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老爺有請?！?/p>
甫一下車，沉壁便被恭候多時的管家攔下，其神色凝重，面無表情地說明來意。
“知道了。”
沉壁眉目冷清，步履沉穩(wěn)地跟在管家身后，舉止間未曾流露出半分身體有恙的痕跡，仿佛一切如常。
眼看著祠堂的大門逐漸臨近，沉壁心頭一沉，深知今日怕是難以糊弄過去。
果然，等沉壁進(jìn)了祠堂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色陰沉如水的烏雅白啟。
“跪下！”
沉壁彎下膝蓋，端端正正的跪好。
“等等，跪到墊子上?！?/p>
烏雅白啟偏頭不自在的多加了一句。
沉壁聽話的照做。
見她如此聽話，烏雅白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問你，昨晚你到底去了何處？”
沉壁實話實說：“女兒去了恂郡王府?！?/p>
“什么！你這是要氣死我?。。?！”
烏雅白啟捂著胸口，只覺得喘不上氣來。
“你難道不清楚如今的恂郡王府是何等的兇險之地？”
“旁人避之不及，恨不得遠(yuǎn)遠(yuǎn)逃離，你倒好，還巴巴往上湊，你是鐵了心要氣死我嗎？！”
沉壁：“女兒絕無此意?！?/p>
烏雅白啟：“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問你一件事，你昨晚去恂郡王府到底做了什么？為何徹夜未歸？”
沉默片刻，沉壁決定向烏雅白啟攤牌。
畢竟她之后的謀劃還需要烏雅白啟這個當(dāng)家人的參與。
現(xiàn)在不說的話，之后的一些行動就不好解釋了。
“請阿瑪移步額娘房中，女兒有話對你們說?！?/p>
“好！我倒要看看，你今日究竟能說出些什么名堂來?！?/p>
烏雅白啟隨著沉壁踏入董鄂婉柔的房中。
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后，沉壁這才將自己昨晚的壯舉向他們夫妻娓娓道來。
“我的天爺哎！你這孩子的膽子怎么那么大，居然大半夜跑去男人的家里自薦枕席，關(guān)鍵是你還成功了！”
“真是……真是家門不幸吶?。。 ?/p>
不出所料，聽完沉壁的英勇事跡之后，烏雅白啟第一個受不住，吱哇亂叫起來。
聲音比宮中去了勢的太監(jiān)還要尖細(xì)，聽的董鄂婉柔頭疼欲裂。
“閉嘴！你是想整個烏雅府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董鄂婉柔揉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
夫人一發(fā)話，烏雅白啟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門。
卻仍是忍不住低聲嘟囔：“恂郡王那廝也不是什么好貨色！我閨女年紀(jì)尚小，不懂事也就罷了。
可他呢？眼瞅著快到而立之年的人，居然還明知故犯?！?/p>
沉壁：額，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今年才二十六歲，哪來的而立之年？
烏雅白啟：我不聽！我不聽！
沉璧：行吧，你開心就好。
烏雅白啟一雙拳頭攥得死緊，恨得咬牙切齒。
“我閨女一時糊涂自薦枕席，他倒好，真就二話不說地接受了，簡直臉大如盆！氣煞我也！
恂郡王以后睡覺最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我可不敢保證哪天他一覺醒來身上不會少什么東西！”
連威脅郡王爺?shù)脑挾汲鰜砹恕?/p>
看得出來，烏雅白啟是真的很生氣了。
董鄂婉柔心里也氣的慌。
但比起怒發(fā)沖冠的烏雅白啟，她更加理智。
“行了，這些事可以放在以后慢慢謀劃，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咱閨女最重要。”
所以額娘你也贊同阿瑪?shù)脑捠菃幔?/p>
沉壁心里碎碎念著，面上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沒辦法，犯了錯的人就是這么卑微。
被打斷施法的烏雅白啟怔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夫人你說得對，現(xiàn)在咱閨女最重要?！?/p>
安撫好丈夫，董鄂婉柔把視線投向沉壁，“說說吧，你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可不相信自己精心教養(yǎng)了十來年的女兒會如此不著四六，不懂禮數(shù)?！?/p>
沉壁笑了，這是她回府后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額娘果然最懂女兒?！?/p>
沉壁：“實不相瞞，女兒之所以如此，全是為了咱們?yōu)跹鸥??！?/p>
董鄂婉柔“哦，說來聽聽?！?/p>
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沉壁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她將自己的籌謀緩緩道出：“女兒自幼便知曉，瑪法與阿瑪對女兒的期望。
當(dāng)然，女兒既然享受了烏雅氏全族的供養(yǎng)，自然愿為烏雅氏的榮光出一份力。
不過，徒有一腔熱忱尚且不足，女兒還需借一股東風(fēng)，而恂郡王，便是女兒為自己選定的東風(fēng)?！?/p>
“這是為何？”
烏雅白啟不解：“如今登基的是雍親王，他在潛邸時便與恂郡王關(guān)系不睦，整個京城都知道二人不合，你是如何確定自己的東風(fēng)來自恂郡王?！?/p>
沉壁不假思索的回答：“當(dāng)然是因為恂郡王是太后娘娘最心愛的兒子?！?/p>
“這……”
烏雅白啟詞窮。
他知道沉壁說的沒錯。
當(dāng)今圣上與恂郡王之間關(guān)系不睦，這早已是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公開秘密。
然而，更為人所熟知的，是當(dāng)今太后對小兒子的偏愛遠(yuǎn)勝于大兒子。
這一點，同樣是全京城心照不宣、諱莫如深的真相。
烏雅白啟默然不語。
他不開口，就輪到沉壁繼續(xù)表演了。
“沉壁，真是個美好的名字?！?/p>
“自打阿瑪為女兒取下這個名字起，女兒便深知，今生今世，自己注定要成為皇家的兒媳。
如今更確切的說，是要踏入后宮或是恂郡王府。
因此，自女兒懂事起，便開始暗中留意皇上和恂郡王的后院。
這一看可不得了，女兒發(fā)現(xiàn)比起恂郡王府后院的清凈，當(dāng)今圣上的后宮在潛邸時可真是熱鬧的很，好戲一出接一出的上演，讓人目不暇接?！?/p>
沉壁：“那時女兒就在想，如果自己真的進(jìn)了皇上的潛邸該如何生存下去?！?/p>
“靠家世？”
不等烏雅白啟回話，沉壁笑著搖頭：“不是女兒看不起烏雅家，而是在皇上的潛邸女兒的家世確實算不上頂尖。”
“那么靠寵愛？”
沉壁繼續(xù)搖頭：“雖說女兒確有幾分姿色，但皇上后宮之中，亦不乏與女兒平分秋色的女子。
遠(yuǎn)的不說，如今后宮中的華妃娘娘便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兒。
那可是滿蒙八旗加在一起都不及華妃娘娘鳳儀萬千的絕色美人兒。
阿瑪覺得女兒的容顏能勝過她嗎？”
烏雅白啟啞口無言。
沉壁：“更何況，據(jù)女兒了解，如今的華妃娘娘在潛邸時便最恨跟她爭寵之人。
她的哥哥得力，是皇上手中目前最能拿的出手的武將，因此，皇上在潛邸時便把華妃娘娘高高捧起。
縱得她連嫡福晉都不看在眼里，其他格格侍妾們更是被她變著法兒的磋磨。
阿瑪你說，若女兒真得了寵，她會放過女兒嗎？”
烏雅白啟表示有話說：“你再怎么說也是皇上的親表妹，華妃應(yīng)該不會對你太過分...吧？”
聽出烏雅白啟話語中的遲疑，沉壁反問：“阿瑪覺得呢？”
得，他又說錯話了。
烏雅白啟很有自知之明的閉上嘴巴，等著沉壁來給他解惑。
沉壁斂眉，把玩著衣擺處垂落的宮絳。
“可是阿瑪，你又怎知皇上真的把女兒、把咱們?yōu)跹攀戏旁谘劾?？?/p>
沉壁慢悠悠開口：“要知道比起烏雅氏，明面上真正能叫皇上一聲‘表哥’的可是跟太后娘娘連了宗的烏拉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