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第一章 枯井月與嫁衣紅殘秋的夜,涼得像浸在冰水里的刀。沈玉薇坐在窗前,
看著庭院里那棵老槐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歪歪扭扭,像極了她此刻的人生。窗紙破了個洞,
寒風(fēng)灌進(jìn)來,卷起案上幾張廢稿,紙頁邊角在燭火里顫巍巍地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她穿著件半舊的藕荷色夾襖,袖口磨得發(fā)毛,露出一小截細(xì)瘦的手腕。指尖捏著支狼毫筆,
墨汁早已在硯臺里凝住,像塊化不開的冰?!肮媚?,該歇息了。”門外傳來青禾低低的聲音,
帶著怯意。沈玉薇沒回頭,只盯著窗紙上的破洞。風(fēng)從洞里鉆進(jìn)來,吹得燭火明明滅滅,
映得她半邊臉在光影里浮沉,眼神像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瞧不出情緒。
“夫人那邊……又來了人。”青禾的聲音更低了,幾乎要被風(fēng)聲吞沒。沈玉薇這才緩緩抬眼,
眸子里閃過一絲極淡的嘲諷,快得像流星?!芭??她倒是比閻王還勤快?!鼻嗪掏崎T進(jìn)來,
手里捧著件東西,用紅綢蓋著,鼓鼓囊囊的。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眼圈紅紅的:“姑娘,
這是……這是夫人讓送來的嫁衣?!奔t綢被輕輕揭開,露出底下繁復(fù)華美的錦緞。
正紅的底色上用金線繡著百子千孫圖,鳳凰展翅的紋樣從胸襟一直蔓延到裙擺,流光溢彩,
刺得人眼睛生疼。這樣的嫁衣,本該穿在嫡姐沈玉容身上。三天后,
便是她嫁給靖王蕭玦的大喜日子??烧l不知道,那位靖王殿下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
據(jù)說他府里的姬妾,沒有一個能活過半年,不是被折磨死,就是瘋了傻了。
嫡姐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什么也不肯嫁。于是,這樁“美事”,
就落到了她這個爹不疼娘不愛、在府里如同隱形人的庶女頭上?!胺蛉苏f,
”青禾的聲音帶著哭腔,“姑娘若是肯替嫁,她便……便認(rèn)您回正院,以后待您如親女一般。
”沈玉薇笑了,笑聲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叭缬H女一般?她也配?
”她伸手撫上那件嫁衣,金線冰涼,硌得指尖生疼。她想起小時候,
嫡母王氏是如何把滾燙的茶水潑在她手背上,
罵她是“賤蹄子”;想起嫡姐是如何搶走她唯一的那支梅花簪,還誣陷她偷東西,
讓她被父親關(guān)在柴房三天三夜;想起生母病重時,王氏是如何扣下所有湯藥,
眼睜睜看著她咽氣……這些血海深仇,一句“如親女一般”,就想一筆勾銷?真是可笑。
“替嫁可以?!鄙蛴褶焙鋈婚_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但我有條件。
”青禾愣住了:“姑娘……您說?!薄暗谝?,”沈玉薇的指尖劃過嫁衣上鳳凰的眼睛,
眼神銳利如刀,“把我娘的牌位請回祠堂,四時供奉,不得有誤。”她的生母是罪臣之女,
死后連牌位都不能進(jìn)沈家祠堂,只能在亂葬崗里做個孤魂野鬼。這是她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第二,”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沈玉容欠我的那支梅花簪,讓她親自送來,
給我戴上?!蹦侵⒆邮巧噶艚o他的唯一念想,被沈玉容搶走時,還摔在地上斷了尖。
“第三,”沈玉薇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口枯井上,那是府里下人傾倒污穢的地方,
也是她小時候常被嫡姐推搡著差點掉下去的地方,“我出嫁那天,要從正門走,八抬大轎,
風(fēng)風(fēng)光光?!笔黾?,從來都是從側(cè)門或是后門走,連頂像樣的轎子都沒有。
她偏要破了這個例。青禾聽得臉色發(fā)白:“姑娘,這些條件……夫人她不會答應(yīng)的。
”尤其是讓嫡姐親自送簪子,還要從正門出嫁,這簡直是打沈家和王氏的臉?!八龝饝?yīng)的。
”沈玉薇的眼神很篤定,“沈玉容是她的心頭肉,為了她,別說這點條件,就是讓她跪下,
她也愿意?!彼私馔跏狭耍莻€女人,為了嫡女的榮華富貴,可以不擇手段。
靖王再可怕,也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弟弟,權(quán)勢滔天。沈家需要這門親事來鞏固地位,
王氏更需要沈玉容嫁入王府,成為她日后的靠山。用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
換嫡女的錦繡前程,這筆買賣,王氏打得比誰都精。果然,沒過半個時辰,青禾就回來了,
臉色復(fù)雜地說:“夫人……答應(yīng)了?!敝皇牵跏系哪樕y看到了極點,摔了好幾個茶杯。
沈玉容更是又哭又鬧,說什么也不肯送簪子?!八龝蛠淼??!鄙蛴褶钡卣f,
“你去告訴夫人,若是明日天亮之前,我看不到梅花簪,這門親事,誰愛嫁誰嫁。
”她有的是辦法讓這門親事黃了,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她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爛命一條,
誰怕誰?青禾看著自家姑娘平靜的側(cè)臉,忽然覺得有些陌生。眼前的沈玉薇,
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默默忍受的庶女了,她的眼神里,藏著一種讓人膽寒的東西,
像淬了毒的冰。第二天一早,沈玉容果然來了。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粉色衣裙,珠翠環(huán)繞,
卻掩不住臉上的怨毒和不甘。她把一個錦盒狠狠摔在沈玉薇面前的桌上,
聲音尖利:“沈玉薇,你別得意!不過是替我去趟火坑,有什么好神氣的!”沈玉薇沒理她,
拿起錦盒,打開。里面放著那支斷了尖的梅花簪,上面的珍珠已經(jīng)失去了光澤,
看起來陳舊而寒酸。她輕輕拿起簪子,指尖撫過斷裂的地方,眼神復(fù)雜?!肮蛳隆?/p>
”沈玉薇忽然說。沈玉容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我說,跪下。
”沈玉薇抬起頭,眼神冰冷地看著她,“給我戴上。”“你做夢!”沈玉容尖叫起來,
“沈玉薇,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讓我跪下!”“不配?”沈玉薇笑了,
“那你昨天為什么哭著求我替你出嫁?那你娘為什么答應(yīng)我的條件?”她站起身,
一步步逼近沈玉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沈玉容,你記住了,從今天起,
我沈玉薇,不再是那個任你欺負(fù)的庶女。你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全部討回來。
”她的眼神太可怕了,像來自地獄的惡鬼,沈玉容竟被她嚇得連連后退,差點摔倒。
“你……你別過來!”沈玉薇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怎么?怕了?
當(dāng)初你把我推下枯井的時候,怎么不怕?當(dāng)初你搶走我娘的遺物,還誣陷我的時候,
怎么不怕?”沈玉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些她早已忘在腦后的往事,被沈玉薇一一提起,
像耳光一樣扇在她臉上。“我……”“要么跪下給我戴上,要么,
我們就一起等著被靖王砍頭。”沈玉薇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選吧。
”沈玉容看著沈玉薇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這個沈玉薇,是真的瘋了,
為了報復(fù),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最終,沈玉容還是屈辱地跪了下來,顫抖著手,
把那支斷了尖的梅花簪,插在了沈玉薇的發(fā)髻上。冰冷的金屬貼著頭皮,
沈玉薇卻覺得一陣滾燙,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心底蘇醒了?!昂芎??!鄙蛴褶睗M意地笑了,
伸手扶起她,動作輕柔,眼神卻依舊冰冷,“姐姐放心,靖王府的‘好日子’,
我會替你好好享受的。”沈玉容看著她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她總覺得,沈玉薇這一去,恐怕不會那么簡單。出嫁前的這三天,沈玉薇過得異常平靜。
王氏果然兌現(xiàn)了承諾,把她生母的牌位請回了祠堂,雖然只是放在最角落的位置,
但沈玉薇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每天都會去祠堂待上一個時辰,對著牌位,靜靜地坐著,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府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變了,有同情,有嘲諷,也有畏懼。
他們都知道,這個庶女是替嫡姐去送死的,可她臉上那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期待的表情,
讓他們覺得毛骨悚然。只有青禾,默默地陪在她身邊,替她打理著出嫁的事宜,
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翱奘裁??!鄙蛴褶笨粗t紅的眼睛,笑了笑,“又不是去送死。
”“可是……靖王他……”青禾哽咽著說不出話。“他再可怕,也是個人。
”沈玉薇的眼神很平靜,“是人,就有弱點,就有想要的東西?!彼呀?jīng)想好了,
到了靖王府,不求別的,只求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機(jī)會,有機(jī)會報仇,
有機(jī)會拿回屬于她和母親的一切。至于那個傳說中殘暴嗜血的靖王……她倒要會會,
看看他到底長了幾顆腦袋。出嫁那天,天還沒亮,沈玉薇就被叫醒了。
王氏派來的嬤嬤面無表情地給她梳妝打扮,動作粗魯,像是在對付一個物件。沈玉薇沒吭聲,
任由她們折騰。當(dāng)那身沉重的嫁衣穿在身上時,她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紅色的錦緞映著她蒼白的臉,竟有種詭異的美感。銅鏡里的少女,眉如遠(yuǎn)山,眸若寒星,
唇瓣被胭脂染得鮮紅,像一朵開在雪地里的曼殊沙華,美麗,卻帶著致命的毒?!昂昧恕?/p>
”嬤嬤冷冰冰地說,轉(zhuǎn)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什么晦氣。
青禾端來一碗紅棗蓮子羹:“姑娘,吃點東西吧,路上要走很久。
”沈玉薇搖搖頭:“吃不下去。”她走到窗前,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今天是個好天氣,
沒有風(fēng),也沒有雨,適合出嫁。只是不知道,這紅妝之下,藏著的是錦繡前程,
還是萬丈深淵?!肮媚?,吉時到了?!蓖饷?zhèn)鱽硐材锛饧?xì)的聲音。沈玉薇深吸一口氣,
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她待了十幾年的地方。這里有她的屈辱,她的痛苦,她的仇恨,
也有她唯一的溫暖——那個早逝的母親。從今往后,她就要離開這里了,
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扒嗪?,”沈玉薇忽然說,“等我走了,
你就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別再回沈家了。”青禾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姑娘,我不嫁,
我等您回來!”沈玉薇笑了笑,沒說話?;貋??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jī)會回來,
也不知道自己還想不想回來。她拿起紅蓋頭,蓋在了自己頭上。眼前一片紅色,像血,
也像火。喜娘攙扶著她,一步步走出房門。她能感覺到腳下的路很平坦,
不再是以前那條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她知道,這是她用屈辱換來的“風(fēng)光”。穿過庭院,
走過回廊,她聽到了外面吹吹打打的喜樂聲,還有下人們低低的議論聲?!翱炜?,
真的是從正門走!”“嘖嘖,一個庶女,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薄皣u,小聲點,
好歹是要嫁入王府的人?!薄凹奕胪醺衷趺礃??聽說靖王殿下……”后面的話,
沈玉薇聽不清了。她踩著紅氈,一步步走向那頂停在正門的八抬大轎。轎夫們抬著她,
穩(wěn)穩(wěn)地走出了沈府的大門。沈玉薇坐在轎子里,聽著外面喧鬧的喜樂聲和人群的議論聲,
心里一片平靜。她知道,從踏出沈府大門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要重新書寫了。
以前的沈玉薇,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那口枯井里,死在了王氏和沈玉容一次次的折磨里。
現(xiàn)在的她,是帶著仇恨和執(zhí)念,從地獄里爬回來的惡鬼。靖王蕭玦是嗎?
那就讓我們好好玩玩吧。沈玉薇的嘴角,在紅蓋頭下,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笑,
像淬了毒的冰花,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悄然綻放。轎子一路顛簸著,駛向靖王府的方向。
陽光透過轎簾的縫隙照進(jìn)來,在紅色的蓋頭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流動的畫。
沈玉薇閉上眼,開始在心里盤算著。她不知道靖王為什么會同意這門親事,
也不知道他對沈家,對她這個“替嫁新娘”,到底抱著什么樣的態(tài)度。但她知道,
無論是什么,她都接下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沈玉薇,從今往后,只為自己而活。
誰要是敢擋她的路,她就敢讓誰付出代價。轎子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
外面?zhèn)鱽硐材锔呖旱穆曇簦骸凹獣r到——請新娘下轎——”沈玉薇深吸一口氣,伸出手。
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薄繭的手,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很涼,力道卻很大,
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沈玉薇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這就是她的夫君,
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靖王蕭玦嗎?她抬起頭,透過紅蓋頭的縫隙,
隱約看到一雙黑色的云紋靴,和一截玄色的錦袍下擺。那人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龍涎香,
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詭異而危險。沈玉薇被他牽著,一步步踏上王府門前的紅氈,
走進(jìn)了這座富麗堂皇卻也陰森詭異的靖王府。她知道,她的“好日子”,開始了。
而這場以欺騙和算計開始的婚姻,終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無人知曉。
只有沈玉薇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已經(jīng)燃起了一團(tuán)火,一團(tuán)復(fù)仇的火,一團(tuán)求生的火。
這團(tuán)火,將照亮她前行的路,也將燒毀所有擋在她面前的障礙。紅蓋頭下,
她的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靖王蕭玦,沈家,王氏,
沈玉容……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等著我。
(第一章 完)《庶女有毒》第二章 燭影搖紅與刀光寒紅蓋頭被挑開的那一刻,
沈玉薇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龍涎香,混著雪松香,冷冽如寒潭,
卻又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侵略性。她沒有立刻抬頭,指尖在寬大的袖袍里悄悄蜷縮,
掐進(jìn)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這是靖王府,是吃人的虎狼窩,眼前這個男人,
是能決定她生死的閻王?!疤痤^來。”男人的聲音不高,卻像裹著冰碴子,
砸在地上能裂出縫來。沈玉薇緩緩抬眼,撞進(jìn)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蕭玦就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玄色錦袍上用銀線繡著暗紋,領(lǐng)口微敞,
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膚。他生得極好,眉骨高挺如刀削,鼻梁筆直,
薄唇緊抿時帶著天然的冷意,可那雙眼睛,卻像淬了毒的寒星,看似平靜,
底下卻翻涌著能吞噬一切的暗流。他手里把玩著一枚白玉扳指,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
目光卻像鉤子,一寸寸刮過她的臉,帶著審視,帶著探究,甚至還有一絲……玩味?
沈玉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卻強(qiáng)迫自己穩(wěn)住。她微微屈膝,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
聲音不卑不亢:“妾身沈氏,見過王爺?!彼桃庥昧恕吧蚴稀边@個稱呼,不稱“玉薇”,
也不攀附沈家的榮光,像是在提醒他,也提醒自己——她只是個替代品。
蕭玦的目光在她發(fā)髻上那支斷了尖的梅花簪上頓了頓,眸色深了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卻未達(dá)眼底:“沈玉容?”沈玉薇的心猛地一縮,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肉里。來了,
他果然認(rèn)出來了?;蛘哒f,他根本就沒信過沈家那套說辭。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像雪地里綻開的第一朵梅:“王爺說笑了,
妾身是沈家庶女,沈玉薇。嫡姐……身子不適,恐污了王爺?shù)难郏视涉泶蕖?/p>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蕭玦挑了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白。他放下扳指,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上,姿態(tài)慵懶,
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替嫁?沈家倒是好大的膽子,敢把本王的婚事當(dāng)兒戲。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可沈玉薇卻感覺到空氣瞬間凝固了,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
隨時可能裂開,將她拖入深淵?!版聿桓摇!鄙蛴褶贝瓜卵劢蓿?/p>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底的鋒芒,“沈家對王爺?shù)木粗?,天地可鑒。
只是嫡姐……實在是擔(dān)不起王爺?shù)暮駩郏黼m愚鈍,卻愿為沈家,為王爺,
盡一份綿薄之力?!彼@話半真半假。沈家的敬重是假的,怕他是真的;她替嫁是被迫的,
可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而歸。蕭玦盯著她看了很久,
久到沈玉薇覺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被他的目光灼穿了。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他忽然笑了。那笑聲很低,像冰塊撞擊玉石,清冽悅耳,卻讓沈玉薇的頭皮一陣發(fā)麻。
“盡綿薄之力?”蕭玦站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他很高,站在她面前,像一座巍峨的山,
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沈玉薇,你知道本王府里的規(guī)矩嗎?
”沈玉薇的心跳得飛快,卻依舊維持著鎮(zhèn)定:“妾身不知,還請王爺示下?!薄氨就醯母?,
”蕭玦的聲音壓得很低,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畔,
帶著龍涎香的冷冽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廢物。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鬢角,像羽毛拂過心尖,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沈玉薇的身體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忘了?!澳慵忍婕薅鴣恚偷糜刑婕薜膬r值。
”蕭玦的指尖停在那支斷了尖的梅花簪上,輕輕一挑,簪子便落在了他的掌心。“這簪子,
倒是別致?!鄙蛴褶笨粗掷锏聂⒆樱鞘悄赣H留下的唯一念想,被沈玉容摔斷,
又被她屈辱地戴上。此刻被蕭玦捏在手里,像被人扼住了喉嚨,窒息般的難受。
“王爺若是喜歡,便送與王爺?!彼龔?qiáng)壓下心頭的屈辱和憤怒,聲音平靜無波。
在這個人面前,任何情緒都是多余的,只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刀。蕭玦看著她臉上平靜的表情,
眸色更深了。他原以為這會是個哭哭啼啼、瑟瑟發(fā)抖的小可憐,
卻沒想到是只藏著利爪的小獸,看似溫順,實則獠牙畢露?!坝腥ぁ!彼α诵Γ?/p>
將簪子放回她的發(fā)髻上,動作竟意外地輕柔,“這簪子,還是戴在你頭上好看。
”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她的耳垂,滾燙的觸感讓沈玉薇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猛地抬起頭,
撞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漩渦,要將她吸進(jìn)去。
“王爺……”“時辰不早了?!笔挮i打斷她,直起身,恢復(fù)了之前的冷漠疏離,
“伺候本王更衣?!闭f完,他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玄色的衣袍在燭火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
像暗夜中掠過的蝙蝠。沈玉薇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剛才那一瞬間的靠近,
像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她險勝,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個靖王蕭玦,
比她想象中還要深不可測。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偽裝,卻又沒有點破,
反而像在玩弄一只有趣的獵物。“姑娘,該伺候王爺歇息了。”旁邊的喜娘小心翼翼地提醒,
聲音里帶著畏懼。沈玉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跟著走進(jìn)內(nèi)室。
內(nèi)室的陳設(shè)簡單卻奢華,全是上好的紫檀木家具,墻上掛著一幅《寒江獨釣圖》,筆觸凌厲,
透著一股孤高桀驁之氣,像極了蕭玦本人。蕭玦已經(jīng)解開了外袍,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
領(lǐng)口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和流暢的肩線。他的身材很好,不似一般文臣那般清瘦,
也不似武將那般粗獷,而是恰到好處的勻稱,蘊(yùn)含著爆發(fā)性的力量。沈玉薇的臉頰微微發(fā)燙,
下意識地別過臉?!霸趺??不敢看?”蕭玦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版聿桓摇?/p>
”沈玉薇走上前,拿起一旁的睡袍,準(zhǔn)備為他換上。她的指尖剛觸碰到他的衣袖,
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很燙,力道很大,捏得她生疼。“沈玉薇,
”蕭玦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探究,“你不怕本王?”府里的下人,甚至宮里的妃嬪,
見了他哪個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唯諾諾。可這個沈玉薇,雖然也怕,眼底卻藏著別的東西,
像不甘,像倔強(qiáng),甚至還有一絲……興奮?“怕?!鄙蛴褶睕]有否認(rèn),“但怕也沒用,
不是嗎?”與其卑躬屈膝,不如挺直腰桿。反正都是砧板上的魚肉,掙扎一下,
或許還能留個全尸。蕭玦看著她眼里的倔強(qiáng),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本王想象中有趣。
”他松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讓她為自己換上睡袍。沈玉薇的指尖有些顫抖,
卻盡量讓自己的動作平穩(wěn)。她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他的后背,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溫?zé)岬捏w溫和緊實的肌肉。她的心跳得飛快,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
這個男人,明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卻生得如此誘人,像一朵淬了毒的罌粟,美麗,
卻致命。換好睡袍,蕭玦躺在了床上,閉目養(yǎng)神。燭火搖曳,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柔和了他冷硬的輪廓,竟有了幾分難得的溫潤。沈玉薇站在床邊,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該上床,還是該在旁邊守著?“還愣著干什么?”蕭玦睜開眼,看著她,“上來。
”沈玉薇的身體僵了一下,還是依言上了床,卻盡量和他保持著距離,像只受驚的小獸,
蜷縮在床沿。床很大,足夠容納好幾個人,可沈玉薇卻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她能清晰地聞到蕭玦身上那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他身上的氣息,
形成一種獨特的、讓人安心又危險的味道。“離那么遠(yuǎn)干什么?”蕭玦忽然伸手,
將她攬進(jìn)懷里。沈玉薇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了。他的胸膛很結(jié)實,
像一堵溫暖的墻,卻讓她感到窒息般的壓迫。“別動。”蕭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帶著一絲沙啞,“本王不會碰你?!彼暮粑鼮⒃谒念i窩,帶著溫?zé)岬臍庀ⅲ?/p>
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沉穩(wěn)而規(guī)律,像擂鼓一樣,
震得她指尖發(fā)麻。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玉薇漸漸放松下來,甚至有了一絲睡意。
連日來的疲憊和緊張,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
忽然聽到蕭玦在她耳邊低語:“沈玉薇,本王知道你替嫁而來,也知道你心里藏著事。
但在這靖王府,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否則……”他的話沒有說完,
但那威脅的意味卻不言而喻。沈玉薇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猛地睜開眼,
卻發(fā)現(xiàn)蕭玦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均勻,眉頭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愉快的夢。剛才那句話,
是夢話,還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沈玉薇看著他熟睡的側(cè)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這個男人,
真是讓人猜不透。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小心翼翼地挪到床沿,坐了起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來,照亮了房間的一角,也照亮了蕭玦熟睡的臉龐。她忽然覺得,
這個傳說中殘暴嗜血的靖王,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
他沒有像對待其他姬妾那樣對待她。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她壓了下去。
她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男人身邊。沈玉薇站起身,走到窗邊,
看著外面寂靜的庭院。靖王府很大,也很安靜,安靜得像一座巨大的墳?zāi)梗?/p>
埋葬了無數(shù)女人的青春和性命。她不能成為其中之一。她要活下去,要變強(qiáng),
要讓那些欺辱過她和母親的人,付出代價。而蕭玦,或許會是她達(dá)成目的的一把利器。
想到這里,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像暗夜里悄然綻放的曇花,美麗,
卻帶著致命的毒。第二天一早,沈玉薇是被一陣輕微的響動吵醒的。她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蕭玦已經(jīng)起床了,正在穿衣。他穿著一身玄色的朝服,更顯得身姿挺拔,氣勢逼人。
看到她醒了,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說話。沈玉薇連忙起身,想為他更衣,
卻被他攔住了:“不必了,讓下人來?!闭f完,他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仿佛昨晚那個抱著她睡覺的人,只是她的幻覺。沈玉薇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卻又松了口氣。這樣也好,保持距離,對誰都好。很快,就有丫鬟進(jìn)來伺候她洗漱更衣。
為首的是一個名叫錦書的丫鬟,約莫十五六歲,眉眼清秀,卻透著一股精明干練。“王妃,
該起身了?!卞\書的態(tài)度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沈玉薇知道,
這些丫鬟都是蕭玦的人,她們的眼睛和耳朵,無處不在。她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匯報給蕭玦。
“有勞了?!鄙蛴褶钡膽B(tài)度平靜,任由她們伺候。梳洗完畢,
錦書為她換上了一件石青色的宮裝,樣式簡潔,卻也是上好的料子?!巴鯛敺愿懒耍?/p>
王妃剛?cè)敫?,身子弱,不必早起請安,好生歇著便是?!卞\書說道。沈玉薇愣了一下,
隨即明白了蕭玦的意思。他這是在告訴府里的人,她這個替嫁王妃,暫時還得寵?!爸懒?。
”沈玉薇淡淡地說。錦書伺候她用了早膳,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兩個小丫鬟在門外候著。
沈玉薇坐在窗前,看著庭院里的景色,心里盤算著。她不能一直待在這院子里,
得想辦法出去走走,了解一下王府的情況,也得找找機(jī)會,為自己鋪鋪路。就在這時,
青禾端著一個食盒走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喜色:“姑娘,我來了!”看到青禾,
沈玉薇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還以為,沈家不會讓青禾跟著她過來?!澳阍趺磥砹??
”“是夫人……不,是王氏讓我來的。”青禾的語氣有些復(fù)雜,“她說,讓我好好伺候姑娘。
”沈玉薇挑了挑眉,王氏會這么好心?恐怕是讓青禾來監(jiān)視她的吧?!皝砹司秃谩?/p>
”沈玉薇笑了笑,沒有點破,“以后這院子里的事,就由你打理吧?!薄笆?,姑娘。
”青禾點點頭,打開食盒,“這是我給姑娘帶的一些點心,是姑娘以前愛吃的。
”看著那些熟悉的點心,沈玉薇的心里暖暖的。在這個陌生而危險的地方,
青禾是她唯一的慰藉?!爸x謝你,青禾。”“姑娘客氣了?!眱扇苏f著話,
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聲,像是有人在爭吵。沈玉薇皺了皺眉:“外面怎么了?
”青禾出去看了看,回來時臉色有些難看:“是……是側(cè)妃娘娘來了?!眰?cè)妃?
沈玉薇愣了一下,她倒是忘了,靖王府里除了她這個正妃,還有一位側(cè)妃,
是吏部尚書的女兒,據(jù)說頗得蕭玦的寵愛?!八齺砀墒裁矗俊薄昂孟袷恰瓉斫o王妃請安的。
”青禾的聲音有些不確定。沈玉薇笑了笑,恐怕不是來請安,是來宣示主權(quán)的吧。
剛?cè)敫陀龅竭@種事,倒是有趣。“讓她進(jìn)來吧?!焙芸?,
一個穿著粉色羅裙的女子就走了進(jìn)來,約莫十八九歲,生得花容月貌,
卻帶著一股盛氣凌人的架勢。她身后跟著一群丫鬟,浩浩蕩蕩,比沈玉薇這個正妃還有排場。
“妹妹見過姐姐?!绷鐭煹穆曇魦扇幔瑓s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微微屈膝,
連禮都懶得行全。沈玉薇坐在椅子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平淡:“妹妹?
我倒是不知道,靖王府啥時候有了這么不懂規(guī)矩的妹妹?!绷鐭煹哪樕查g僵住,
她沒想到這個替嫁來的庶女,竟然敢這么不給她面子。“姐姐說笑了,
”柳如煙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怒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妹妹只是聽說姐姐昨日入府,
特來看看姐姐?!薄坝袆诿妹脪煨牧?,我很好?!鄙蛴褶碧痤^,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冰冷,
“若是沒別的事,妹妹就請回吧,我身子乏,想歇息?!彼闹鹂土钕碌煤敛豢蜌狻?/p>
柳如煙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姐姐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歡迎妹妹?”“不敢。
”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像淬了毒的匕首,“只是我這小院簡陋,
怕是容不下妹妹這尊大佛?!绷鐭煔獾脺喩戆l(fā)抖,她在王府里橫行霸道慣了,
還沒人敢這么對她說話。這個沈玉薇,不過是個替嫁的庶女,也敢在她面前擺譜?“沈玉薇,
你別太得意!”柳如煙的聲音尖利起來,“你以為你替嫁過來,就能坐穩(wěn)這個王妃的位置嗎?
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庶女,也配和我爭?”“哦?”沈玉薇挑了挑眉,
“我是皇上親封的靖王妃,你說我配不配?”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柳如煙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皇上親封這四個字,像巴掌一樣打在她臉上。她再得寵,
也只是個側(cè)妃,在名分上,永遠(yuǎn)矮沈玉薇一頭。“你……”“妹妹若是沒事,就請回吧。
”沈玉薇打斷她,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別在這里礙眼。
”柳如煙看著她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氣得差點暈過去。她指著沈玉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吵什么?”蕭玦走了進(jìn)來,他剛從宮里回來,
身上還穿著朝服,臉色陰沉,眼神冰冷地掃過柳如煙。柳如煙看到蕭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委屈地哭了起來:“王爺,您可回來了!姐姐她……她欺負(fù)我!”蕭玦沒有看她,
而是把目光投向沈玉薇,眼神里帶著探究。沈玉薇站起身,微微屈膝:“王爺回來了。
”她沒有解釋,也沒有辯解,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蕭玦看著她平靜的臉,
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柳如煙,眉頭皺了皺,聲音冰冷:“如煙,誰讓你來這里的?
”柳如煙被他看得一哆嗦,哭聲頓時小了下去:“我……我只是想來看看姐姐。
”“王妃身子不適,需要靜養(yǎng),以后沒事,別來打擾她。”蕭玦的語氣不容置疑。
柳如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玦竟然為了這個替嫁的庶女,訓(xùn)斥她?“王爺……”“下去。
”蕭玦的聲音更冷了。柳如煙不敢再說什么,狠狠地瞪了沈玉薇一眼,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著柳如煙的背影,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這個柳如煙,也不過如此。
“你倒是好大的架子。”蕭玦的目光落在沈玉薇身上,帶著一絲嘲諷?!安桓?。
”沈玉薇低下頭,“只是她太不懂規(guī)矩了?!薄霸谶@靖王府,有規(guī)矩的人,往往活不長。
”蕭玦的聲音低沉,“你最好學(xué)聰明點。”“多謝王爺提醒,妾身記住了。
”沈玉薇的聲音平靜。蕭玦看著她,忽然笑了:“你倒是和本王想象中不一樣?!薄芭??
王爺想象中,妾身是什么樣子?”沈玉薇好奇地問?!翱蘅尢涮?,膽小怕事。
”蕭玦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白屚鯛斒?。”“不,”蕭玦搖搖頭,“你這樣,很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探究和一絲……欣賞?沈玉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識地別過臉?!巴鯛?,該用午膳了?!卞\書適時地走了進(jìn)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
“嗯?!笔挮i點點頭,“一起用?!鄙蛴褶便读艘幌?,隨即點頭:“是?!蔽缟藕茇S盛,
擺滿了一桌子的菜。蕭玦話不多,只是偶爾夾一筷子菜,卻總會不經(jīng)意地把沈玉薇愛吃的,
推到她面前。沈玉薇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她忽然覺得,這個靖王,
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吃完午膳,蕭玦去了書房處理公務(wù)。沈玉薇坐在庭院里,
看著滿院的菊花,心里思緒萬千。柳如煙的挑釁,讓她意識到,在這靖王府,
想要安穩(wěn)地活下去,并不容易。她必須盡快站穩(wěn)腳跟,擁有自己的勢力。而蕭玦,
或許會是她最好的盟友。只是,這個盟友,太過危險,像一把雙刃劍,既能保護(hù)她,
也能隨時傷害她?!肮媚?,柳側(cè)妃派人送來了一盅湯,說是給您補(bǔ)身子的。
”青禾端著一個精致的湯盅走了進(jìn)來,臉色有些擔(dān)憂。沈玉薇看著那盅湯,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如煙倒是挺執(zhí)著,剛被懟回去,就又送湯來了,恐怕這湯里,
沒什么好東西。“拿來我看看。”沈玉薇接過湯盅,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湯里放了很多名貴的藥材,看起來滋補(bǔ)得很。但沈玉薇的鼻子動了動,
聞到了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苦味——那是一種名為“牽機(jī)引”的毒藥,無色無味,
混入湯中,能讓人慢性中毒,最后五臟六腑衰竭而死,神不知鬼不覺。柳如煙倒是狠,
才剛見面,就想置她于死地?!斑@湯聞起來很香,妹妹有心了。
”沈玉薇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端起湯盅,作勢要喝?!肮媚?,不能喝!”青禾連忙阻止,
“這湯里……”“沒事。”沈玉薇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說話。她端著湯盅,
走到院子中央,對著柳如煙派來的丫鬟說:“勞煩妹妹轉(zhuǎn)告柳側(cè)妃,她的心意我領(lǐng)了。
只是我身子不適,太醫(yī)說不宜大補(bǔ),這湯,還是請妹妹自己享用吧?!闭f完,她手腕一翻,
將整盅湯都潑在了地上。黑色的毒汁滲入土壤,原本嬌艷的菊花,瞬間枯萎了下去。
那丫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這不是側(cè)妃娘娘的意思,是奴婢……是奴婢……”“回去告訴柳如煙,”沈玉薇的聲音冰冷,
像淬了毒的刀,“我沈玉薇雖然是替嫁而來,但也是皇上親封的靖王妃。想動我,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是,奴婢一定轉(zhuǎn)告!”那丫鬟連滾帶爬地跑了。
青禾看著地上枯萎的菊花,嚇得臉色發(fā)白:“姑娘,柳側(cè)妃她……她也太狠了!
”“無毒不丈夫,在這深宅大院里,更是如此?!鄙蛴褶钡难凵癖?,“她想害我,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她轉(zhuǎn)過身,看著書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柳如煙,
你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我嗎?太天真了。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而她沈玉薇,
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傍晚時分,蕭玦從書房回來,看到院子里枯萎的菊花,
挑了挑眉:“怎么回事?”“沒什么,”沈玉薇的語氣平淡,“不小心澆了點不干凈的水。
”蕭玦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探究。他自然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柳如煙派人送湯的事,
早就有人匯報給了他。他原本以為,沈玉薇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要么忍氣吞聲喝下去,
要么哭哭啼啼地來找他告狀。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干脆利落地反擊,還做得滴水不漏。
這個女人,果然沒讓他失望?!耙院蟾锏氖?,你自己看著辦,不必事事請示我。
”蕭玦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默許。沈玉薇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是在放權(quán)給她,讓她自己處理府里的事務(wù)。“謝王爺。”沈玉薇的語氣里,
帶著一絲真誠的感激?!班拧!笔挮i點點頭,“今晚有宮宴,你跟我一起去。
”沈玉薇愣了一下:“宮宴?我也能去?”“你是靖王妃,為何不能去?”蕭玦挑眉,
“還是說,你怕了?”“妾身不怕?!鄙蛴褶睋u搖頭,“只是妾身剛?cè)敫?,怕是會失了?guī)矩。
”“有本王在,沒人敢說什么?!笔挮i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霸氣。沈玉薇看著他,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點了點頭:“是,妾身遵命?!笔挮i看著她眼里的堅定,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這個沈玉薇,越來越對他的胃口了。他忽然很期待,
帶她去參加宮宴,會引起怎樣的風(fēng)波。晚飯后,錦書為沈玉薇換上了一件正紅色的宮裝,
上面用金線繡著鳳凰展翅的紋樣,雍容華貴,卻又不失靈動。她還為沈玉薇化了精致的妝容,
將她襯托得愈發(fā)傾國傾城?!巴鯛敚蹂鷾?zhǔn)備好了?!卞\書恭敬地說。蕭玦轉(zhuǎn)過身,
看到沈玉薇的那一刻,眼神明顯亮了一下。紅色很挑人,可穿在沈玉薇身上,卻恰到好處。
既襯得她肌膚勝雪,又不會被紅色壓下去,反而有種相得益彰的美感。尤其是她那雙眼睛,
在燭光下,像寒星一樣,閃爍著智慧和堅韌的光芒?!昂苊?。
”蕭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嘆。沈玉薇的臉頰微微發(fā)燙,低下頭:“謝王爺夸獎。
”“走吧?!笔挮i伸出手。沈玉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他的手很燙,
包裹著她的手,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兩人一起走出院子,坐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馬車?yán)锖馨察o,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沈玉薇靠在車壁上,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心里有些緊張。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宮宴,也是第一次以靖王妃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但她知道,從她握住蕭玦的手,走出靖王府的那一刻起,
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將和這個男人一起,面對未知的風(fēng)雨,也將和他一起,
掀起一場屬于他們的驚濤駭浪。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堅定的笑容,
像暗夜里悄然綻放的紅梅,美麗,卻帶著刺骨的寒香。宮宴,我來了。
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人,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都等著吧。我沈玉薇,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庶女有毒》第三章 宮宴風(fēng)波與眼波橫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規(guī)律的“咯噔”聲,
像敲在人心上的鼓點。沈玉薇坐在軟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暗紋,
那是用銀線繡的纏枝蓮,看似溫婉,卻藏著尖刺——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蕭玦就坐在她對面,
閉目養(yǎng)神。玄色的朝服襯得他肩寬腰窄,側(cè)臉的線條在車簾透進(jìn)的微光里顯得愈發(fā)冷硬,
像一尊玉雕的閻羅。他似乎對即將到來的宮宴毫不在意,可沈玉薇卻瞥見他搭在膝上的手,
指節(jié)微微泛白。她忽然想起青禾說的話——當(dāng)今圣上對這位胞弟,素來是又倚重又忌憚。
靖王手握兵權(quán),在朝中威望甚高,偏又性情乖戾,不涉黨爭,卻也從不得罪任何人,
像一柄懸在所有人頭頂?shù)膭Γ恢螘r會落下。這場宮宴,怕是不只是飲酒作樂那么簡單。
“緊張?”蕭玦忽然睜開眼,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她臉上。沈玉薇迎上他的視線,
坦然搖頭:“妾身只是在想,該如何向皇上和娘娘行禮?!彼@話半真半假。緊張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盤算。沈家把她推出來當(dāng)擋箭牌,她總得借著靖王妃的身份,讓某些人看看,
她沈玉薇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娃娃。蕭玦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似笑非笑:“跟著本王便是,天塌下來,有本王頂著?!彼穆曇舨桓撸?/p>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冬日里驟然破開云層的陽光,讓沈玉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別過臉,看向窗外飛逝的宮墻,耳廓悄悄泛了紅。這個男人,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
撩動她的心弦。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早有內(nèi)侍等候。蕭玦率先下車,然后轉(zhuǎn)過身,
向沈玉薇伸出手。他的手掌寬大,掌心帶著薄繭,是常年握劍的人才有的痕跡。
沈玉薇猶豫了一瞬,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相觸的剎那,像有電流竄過。他的手很燙,
力道卻很穩(wěn),將她從搖晃的馬車?yán)锓鱿聛?。紅裙曳地,與他的玄色朝服交疊在一起,
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撞上了深不見底的寒潭。周圍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沈玉薇抬眼望去,
只見宮門口站著不少王公貴族,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們身上,有好奇,有探究,
還有毫不掩飾的敵意。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
很快就鎖定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沈尚書夫婦,還有站在他們身邊的沈玉容。
沈玉容穿著一身水紅色的宮裝,頭上插滿了珠翠,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堆移動的珠寶。
她看到沈玉薇時,眼睛瞬間紅了,死死地攥著帕子,指節(jié)發(fā)白。王氏則臉色鐵青,
眼神像淬了毒的針,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幾個洞來。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對著他們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個不軟不硬的禮。既沒叫“父親母親”,也沒裝作不認(rèn)識,
分寸拿捏得剛剛好。蕭玦將她細(xì)微的動作盡收眼底,眸色深了深,握著她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