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嫁禍水1:蘇家庶女蘇落月生了一張禍水臉,被家族視作恥辱。
2:嫡姐拒嫁傳聞中暴戾嗜殺的鎮(zhèn)北將軍,她被迫替嫁花轎。3:新婚夜,將軍毒發(fā)瀕死,
滿府慌亂。4:無人知曉,她曾跟瘋癲娘親學(xué)過辨毒之術(shù)。5:銀簪驗出劇毒那刻,
她撕下嫁衣為他放血:“別死,你可是我唯一的靠山了。
”6:將軍蘇醒后盯著她冷笑:“蘇家送個細(xì)作,倒送了條命給我?”7:三朝回門時,
嫡母嘲諷她克夫:“掃把星,將軍府快辦喪事了吧?”8:府門突然被鐵騎包圍,
將軍攬她入懷:“夫人妙手仁心,為夫特來提親——第二次。
”---2 毒血救夫紅燭的光在銅鏡里跳動,像一團(tuán)團(tuán)滾燙、不安的血,
無聲地潑濺在蘇落月的臉上。鏡中映出的那張臉,確實擔(dān)得起“禍水”二字。
黛眉如遠(yuǎn)山含霧,眼眸似秋水凝星,本該是傾城的顏色,
此刻卻被濃得化不開的胭脂水粉粗暴地覆蓋著,如同將上好的羊脂白玉丟進(jìn)了渾濁的泥潭。
繁復(fù)沉重的赤金鳳冠壓得她脖頸生疼,上面鑲嵌的寶石在燭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譏諷的光。
“輕些!你這粗手粗腳的丫頭,弄疼了五小姐,仔細(xì)你的皮!
”身后傳來嫡母王氏尖利刻薄的呵斥,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近乎亢奮的惡意。
那聲音刮擦著耳膜,比鳳冠的沉重更令人窒息。負(fù)責(zé)上妝的丫鬟嚇得一哆嗦,
手里蘸著鮮紅口脂的筆尖重重戳在蘇落月的唇上,瞬間洇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像一道剛被割開的傷口。蘇落月下意識地抿緊了唇,嘗到了一絲劣質(zhì)脂粉的苦澀。
她眼睫低垂,掩去眸底深潭般的沉寂,身體卻像一張被強行繃緊的弓,
每一寸筋骨都在無聲地抗拒著這身不屬于她的、象征著“蘇家嫡女”蘇錦云身份的華貴嫁衣。
“瞧這細(xì)皮嫩肉的,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下賤胚子!”王氏踱步過來,
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戳到鏡面上那張被妝點得幾乎陌生的臉,語氣淬了毒,
“若不是你這張狐媚子臉惹得趙公子魂不守舍,沖撞了你嫡姐的好姻緣,
這‘替嫁’的‘福氣’,哪輪得到你一個賤婢生的庶女?蘇家養(yǎng)你這些年,
也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那鎮(zhèn)北將軍府,多少人想攀還攀不上呢!”報恩?
蘇落月心底無聲地冷笑。用她這個“禍水”去填平蘇錦云惹下的禍,再用她這條命,
去堵住鎮(zhèn)北將軍蕭凜——那個傳說中在尸山血海里爬出來,
殺人如麻、嗜血暴戾的活閻王——的怒火。真是蘇家打的一手好算盤。蘇錦云不愿嫁,
蘇家舍不得嫡女,便將她這個被家族視作恥辱的庶女推出去頂缸。
至于那將軍府是龍?zhí)哆€是虎穴,她蘇落月是死是活,無人在意。王氏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如同毒蛇吐信:“……你最好求神拜佛,指望蕭將軍看在這張臉的份上,給你留個全尸!
別指望蘇家會替你收尸,晦氣!”“母親,”蘇落月終于抬起眼,透過銅鏡的反射,
看向王氏那張因刻薄而扭曲的臉,聲音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吉時快到了。
” 她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這平靜像一盆冷水,猝然澆滅了王氏發(fā)泄的火焰。
王氏被噎得臉色鐵青,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厲聲道:“還愣著干什么?蓋頭!蓋頭蓋上!
快把她塞進(jìn)花轎!別誤了時辰觸將軍府的霉頭!
”沉重的、繡著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兜頭落下,瞬間隔絕了王氏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也隔絕了銅鏡里那片刺目的紅。眼前只剩下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暗紅。
丫鬟們七手八腳地架起她,力道大得驚人,幾乎是拖拽著,
將她推出了這間困了她十六年的、冰冷如牢籠的閨房。喧天的鑼鼓嗩吶聲猛地灌入耳中,
震得人心頭發(fā)慌。喜慶的喧囂如同洶涌的潮水,卻裹挾著徹骨的寒意。
蘇落月被粗暴地塞進(jìn)狹小的花轎,身體重重撞在硬木的轎壁上。轎簾落下的瞬間,
她最后瞥見的是蘇府大門上高懸的、刺目的紅綢,
以及門后嫡姐蘇錦云那張寫滿幸災(zāi)樂禍和如釋重負(fù)的臉。
“起轎——”一聲尖利的長喝穿透鼓樂。轎身猛地一顛,離地而起。那一下劇烈的搖晃,
讓蘇落月本就繃緊的心弦驟然斷裂,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喉頭涌上強烈的嘔意。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比口脂更濃烈的血腥味,才將那股惡心強壓下去。手指冰涼,
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尖銳的疼痛找回一絲清明。轎外,
是帝京繁華的街道。人聲鼎沸,議論聲、好奇的指點聲、小販的叫賣聲混雜著喜慶的鼓樂,
形成一片嘈雜的聲浪,透過薄薄的轎簾縫隙鉆進(jìn)來?!皣K嘖,這就是蘇家那個替嫁的庶女?
真是命苦啊……”“命苦?生得那樣一張臉,活該!聽說就是她勾引姐夫,壞了嫡姐姻緣,
蘇家這才把她塞給蕭將軍的,省得在家禍害!”“哎喲,可憐見的,那鎮(zhèn)北將軍是什么人物?
戰(zhàn)場上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前頭幾個未婚妻,不是嚇瘋就是暴斃,死得不明不白!
這蘇五小姐,怕不是去送死的吧?”“紅顏薄命?。】上Я四菑埬槨蹦切└`竊私語,
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jìn)蘇落月的耳朵里。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
她閉上眼,蓋頭下的黑暗里,卻清晰地浮現(xiàn)出關(guān)于蕭凜的種種傳聞——屠城三日,
血染黃沙;生啖敵肉,兇戾如魔;克妻之名,累累白骨……每一條,
都足以讓最膽大的人肝膽俱裂。她只是一個被家族厭棄、毫無依仗的庶女,
被丟進(jìn)那龍?zhí)痘⒀ǎ\會如何?她不敢想?;ㄞI在顛簸中行進(jìn),
每一次搖晃都像在嘲笑她的無助。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漫過頭頂。
就在窒息感快要將她徹底吞噬時,腦海中卻突兀地跳出一個極其遙遠(yuǎn)、極其模糊的畫面。
那是一個破敗的小院,空氣里彌漫著濃重苦澀的藥味,揮之不去。
一個面容憔悴枯槁、眼神卻時而渙散時而銳利如鷹隼的女人,緊緊抓著年幼的蘇落月的手腕,
力氣大得嚇人。女人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反復(fù)念叨著一些晦澀難懂的字句,
手指沾著不知名的藥汁,在落月小小的掌心用力涂抹、比劃。
腥臭…是‘腐心草’…血帶銀絲…遇寒則凝…是‘冰魄’…見血封喉…記住了…死也要記?。?/p>
這府里…到處都是…毒…要害我們娘倆…”女人渾濁的眼中閃爍著瘋狂與刻骨的恨意,
聲音嘶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zhí)。小小的蘇落月被嚇壞了,瑟瑟發(fā)抖,只拼命點頭,
想把那些可怕的字眼和娘親猙獰的面容一起忘掉。后來,
娘親被蘇家以“瘋癲失德、恐傷及主母”為由,強行拖走,關(guān)進(jìn)了府中最偏僻陰冷的柴房。
沒過多久,就在一個凄風(fēng)苦雨的夜里,悄無聲息地“病逝”了。那些關(guān)于毒藥的囈語,
被她深埋心底,如同一個荒誕恐怖的噩夢,再也不愿記起。此刻,在這通往地獄的花轎里,
在這滅頂?shù)慕^望中,那些被遺忘的、支離破碎的片段,卻如同被驚濤駭浪沖刷出的沉船碎片,
帶著一種詭異的清晰,浮上了意識的淺灘。
“七步倒”…“腐心草”…“冰魄”…那些古怪的名字,娘親枯槁的手指在掌心劃過的觸感,
那彌漫在破敗小院里濃得化不開的苦澀藥味……它們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冰冷幽微的磷火,
微弱,卻固執(zhí)地存在著。她下意識地抬起冰涼顫抖的手,隔著蓋頭,
撫上自己發(fā)髻間唯一堅硬的物件——一支素銀的簪子。簪頭簡單,
只嵌著一顆小小的、不甚起眼的珍珠,溫潤微涼。這是娘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也是她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屬于自己的東西。這念頭荒謬得讓她自己都想發(fā)笑。
一個被家族當(dāng)作棄子的庶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妄圖憑著童年瘋娘幾句囈語般的教導(dǎo),去應(yīng)付那兇名赫赫、府邸如龍?zhí)痘⒀ǖ逆?zhèn)北將軍?
簡直是癡人說夢?;ㄞI在震天的喧囂中停下,外面的鼓樂聲和道賀聲驟然拔高,
如同洶涌的浪潮拍打著脆弱的堤岸。轎簾被猛地掀開,
一股森冷的風(fēng)裹挾著陌生的、屬于鐵與血的冷硬氣息灌了進(jìn)來。
一只粗糲的大手毫不憐惜地探入,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
如同鐵鉗般冰冷堅硬,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蘇落月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身體被那股蠻橫的力量猛地拽出了花轎的狹小空間。眼前一片血紅,蓋頭遮蔽了一切,
只有腳下冰冷堅硬的地面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刺骨的寒意。她踉蹌了一下,
全靠那只鐵鉗般的手拖著,才沒有跌倒。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鞭炮炸響,噼啪聲連綿不絕,
硝煙的味道嗆人。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憐憫、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即使隔著蓋頭,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針刺般的窺探。道賀聲此起彼伏,虛偽而喧鬧,像一層層厚重的帷幕,
將她與這個世界隔開。沒有拜堂。沒有賓客盈門的虛禮。那只冰冷的手拖著她,
幾乎是腳不沾地地穿過喧鬧的前院。她能感覺到腳下堅硬石板路的起伏,
能聽到兩側(cè)壓抑的低語和竊笑,能聞到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屬于兵器保養(yǎng)油的冷冽鐵腥味。
這府邸,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怪物,張開冰冷的巨口將她吞噬。不知走了多久,
喧嘩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四周陡然安靜下來。死寂,如同深沉的墓穴。
只有拖拽她前行的人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回廊里回蕩,每一步都敲在蘇落月緊繃的心弦上。
“砰!”一聲悶響。她被粗魯?shù)赝七M(jìn)一個房間。房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最后一絲光亮和聲響。巨大的關(guān)門聲在死寂中回蕩,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蘇落月被那力道推得向前撲去,腳下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
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膝蓋和手肘傳來鉆心的疼痛,蓋頭也滑落下來,
眼前驟然開闊。入眼是觸目驚心的紅。巨大的紅燭燃燒著,燭淚堆疊如血。
紅帳、紅綢、紅被……所有的一切都被這刺目的顏色包裹,喜慶到了極致,
反而透出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和不祥??諝饫飶浡鴿庵氐木茪猓?/p>
還有一種……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陳年鐵銹混合著某種腐敗氣息的怪味。
她撐著冰冷的地磚,忍著痛抬起頭。房間深處,巨大的雕花拔步床榻邊,
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她站立。他穿著同樣刺目的吉服,身形挺拔如標(biāo)槍,寬肩窄腰,
僅僅是背影,就透出一股淵渟岳峙、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仿佛一柄藏于鞘中卻依舊散發(fā)著血腥寒芒的絕世兇兵。他沒有轉(zhuǎn)身,甚至沒有動一下。
整個空間因為他無聲的存在而凝固,沉重的壓力如同實質(zhì)的水銀,
沉甸甸地壓迫著蘇落月的每一寸神經(jīng),讓她幾乎喘不過氣。方才在花轎里被強行壓下的恐懼,
此刻如同掙脫牢籠的兇獸,咆哮著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臟。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緩慢流淌,
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蘇落月伏在冰冷的地上,屏住呼吸,連指尖都不敢動一下。
那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如同蟄伏在陰影里的上古兇獸,隨時可能暴起將她撕成碎片。
空氣里那股鐵銹混合腐敗的怪味似乎更濃了,隱隱約約,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腥甜。
就在這時,那如同雕塑般凝固的背影,幾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很輕微,
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搖曳。緊接著,
一聲沉悶壓抑的、仿佛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的痛苦悶哼響起?!斑馈蹦锹曇舻统辽硢?,
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終究無法控制的劇痛,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背對著她的高大身軀猛地弓起,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男人寬厚的脊背劇烈地起伏著,
肌服下堅實的肌肉線條因痛苦而虬結(jié)賁張。他一只手死死扣住床柱,
那堅硬的紫檀木竟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咯”聲!另一只手則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蘇落月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瞳孔因驚懼而收縮。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
想要將自己縮到角落里,藏起來。然而,就在那男人因劇痛而微微側(cè)身,
露出小半邊冷硬下頜的瞬間,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他緊捂胸口的手上!
那只骨節(jié)分明、指腹布滿厚繭的手背上,皮膚的顏色……不對勁!不是健康的麥色,
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正在迅速蔓延加深的……暗紫色!這詭異的紫色,
如同滴入清水的濃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他繃緊的手背筋脈向上侵蝕,迅速爬過手腕,
沒入猩紅的吉服袖口之下。一個早已被蘇落月塵封在記憶最深處、屬于童年夢魘的詞語,
裹挾著瘋娘嘶啞絕望的尖叫,
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紫紺在唇…指尖…是‘七步倒’!
**娘親枯槁的面容、絕望的眼神、在掌心瘋狂劃刻的觸感……瞬間清晰得如同昨日!
蘇落月渾身劇震,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jié)成冰!這不是傳說!不是意外!這是“七步倒”!
見血封喉、中者立斃的劇毒!傳聞中蕭凜的未婚妻們死得蹊蹺……難道都是因為這個?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將她淹沒。她該怎么辦?尖叫?逃跑?
下一個不明不白死掉的就是她!蘇家會立刻將她當(dāng)作替罪羊推出去!她死定了!
就在這滅頂?shù)慕^望中,另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孤注一擲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閃爍的微光,
驟然刺破混沌——**別死!你死了,我就真的完了!你是我唯一的靠山了!
**這個念頭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求生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她不能死!
她必須抓住這唯一的、渺茫的生機!“噗通!
”一聲沉重的悶響打斷了蘇落月腦中瘋狂運轉(zhuǎn)的念頭。那高大如山岳的身影再也支撐不住,
轟然向前栽倒,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發(fā)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巨響。蕭凜倒下了!
那張在帝京足以止小兒夜啼的、冷峻如刀削斧鑿的臉龐,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搖曳的燭光下。
他雙目緊閉,濃密的劍眉因劇痛而死死擰成一個疙瘩,薄唇緊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
最駭人的是,那詭異的暗紫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上他的脖頸,
爬上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直逼口鼻!每一次艱難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抽氣,
都伴隨著喉間發(fā)出瀕死的“嗬嗬”聲,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斷絕!
蘇落月渾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沒有時間了!毒已入心脈!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冰冷的地上爬了起來,膝蓋和手肘的疼痛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
目光如電般掃過整個房間——燭臺!藥箱!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都沒有!
只有一片刺目的紅和冰冷的死寂!她的視線猛地定在自己發(fā)髻上!那支素銀簪子!
娘親的遺物!“銀簪……遇毒則黑……遇劇毒則蝕……” 瘋娘嘶啞的囈語再次在耳邊尖嘯!
蘇落月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扯下頭上沉重的鳳冠,任由珠翠叮叮當(dāng)當(dāng)散落一地。
她拔下那支唯一溫潤的素銀簪,緊緊攥在手心,
冰冷的觸感讓她因恐懼而顫抖的手指奇跡般地穩(wěn)住了。她幾步?jīng)_到蕭凜身邊,蹲下身。
男人高大的身軀蜷縮著,散發(fā)著駭人的高熱和死亡的氣息。她深吸一口氣,
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猛地抓住他捂著胸口的那只手腕!觸手滾燙,
皮膚下的血脈如同瀕死的蛇在瘋狂搏動。那蔓延的紫黑色已經(jīng)爬上了他小半邊脖頸,
猙獰可怖。蘇落月的心跳如擂鼓,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用盡全身力氣掰開他死死攥緊的手指,
露出被他自己指甲深深摳入、正滲出暗紅近黑血珠的掌心傷口!
那傷口周圍的皮肉呈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青黑色!就是這里!毒血匯聚的源頭!她毫不猶豫,
將手中的素銀簪尖銳的尾端,狠狠刺入那青黑色的傷口邊緣!
嗤——一聲極其輕微、令人牙酸的聲響。仿佛滾燙的烙鐵燙在了腐朽的木頭上。
蘇落月死死盯著簪尖刺入的地方。只見那原本溫潤光潔的銀簪尖端,
在接觸到那暗紅近黑的血珠的瞬間,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不是普通的晦暗,
而是如同被投入墨汁般,漆黑如炭!緊接著,那漆黑的顏色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所過之處,
堅硬的銀質(zhì)簪身竟發(fā)出細(xì)微的“滋滋”聲,表面迅速變得坑洼粗糙,仿佛被無形的強酸腐蝕!
銀簪遇劇毒則蝕!是“七步倒”!確認(rèn)無疑!這驚悚的一幕,如同冰冷的鋼針,
狠狠刺穿了蘇落月最后一絲僥幸。巨大的恐懼反而激發(fā)出一種近乎野蠻的求生本能!
她眼中最后一點猶豫和恐懼被徹底燒盡,只剩下孤注一擲的瘋狂!“撕拉——!
”一聲裂帛的銳響,在死寂的新房內(nèi)顯得格外刺耳。
蘇落月雙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著“蘇家嫡女”身份、華麗繁復(fù)的織金錦緞嫁衣前襟,
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兩邊撕開!堅韌的錦緞在她不顧一切的撕扯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金線崩斷,珍珠滾落。轉(zhuǎn)瞬間,那件價值千金的華服便在她手中變成了一堆破碎的布片。
她毫不在意,迅速抓起幾塊相對堅韌的布料,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一塊被她緊緊纏繞在自己右手手掌上,厚厚包裹了幾層,全當(dāng)簡陋的手套。
另外幾塊則被她團(tuán)成一團(tuán),用力按壓在蕭凜掌心那不斷滲出黑血的傷口周圍,
試圖減緩毒血的流速,但效果微乎其微。不行!放血!必須立刻放血!
把匯聚在傷口附近的毒血盡可能逼出來!
蘇落月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支被劇毒腐蝕得坑坑洼洼、通體漆黑的銀簪上。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絕,沒有絲毫猶豫,
用包裹著布料的右手一把抓起那滾燙(被毒血浸染后竟變得灼手)的簪子,
左手則死死扣住蕭凜中毒的那只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推擠,試圖將毒血逼向掌心的傷口。
然后,她將簪子尖銳的、被腐蝕得更加鋒利的尾端,
對準(zhǔn)傷口上方寸許、一條因劇毒而鼓脹發(fā)黑的粗大筋脈,狠狠地、決絕地劃了下去!
“呃啊——!”昏迷中的蕭凜身體猛地一弓,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
那聲音充滿了原始的獸性痛苦,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切口瞬間綻開!
粘稠得如同墨汁、散發(fā)著濃烈腥臭的毒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噴涌而出!
濺落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嗤嗤”的輕響,竟冒出縷縷詭異的青煙!
蘇落月被那噴濺的毒血濺了幾滴在手背上,包裹的布料瞬間被腐蝕出幾個小洞,
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劇痛。但她咬緊牙關(guān),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眼睛死死盯著那涌出的毒血顏色。黑!濃得化不開的黑!她繼續(xù)用力推擠著他的手臂,
擠壓著傷口附近的肌肉,讓更多的毒血汩汩流出。時間在生與死的邊緣瘋狂拉鋸。
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蘇落月的額發(fā)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手臂因持續(xù)用力而酸軟顫抖。地上的毒血積了一小灘,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終于,
那涌出的血顏色開始變化,從濃黑轉(zhuǎn)為暗紅,再漸漸透出一絲鮮紅!有效!
毒血被逼出不少了!蘇落月精神一振,立刻丟開那支沾滿毒血的簪子,
飛快地從撕碎的嫁衣里找出相對干凈柔軟的內(nèi)襯布條,撕成長條。她用這些布條,
動作麻利而用力地在蕭凜中毒手臂的上臂處,緊緊纏繞了幾圈,死死打了個死結(jié)!
簡易的止血帶完成,暫時阻斷了大部分毒血向心脈回流的路徑。做完這一切,她幾乎虛脫,
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里火燒火燎。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磚上。
她看著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黑血,又看看自己手上被毒血腐蝕出的灼痛傷口,
紫黑色明顯褪去不少、唇色也不再是駭人青紫的蕭凜……一種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和后怕,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剛才憑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支撐著,此刻松懈下來,
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在一個兇名赫赫的將軍身上動了刀子!放了他的血!
“哐當(dāng)!”緊閉的房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開!沉重的門板拍在墻上,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打斷了蘇落月的顫抖。數(shù)道高大彪悍的身影如同旋風(fēng)般沖了進(jìn)來!
為首一人,身形壯碩如鐵塔,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骨斜劈至下頜,
正是蕭凜的心腹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秦釗。他身后跟著幾名同樣氣息彪悍、甲胄在身的親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