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她?!辈冀斫斫窍慊^林月纖細(xì)的腰肢,陳大嬸壓低聲音道:“那老婆子刻薄著呢?!?/p>
林月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側(cè)躺在春凳上,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擦洗。
“小娘子真是漂亮,老婆子我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jì),就沒見過這么標(biāo)致的女子。瞧這身子細(xì)發(fā)的,比那剛出鍋的嫩豆腐還嫩呢?!?/p>
“哪有哪有?!绷衷伦焐现t虛著,心里卻得意的很。
從穿來到現(xiàn)在,雖說還沒機(jī)會看一看那潘金蓮到底是何模樣,單說這一身細(xì)膩瓷白的肌膚,就足以讓她心滿意足。
這身材、這膚色,只要那張臉不是丑到不堪入目,就絕對能稱得上是大美人一個。
兩人聊的正歡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陳大嬸一驚,趕忙扯過棉布毯子,迅速往林月那一絲不掛的身上蓋去。
“我,阿福,老爺吩咐我給潘小娘子帶些東西過來?!卑⒏?桃夥泡p嗓音,輕輕叩響房門。
陳大嬸一聽,沖林月使了個眼色,放下手中的帕子,卸下半塊門板,探出頭去,客客氣氣的說道:
“小娘子正擦身子呢,實在不方便讓小哥進(jìn)來,小哥若是有什么要轉(zhuǎn)交的,給我便是?!?/p>
“不當(dāng)緊,東西交給陳大嬸是一樣的?!?/p>
阿福說著,從腰間翻出那錠銀子遞了過去:“老爺說讓潘小娘子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子,莫要操心別的?!?/p>
“曉得了?!标惔髬饾M臉歡喜的接過銀子,忙不迭的說道:
“勞煩小哥轉(zhuǎn)告老爺,我老婆子別的本事沒有,伺候人這塊兒確是一把好手,保管把小娘子照料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阿福微微一笑,并不搭話,轉(zhuǎn)身朝著張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隔壁的吳娘子正倚在門框上,將這一幕瞧得真真切切。
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慢悠悠的回了屋子,琢磨著這事兒能從夫人那里撈到多少好處。
“張老爺對小娘子真是沒話說?!标惔髬鹣沧巫蔚陌雁y子遞給林月,開始給她清洗頭發(fā)。
“好有什么用,嬸子可別忘了,如今我名義上可是武大郎的婆娘?!绷衷缕财沧欤Z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畢竟這偷情、出軌的勾當(dāng),自古便是遭人戳脊梁骨的臟事兒。
在古代,偷情的女人輕則當(dāng)街潑糞、扯著頭發(fā)游街;重則浸豬籠、點天燈,死無葬身之地。
“娘子糊涂!您與那三寸丁,既無婚書為證,又沒舉辦過婚禮,更無媒妁之言。只張老爺那一句話,無憑無據(jù)的,說出去也沒人會信?!?/p>
陳大嬸一邊解釋,一邊輕輕揉搓林月的頭發(fā):
“再說了,咱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搬出來了嘛,有張老爺在背后罩著,諒那武大郎也不敢鬧出什么幺蛾子來?!?/p>
“您倒是看的開。”林月嗔笑,心里倒是寬慰不少。
“唉!別提了,老婆子我命苦著呢?!?/p>
陳大嬸輕輕嘆了口氣,把洗干凈的頭發(fā)用細(xì)棉布仔細(xì)包好,端起銅盆倒掉臟水。
然后拿起篦子,一邊給林月篦頭發(fā),一邊絮絮叨叨地講起了自己的往事。
大坳山,十六歲的劉翠花踩著碎冰,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嫁給了在陽谷縣碼頭討生活的陳大牛。
婚后,劉翠花縫縫補補,洗洗涮涮,操持著家中大小事務(wù),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公婆和丈夫。
日子雖過的貧困清苦,卻有一種質(zhì)樸的平穩(wěn)。
三年后,兒子阿山呱呱墜地,為這個苦哈哈的家庭增添了一份喜悅。
兒子尚在總角時,陳大牛感染了風(fēng)寒。盡管家人四處求醫(yī)問藥,卻終究無力回天。陳大牛還是拋下了這一家子老弱婦孺,溘然長逝。
公婆承受不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沉重打擊,短短一年之內(nèi),相繼去世。
又過了一年,端午節(jié)那天,阿山追著斷了線的風(fēng)箏跌進(jìn)護(hù)城河,等撈上來時,懷里還攥著半塊浸了臟水的粽子!
“唉!可憐我的阿山吶!”陳大嬸眼眶泛紅,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篦子梳過林月額間的碎發(fā):“陳家說我是白虎星轉(zhuǎn)世,是不祥之人,把我趕了出來。”
“這些年,我東家西家地四處奔波,給人做短工。辛辛苦苦攢了些錢,才租下了這處房子,勉強(qiáng)安定下來?!?/p>
“平日里,就靠接些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活兒,勉強(qiáng)維持生計。”
“如今能來伺候小娘子,實在是老婆子我的福氣?!?/p>
林月靜靜的聽著,待陳大嬸將她的頭發(fā)挽至腦后,才輕聲開口問道:“嬸子娘家……就沒個照應(yīng)?”
"照應(yīng)?"陳大嬸嗤笑一聲,伸手拿起梳妝臺上的白色瓷瓶,把里面的玫瑰精油緩緩倒在掌心:
"我那嫂子,是個精明過頭的人。她連家里用剩的燈油都要拿秤,來稱一稱。當(dāng)年我回門的時候,不過吃了她半碗餿粥,愣是追著我罵了三條街。"
說著,陳大嬸溫?zé)岬氖终聘采狭衷潞蟊?,玫瑰的馥郁香味,混著她身上特有的艾草味,在房間彌漫開來。
"這是大食國的玫瑰精油。聽人說,是波斯商人進(jìn)貢剩下的稀罕玩意兒,抹完之后,三天都聞不見一絲汗酸氣?!?/p>
“這樣的好東西,要是沒點兒門路,就算有錢也買不到?!?/p>
哦,原來是玫瑰精油呀!怪不得香氣這么迷人。
涂完玫瑰精油,陳嬸子又拿起一瓶桂花頭油,剛準(zhǔn)備往林月頭上倒,就被她伸手止住了。
“頭油就算了?!?/p>
做為一個現(xiàn)代人,她實在無法接受往頭發(fā)上倒油這事兒。
陳大嬸聽了,也不勉強(qiáng),轉(zhuǎn)而拿起面油,仔仔細(xì)細(xì)的給林月抹開。
隨后又將胭脂、水粉、口脂,一一涂抹開來。
最后,將已經(jīng)晾干了的秀發(fā),用簪子簡簡單單地固定起來,這才笑意盈盈的將銅鏡拿到她面前:
“潘娘子看看,可還喜歡?”
“還是叫我林娘子吧?!绷衷驴戳怂谎郏舆^銅鏡。
鏡子里,一張美艷無雙的小臉映入眼簾。
那面龐,仿佛天生就帶著一種勾人攝魄的淫蕩嫵媚,讓人想起寧可美艷腐爛也不悄然枯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