊只有她一個人。
她掙扎著爬起來,洗漱,換衣服,對著鏡子把睡得亂糟糟的長發(fā)扎成一個略顯松散的馬尾。
看著鏡子里眼下淡淡的青黑,她忍不住腹誹:都怪周嶼白!
要不是他那句不容反駁的“七點半樓下等”,她也不至于緊張得沒睡好,
生怕遲到一秒又被那張冰山臉凍傷。七點二十五分,林晚背著裝了課本和筆記本的雙肩包,
腳步匆匆地沖出宿舍樓大門。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青草和露水的味道。
樓前的小廣場上人還不多,只有幾個晨跑的學(xué)生和清潔工的身影。林晚剛站定,
目光習(xí)慣性地掃向宿舍樓門口的方向,心想著那家伙大概還沒下來吧?
以他那精確到秒的作息……念頭還沒轉(zhuǎn)完,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了側(cè)前方梧桐樹下的身影。
周嶼白斜倚著粗壯的樹干,一條長腿微微曲起。他穿著簡單的灰色連帽衛(wèi)衣和黑色運動長褲,
清晨微涼的空氣似乎讓他看起來比昨天柔和了一點。他低著頭,
修長的手指正快速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屏幕的冷光映著他低垂的眼睫,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他身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山地車,款式簡潔流暢,
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他似乎很專注,直到林晚的腳步聲靠近,才緩緩抬起頭。
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精準(zhǔn)地落在她身上。林晚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他看過來的眼神很平靜,像一泓深秋的湖水,沒什么波瀾,卻莫名讓她心頭一跳,
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確認(rèn)什么?!霸?。
”他淡淡地開口,算是打了招呼。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微啞,比平時少了幾分冷冽。
“……早?!绷滞碛行┎蛔栽诘貞?yīng)了一聲,眼神飄忽著,不敢與他對視太久,
目光最終落在他身邊那輛看起來很酷的山地車上,心里嘀咕:騎自行車?也好,省得走路了。
周嶼白沒再多言,他收起手機,隨意地揣進衛(wèi)衣口袋,然后長腿一邁,跨上了那輛山地車。
他坐穩(wěn),一只腳穩(wěn)穩(wěn)地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腳輕松地支在地面,動作流暢自然。他側(cè)過頭,
目光再次投向還愣在原地的林晚。下頜線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利落。“上來。
”依舊是簡潔到吝嗇的兩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林晚看著那高高的、沒有任何后座設(shè)計的山地車橫梁,又看看周嶼白那張理所當(dāng)然的臉,
一時有些傻眼。“上……上哪?”她指了指那光禿禿的橫梁,表情有點茫然,
“這……這沒有后座?。俊敝軒Z白似乎對她的遲鈍感到一絲不耐。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眼神掃過那根結(jié)實的黑色橫梁,語氣平靜無波:“坐前面?!弊懊妫?!
林晚的臉“轟”的一下就熱了。坐自行車橫梁?那豈不是……要被他圈在懷里?!
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驚雷劈中了她,讓她瞬間僵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翱禳c。
”周嶼白催促道,聲音里沒什么情緒,但那份催促的意味卻清晰無比,“要遲到了。
”最后三個字像緊箍咒。林晚心里天人交戰(zhàn),一邊是“這姿勢太羞恥了”,
一邊是“遲到很可怕”以及“反抗周嶼白更可怕”。最終,
在周嶼白那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她咬了咬牙,抱著一種“早死早超生”的悲壯心態(tài),
硬著頭皮走上前。她側(cè)著身,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笨拙地試圖往那根不算低的橫梁上爬。
山地車的車架對她來說有點高,動作顯得格外別扭和狼狽。周嶼白靜靜地看著她笨拙的嘗試,
既沒有伸手扶一把,也沒有開口指點。只是在她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形,
側(cè)坐在那根硌人的橫梁上時,才微微動了一下。他身體自然地前傾,
一條手臂從她身側(cè)伸過去,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車把手。這個姿勢,幾乎是將她半圈在了懷里。
少年溫?zé)岬捏w溫和衛(wèi)衣上干凈的皂角氣息瞬間將她包裹。林晚的身體瞬間繃得死緊,
后背僵硬地挺直,像一塊被釘在橫梁上的木板,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胸膛傳來的、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震動,隔著兩層薄薄的衣料,一下,
又一下,仿佛擂鼓般敲在她的脊背上。他握在車把上的手臂線條緊實,就在她身側(cè),
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清晨微涼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個過于靠近的距離而變得稀薄灼熱起來。
周嶼白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僵硬。他另一只腳也踩上踏板,微微用力?!白€(wěn)。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晨起的微啞,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廓響起。下一秒,車輪轉(zhuǎn)動,
山地車平穩(wěn)地滑了出去。慣性讓林晚的身體微微后仰,
后背不可避免地、更緊地貼上了他的胸膛。那一瞬間的觸感清晰得讓她頭皮發(fā)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幾乎是彈跳般地瞬間又挺直了背,
雙手死死地抓住身下冰涼的橫梁,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破肋骨跳出來。周嶼白沒有再說話。他目視前方,
下頜的線條似乎比剛才繃緊了一些。踩踏板的動作穩(wěn)定而有力,
山地車在清晨安靜的校園林蔭道上平穩(wěn)地穿行。風(fēng)吹過道路兩旁高大的梧桐樹,
發(fā)出沙沙的輕響。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在他們身上流淌。
林晚僵硬地維持著挺直的姿勢,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鼻息間全是他身上干凈清冽的氣息,
混合著清晨草木的微香。后背那塊與他胸膛相貼的地方,溫度高得嚇人,像一塊小小的烙鐵,
燙得她心慌意亂。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時胸膛輕微的起伏。這段路并不算長,
但林晚卻覺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難熬。她死死盯著前方不斷延伸的路面,
大腦一片空白,連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只剩下身后那清晰得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和心臟在耳邊轟鳴的巨響。終于,熟悉的經(jīng)管樓出現(xiàn)在視野里。周嶼白放緩了速度,
在山地車完全停穩(wěn)在樓前空地的瞬間,林晚幾乎是立刻、手腳并用地從橫梁上跳了下來。
動作快得像逃命,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wěn)。她低著頭,
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被風(fēng)吹亂的衣服和頭發(fā),根本不敢去看身后的人,
聲音細若蚊蚋:“謝……謝謝?!闭f完,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yīng),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
頭也不回地朝著教學(xué)樓大門沖了進去,背影倉皇失措。周嶼白單腳支著地,
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玻璃門后,消失在涌入教學(xué)樓的人群中。
他握著車把的手沒有立刻松開,保持著那個姿勢在原地停了幾秒。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片刻后,
他才緩緩地、幾不可察地吁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某種無形的重負(fù)。握著車把的手指,
在無人注意的瞬間,微微蜷緊了一下,指節(jié)因用力而顯得更加分明。4 年之約他抬眸,
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玻璃門,隨即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計算機學(xué)院的方向騎去。
身影很快融入了校園清晨流動的人潮之中。日子像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
在周嶼白無聲的“掌控”下平穩(wěn)地向前滾動。那張被強行塞進林晚手機里的課表,
成了她大學(xué)生活的絕對坐標(biāo)。而周嶼白,則成了那個分毫不差、嚴(yán)格執(zhí)行坐標(biāo)的監(jiān)督者。
無論林晚前一天晚上是熬夜刷劇還是趕作業(yè),第二天清晨七點半,
她總能在梅三樓下那棵固定的梧桐樹旁,看到周嶼白和他那輛黑色山地車的身影。
他有時倚著樹干看手機,有時只是安靜地站著,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像一尊凝固在晨光里的俊美雕塑。然后就是那固定的流程:上車,僵硬地側(cè)坐在橫梁上,
在他圈出的狹小空間里努力挺直脊背,感受著身后溫?zé)岬臍庀⒑统练€(wěn)的心跳,
在令人窒息又心慌的十幾分鐘里抵達教學(xué)樓,最后倉皇逃離。下午放學(xué)時,
只要林晚沒有社團活動或者其他安排,
周嶼白的身影也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經(jīng)管樓的某個角落——有時是在樓前花壇邊,
有時是在她必經(jīng)的走廊拐角。他不會提前發(fā)消息,也不會出聲招呼,
只是在她走出教室或樓門時,極其自然地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然后推著車走過來。“走了。
”依舊是平淡無波的兩個字,宣告著歸程的開始。
林晚從一開始的別扭、抗拒、試圖找借口溜走,到后來漸漸麻木,甚至習(xí)以為常。
反抗是無效的,周嶼白總有辦法讓她“順路”。久而久之,經(jīng)濟學(xué)院的新生們幾乎都知道了,
那個安靜低調(diào)的林晚,似乎和計算機系那位高冷得不像話的學(xué)神周嶼白,
有著某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特殊”聯(lián)系?!翱?,又是周學(xué)長來接林晚了!”“嘖嘖,
風(fēng)雨無阻啊這是?”“他倆到底什么關(guān)系???周學(xué)長那眼神,冷得能凍死人,
也不像對林晚有意思???”“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家里硬安排的?看林晚每次坐他車前面,
那姿勢別扭的,感覺她都快哭了……”“就是就是!感覺周學(xué)長挺煩她的吧?
不然干嘛天天冷著臉?林晚也挺可憐的……”類似的議論,像初秋的風(fēng),
時不時地鉆進林晚的耳朵里。她只能裝作聽不見,低著頭,
快步走向那個等在固定位置的身影,然后在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注視下,
坐上那根硌人的橫梁,把自己縮成一團。她心里憋著一股氣,又酸又澀。在所有人眼里,
周嶼白是高高在上、被迫“照顧”她的施舍者,而她,則是那個可憐兮兮、不被待見的累贅。
這種認(rèn)知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心底,時不時地讓她隱隱作痛。她甚至開始懷疑,
周嶼白是不是真的……很討厭這樣?這個念頭在某天下午的公共選修課上,變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門火爆的西方美術(shù)鑒賞課,階梯教室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林晚和一個同班女生坐在一起。
課間休息時,女生刷著手機,突然興奮地用手肘撞了撞林晚,把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
“晚晚快看!校園論壇新鮮出爐的帖子!‘高嶺之花周嶼白疑似名草有主?
每日接送神秘女生!有圖有真相!’哇塞,這偷拍角度,雖然有點糊,但這側(cè)臉,這自行車,
絕對是你和周學(xué)長啊!”林晚心里猛地一跳,湊過去看。帖子熱度很高,
已經(jīng)被頂成了“HOT”。主樓放了幾張偷拍照,有清晨在梧桐樹下等待的側(cè)影,
有她僵硬地坐在自行車橫梁上、他握把騎行的背影,像素不算清晰,
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rèn)出。下面的評論更是五花八門,飛速刷新著:【1L:沙發(fā)!
真的是周神!那女生誰???看著挺普通的?!俊?L:回樓上,經(jīng)院大一新生,叫林晚。
據(jù)說是周神鄰居家的妹妹?】【12L:鄰居妹妹?騙鬼呢!周神那生人勿近的氣場,
親妹妹估計都得保持三米距離!看他那張臉,冷得跟冰雕似的,每次接人表情都像要去上墳,
這能是自愿的?】【25L:樓上+1!深有同感!
感覺周神渾身都散發(fā)著‘莫挨老子’的氣息,偏偏還得天天接送,實慘!那林晚也是,
看著就畏畏縮縮的,肯定也怕他怕得要死吧?兩人湊一起,簡直是互相折磨!
】【38L:同意!周神絕對是被家里硬逼著照顧?quán)従有『⒌模】此茄凵?,嘖嘖,
隔著屏幕都能凍死人。心疼周神三秒,也同情林晚一秒。
】【55L:只有我覺得……周神看那女生的眼神,其實有點不一樣嗎?
(小聲BB)雖然還是冷,但好像……沒那么不耐煩?】【60L:樓上濾鏡十米厚!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