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身新娘與不速之客?;瘖y鏡前的燈光亮得刺眼,葉清夏微微仰起頭,
審視著鏡中那張無懈可擊的臉。婚紗繁復(fù)的蕾絲襯著她雪白的肌膚,精心描摹的眉眼,
刻意抿出柔婉弧度的唇線——每一寸都是對著舊照片反復(fù)打磨的成果。她伸出指尖,
輕輕碰了碰左眼下方,那里平滑無痕。姐姐葉知秋這里有顆極小的痣,
她曾經(jīng)用遮瑕膏點過無數(shù)次,最終還是選擇了激光祛除?!盖逑男〗?,陸先生到了?!?/p>
傭人恭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葉清夏深吸一口氣,將嘴角調(diào)整到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的角度,
那弧度與照片里葉知秋十八歲生日宴上的笑容分毫不差。她拎起裙擺轉(zhuǎn)身,
臉上已掛好無可挑剔的溫柔笑意。陸沉舟站在起居室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孤峭。
他指間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一枚磨損得厲害的舊銀戒,戒圈在燈光下泛著黯淡的光。
窗外花園里盛放著大片的梔子花,濃郁甜膩的香氣透過窗縫鉆進(jìn)來,
若有似無地浮動在空氣里。葉清夏走到他身邊,柔順地挽住他的手臂:「沉舟,
時間差不多了?!龟懗林鬯坪醣凰挠|碰驚醒,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她臉上。那眼神很深,
像在審視一件價值連城卻又真假難辨的古董。片刻,他才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走吧?!?/p>
他的視線掠過她的眼睛下方,那里光潔一片,然后他率先轉(zhuǎn)身,走向門外等候的加長禮車。
葉清夏指尖掐進(jìn)掌心,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又是這樣。五年了,每一次他凝視她的臉,
看的都不是葉清夏,而是在確認(rèn)一個早已化為灰燼的影子是否還完美地附著在她身上。
她挺直脊背,跟了上去。沒關(guān)系,過了今晚,她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太太。葉知秋?
一個死人罷了。陸氏集團(tuán)太子爺?shù)挠喕檠纾沁@座城市入夏以來最奢華耀眼的名利場。
水晶燈折射著令人目眩的光,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檳、雪茄與頂級香水的混合氣息。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恭維與笑聲織成一片浮華的網(wǎng)。葉清夏挽著陸沉舟的手臂,
如同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接受著四面八方或艷羨或探究的目光。她微微側(cè)著頭,
露出練習(xí)過千百遍的、葉知秋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羞澀又沉靜的側(cè)臉弧度。陸沉舟應(yīng)對得體,
周身卻散發(fā)著一種疏離的冷感,像一座移動的冰山?!竾K,瞧瞧,贗品當(dāng)久了,
自己都以為是真的了?」一個帶著明顯譏誚的女聲不大不小地響起,
恰好能讓附近幾桌人聽見。葉清夏笑容一僵,循聲望去。林薇薇一身正紅色露背長裙,
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正倚在香檳塔旁,晃著酒杯,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薇薇,」
葉清夏迅速調(diào)整表情,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你今天真漂亮?!?/p>
「再漂亮也比不上葉小姐啊,」林薇薇紅唇勾起,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直直刺向葉清夏,
「頂著別人的臉,睡著別人的男人,享受著別人的人生……這份『漂亮』,我可學(xué)不來?!?/p>
她刻意加重了「別人」兩個字,周圍瞬間安靜了幾分,無數(shù)道目光變得微妙起來。
陸沉舟眉峰微蹙,冰冷的視線掃向林薇薇,無形的壓迫感讓林薇薇的笑容收斂了些,
卻依舊梗著脖子。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騷動。并非刻意引人注目,
更像是一塊磁石,無聲無息地改變了局部的磁場。陸沉舟幾乎是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一個女人走了進(jìn)來。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煙灰色絲絨長裙,款式簡約至極,
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卻奇異地壓住了滿場珠光寶氣。烏黑的長發(fā)松松挽起,
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天鵝頸和纖薄的肩。臉上沒有任何妝容的痕跡,
膚色是一種久不見陽光的、近乎透明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鼻梁上架著的一副銀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沉靜得像兩潭深秋的湖水,
不起波瀾,卻仿佛能洞穿一切浮華。她的出現(xiàn),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
瞬間暈染開一片寂靜的漣漪。有人疑惑,有人驚艷,有人覺得莫名眼熟。陸沉舟的心臟,
在看清她的瞬間,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挺拔的身軀幾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那雙深邃的眼眸死死鎖住那個女人,
震驚、懷疑、難以置信……無數(shù)激烈的情緒在他眼底翻涌,幾乎要沖破那層冰封的平靜。
葉清夏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陸沉舟的異樣。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dāng)看清那張臉的剎那,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精心維持的完美笑容徹底碎裂,只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的慘白。
是她!怎么會是她?!那張臉……雖然有了變化,輪廓似乎更清晰鋒利了些,
被鏡片巧妙遮掩的淡色疤痕……但那種沉靜如淵、仿佛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氣質(zhì)……是葉知秋!
她沒死?!她回來了?!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葉清夏的心臟。
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尖叫,想要沖過去質(zhì)問。她手一抖,手中那杯昂貴的香檳「哐當(dāng)」
一聲摔落在地,琥珀色的液體和碎裂的水晶飛濺開來,在光潔的地面上留下一片狼藉的污跡。
這突兀的碎裂聲打破了詭異的寂靜,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一片狼藉之中,
那個煙灰色身影的目光,平靜地越過了混亂,精準(zhǔn)地落在了臉色煞白的葉清夏身上。然后,
她微微側(cè)首,視線與死死盯著她的陸沉舟在空中交匯。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頭發(fā)寒。
葉清夏被這平靜的目光看得渾身發(fā)冷,巨大的恐懼和憤怒沖垮了理智。她猛地向前一步,
指著那個女人,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惶而變得尖利刺耳:「你是誰?!誰讓你進(jìn)來的?!」
煙灰色長裙的女人——葉知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她緩緩抬起左手,
輕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銀絲邊眼鏡。一個極其細(xì)微的動作,左手的小指在收回時,
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旁人難以察覺的、微弱的勾動弧度。
就是這個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動作,像一道閃電,狠狠劈中了陸沉舟!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五年前,那個總喜歡在圖書館靠窗位置看書的少女,
每次摘下眼鏡揉眉心時,左手小指就會這樣,無意識地輕輕勾一下。
這個細(xì)微到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習(xí)慣,卻像烙印一樣刻在少年陸沉舟的心底,
成為他無數(shù)次偷偷凝視她時,心底最隱秘的甜蜜印記。是她!真的是她!
陸沉舟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狂喜與滅頂恐懼的洪流瞬間席卷了他。
葉清夏也看到了那個小動作,那是她對著照片模仿了無數(shù)次,卻始終無法復(fù)刻其神韻的細(xì)節(jié)!
她最后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巨大的恐慌讓她徹底失態(tài)。她看著葉知秋那平靜無波的臉,
看著她右頰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疤痕,像是被那道疤刺痛了眼睛,
一股惡毒又恐慌的沖動攫住了她。她猛地抓起旁邊侍者托盤上另一杯滿滿的香檳,
狠狠朝著葉知秋潑了過去!「滾出去!你這個騙子!冒牌貨!」驚呼聲四起。
就在酒液即將潑到葉知秋臉上的瞬間,她只是極其輕巧地向旁邊側(cè)移了一步,
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千百遍。暗紅的酒液潑了個空,「嘩啦」一聲淋濕了昂貴的地毯。
葉知秋站定,目光平靜地落在葉清夏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她沒有動怒,
反而微微歪了下頭,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冰冷的審視,
最終停留在葉清夏完美無瑕的右臉上。她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清冷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竊竊私語:「葉小姐,」她頓了頓,
像是在斟酌用詞,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葉清夏的臉頰,
又仿佛不經(jīng)意地掠過自己鏡片邊緣那道極淺的痕跡,「似乎對『瑕疵』……格外恐懼?」
「嘩——!」人群徹底炸開了鍋。深夜。陸沉舟猛地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冷汗涔涔。夢里,
漫天的大火,濃煙滾滾,
笛聲、建筑坍塌的巨響……還有那個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的、絕望而凄厲的呼喊——「沉舟!
救我!」是知秋的聲音!他粗重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掙脫束縛。
房間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劇烈的心跳聲在黑暗中回蕩。他煩躁地抹了把臉,掀開被子下床,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試圖驅(qū)散那令人窒息的夢魘。臥室里沒有開燈,
只有窗外庭院燈微弱的光線透進(jìn)來。陸沉舟走到酒柜邊,倒了小半杯烈酒,仰頭灌下。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無法溫暖心底那片冰冷的空洞。他放下酒杯,無聲地走出臥室,
想下樓透透氣。經(jīng)過二樓通往主臥的走廊時,旁邊衣帽間的門虛掩著,
里面透出一線微弱的光。陸沉舟腳步頓住,眉頭微蹙。這么晚了,清夏在衣帽間做什么?
他悄然走近,透過門縫向內(nèi)看去。衣帽間中央璀璨的射燈下,葉清夏穿著一件絲質(zhì)睡袍,
背對著門。她正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手里拿著一條項鏈。
項鏈的吊墜在燈光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幽藍(lán)光芒——那是葉知秋曾經(jīng)最珍愛的一條藍(lán)鉆項鏈,
名為「深海之淚」。火災(zāi)后,它作為遺物之一,一直被陸沉舟鎖在書房的保險柜里。此刻,
這條項鏈正被葉清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她對著鏡子,近乎虔誠地、顫抖著,
將項鏈戴在了自己纖細(xì)的脖頸上。冰冷的藍(lán)鉆貼在她溫?zé)岬钠つw上,她仰起頭,
手指迷戀地?fù)崦氰驳膶毷?,臉上交織著一種奇異的神情——有癡迷,有貪婪,
有仿佛終于竊取到珍寶的狂喜,更深處,卻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巨大的不安和恐懼。
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努力地調(diào)整著表情,
試圖模仿出記憶中葉知秋佩戴它時那種沉靜內(nèi)斂的神韻,卻顯得無比僵硬和怪異。
陸沉舟站在門外的陰影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鏡子里那張與知秋無比相似的臉,此刻在幽藍(lán)的鉆石光芒映照下,
扭曲得像一個貪婪而空洞的假面。她撫摸著項鏈的動作,像一個小偷在褻瀆最神圣的祭品。
就在這時,走廊另一端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值夜的老管家周伯,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衣帽間的燈光,正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望。陸沉舟無聲地退后一步,
徹底隱入更深的黑暗里。周伯走了過來,看到門縫里透出的光,
又看了看陸沉舟剛才站立的位置(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是習(xí)慣性地、低聲地嘟囔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說給黑暗中某個不存在的人聽:「哎,人老了,眼神不好……什么都沒看見呀?!?/p>
那蒼老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幽幽回蕩,帶著一種諱莫如深的意味。衣帽間內(nèi),
葉清夏依舊沉醉在自己虛假的榮光里,對門外的低語和黑暗中冰冷的凝視,渾然不覺。
幽藍(lán)的鉆石在她頸間閃爍著冰冷的光,像一只來自深淵的眼睛,
無聲地注視著這場竊取來的盛宴。第二章靈魂的破綻與偽裝的裂痕。
深夜的陸宅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陸沉舟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捻著那枚舊銀戒。
窗外花園里,梔子花在月光下開得慘白,濃郁的香氣固執(zhí)地滲過窗縫,攪得他心神不寧。
煙灰缸里已經(jīng)積了半缸煙蒂,濃重的煙草味也壓不住那股甜膩。鏡子里那張平靜無波的臉,
左手小指那細(xì)微的勾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的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秋葉……」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舌尖嘗到一絲金屬般的澀意。陶瓷修復(fù)師?一個巧合?
不,太像了。像得讓他血液發(fā)冷,像得讓他心底那潭死水被投入滾石。他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能刺破這層濃霧,直抵核心的答案。一個葉清夏無法模仿,
而只有真正的葉知秋才擁有的印記。他捻滅了最后一支煙,轉(zhuǎn)身走向保險柜。
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里面沒有文件,沒有金條,只靜靜地躺著一個深藍(lán)色的絲絨盒子。
他取出盒子,打開。幽藍(lán)色的光芒瞬間流淌出來,映亮了他眼底深沉的暗涌。
正是那條「深海之淚」藍(lán)鉆項鏈。他拿出項鏈,冰涼的鉆石貼在掌心。五年前,
他親手將它戴在葉知秋的頸項上。少女微涼的皮膚,羞澀閃躲又帶著全然的信任的眼神,
還有那抹清淺如梔子初綻的笑意……回憶洶涌而至,帶著尖銳的痛楚?;馂?zāi)后,
他把它鎖了起來,連同那段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時光?,F(xiàn)在,它被葉清夏戴過。
指腹摩挲著項鏈卡扣內(nèi)側(cè),那里刻著兩個細(xì)小的字母:Z.Q.。知秋。他眼神一暗,
將項鏈重新放回盒子,鎖進(jìn)保險柜深處。那個贗品,不配沾染她的東西。他需要一個測試。
一個關(guān)于靈魂聲音的測試。翌日清晨,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
將陸宅的花園染上一層淺金色。陸沉舟坐在白色雕花的鐵藝桌旁,面前擺著咖啡和晨報。
葉清夏穿著一身柔和的米白色家居裙,妝容清淡,端著親手烤制的松餅走過來,
笑容溫婉得如同初春的湖水?!赋林郏瑖L嘗這個,我新學(xué)的配方?!顾龑⑺娠灧旁谒媲?,
聲音輕柔,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精心雕琢的悅耳。陸沉舟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審視著那完美的笑容,那刻意模仿的沉靜眼神。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濃黑的液體苦澀地滑過喉嚨。他沒有看松餅,目光投向遠(yuǎn)處那片開得正盛的梔子花叢,
忽然用一種極其隨意的、仿佛沉浸在回憶中的口吻,低低地哼起了一段旋律。那旋律簡單,
帶著點舊時光的悠遠(yuǎn),調(diào)子有些奇特,是降 B 調(diào)。正是那首《月光船》的開頭部分。
葉清夏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一僵,隨即,臉上的笑容更加柔美。她幾乎是立刻,
自然地跟著哼唱起來。她的聲音甜美圓潤,音準(zhǔn)極佳,每一個音符都踩得精準(zhǔn)無比,
完美地契合著陸沉舟哼出的降 B 調(diào)。她甚至微微側(cè)著頭,
眼神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追憶往昔的朦朧感,仿佛這旋律早已刻入她的骨髓。
陸沉舟端著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他眼角的余光,
卻不動聲色地掃向花園靠近宅邸一側(cè)的落地玻璃窗。在巨大的綠植盆栽形成的陰影里,
一個穿著煙灰色亞麻襯衫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賞花園的景致,正是「秋葉」
——葉知秋。她背對著他們,側(cè)影單薄而沉靜。陸沉舟哼唱的旋律飄過去時,
她似乎也被觸動,極其輕微地、下意識地跟著哼了兩句。那聲音,極其細(xì)微,
隔著玻璃幾乎聽不真切。但那調(diào)子……陸沉舟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
她哼的調(diào)子,嚴(yán)重地走調(diào)了!原本柔和的降 B 調(diào),在她沙啞低沉的嗓音里,
變得扭曲、怪異,甚至帶著一種破碎的質(zhì)感,像被砂紙磨過的舊唱片,完全不在調(diào)上。
這絕不是葉知秋原本清泉般的聲音!陸沉舟猛地轉(zhuǎn)過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玻璃,
死死釘在那個煙灰色的背影上。巨大的震驚和一種近乎荒誕的荒謬感沖擊著他。是聲帶受傷?
還是……她根本就不是?!葉清夏的哼唱戛然而止。她也聽到了那極其細(xì)微的、走調(diào)的哼唱,
臉上瞬間血色盡失,溫婉的笑容僵在嘴角,眼中只剩下驚恐和怨毒。
她順著陸沉舟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葉知秋的背影?!赋林邸?/p>
葉清夏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試圖喚回陸沉舟的注意力。陸沉舟卻像沒聽見,
他霍然起身,大步朝著落地窗走去。然而,就在他即將推開玻璃門的那一刻,
那個煙灰色的身影仿佛有所察覺,極其自然地轉(zhuǎn)過身,沒有看向他們這邊,
而是沿著花園小徑,步履從容地走向了通往偏廳的回廊,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陸沉舟的手停在門把手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站在那里,背影僵直,
周身散發(fā)著駭人的寒氣。玻璃上,
映出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和葉清夏那張慘白如紙、寫滿驚惶的臉??諝庵?,
完美無瑕的降 B 調(diào)余音,和那沙啞破碎的走調(diào)殘響,無聲地交織碰撞,
撕扯著虛假的平靜。午后,陽光有些刺眼。葉知秋的工作室位于城郊一棟改造過的舊倉庫里。
挑高的空間,巨大的落地窗,陽光傾瀉而下,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工作臺上鋪著素色的棉布,上面散落著各種精細(xì)的工具、釉料小碟,
以及一些等待修復(fù)或正在創(chuàng)作的陶瓷碎片。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釉料和一種獨特的、屬于時間的沉靜氣息。葉知秋正俯身在工作臺前。
她戴著放大鏡,左手持著特制的細(xì)嘴膠水瓶,
右手用極細(xì)的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青瓷碎片。她的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
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手中這片承載著千年時光的脆弱精靈。她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碎片的角度,
左手小指無意識地、帶著一種獨特的節(jié)奏感,微微勾起,穩(wěn)定著持瓶的手腕。
這是一個極其細(xì)微、幾乎融入呼吸的本能動作。就在這時,
工作室那扇厚重的木門被猛地推開,狠狠撞在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門外的陽光被一個氣勢洶洶的身影堵住。葉清夏站在門口,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臉上不再是溫婉的面具,只剩下扭曲的憤怒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她踩著尖細(xì)的高跟鞋,
幾步?jīng)_到工作臺前,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釘在葉知秋臉上?!杆廊?,
就該有死人的樣子!」葉清夏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恨意而尖銳變調(diào),
「乖乖待在骨灰盒里不好嗎?為什么要爬出來!為什么要回來?!」
葉知秋緩緩放下手中的鑷子和膠水瓶,直起身。她摘下放大鏡,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午后的陽光穿過她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恐懼而歇斯底里的「妹妹」。
葉清夏被她這沉默的注視激得更怒。
她的目光掃過工作臺上那些精致的、顯然價值不菲的修復(fù)作品和半成品,
一股毀滅的沖動瞬間攫住了她。憑什么?!憑什么她經(jīng)歷了地獄還能回來?
還能擁有這樣的才華和寧靜?!「裝什么清高!」葉清夏猛地一揮手,狠狠掃向工作臺!
「嘩啦——哐當(dāng)——!」刺耳的碎裂聲瞬間炸開!幾個剛剛修復(fù)好的、造型優(yōu)美的白瓷瓶,
一個正在描繪青花的薄胎瓷碗,還有幾件等待處理的古瓷殘片……在葉清夏瘋狂的揮舞下,
紛紛被掃落在地!潔白的瓷片、青色的碎片、彩色的釉料……混合著濺開的膠水,
在工作臺下的地面上鋪開一片狼藉的廢墟!葉清夏胸口劇烈起伏,看著滿地的碎片,
臉上閃過一絲扭曲的快意。她喘著粗氣,指著葉知秋的鼻子,
聲音怨毒:「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頂著這張破臉回來想干什么?
想搶回你的人生?做夢!陸沉舟是我的!陸太太的位置是我的!你的一切,現(xiàn)在都是我的!」
她看著葉知秋依舊平靜的臉,那平靜像是最深的嘲諷,讓她徹底失控。她向前一步,
幾乎要貼到葉知秋臉上,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淬骨的寒意:「五年前那場火怎么沒把你燒成灰?真是命大啊,我的好姐姐!」
葉知秋的目光,終于動了動。那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她沒有去看滿地的狼藉,也沒有被葉清夏的惡毒言語激怒。她的視線,
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審視,
落在了葉清夏因為憤怒而微微漲紅的、完美無瑕的右臉上。然后,
她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很淺,卻冰冷刺骨,帶著洞穿一切的嘲諷。
她微微傾身,靠近葉清夏,聲音壓得又低又緩,如同情人間的耳語,
卻字字如冰錐:「我的好妹妹……」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葉清夏光滑的臉頰,
然后,
仿佛不經(jīng)意地掠過自己右臉顴骨下方那道被陽光照得更清晰幾分的、淺淡卻蜿蜒的疤痕。
「你臉上每一寸……『完美』的榮耀……」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質(zhì)感,
如同被砂礫磨過,「都沾著我的血,對嗎?」「還有,」她的笑容加深,
那冰冷的嘲諷幾乎凝成實質(zhì),「贗品當(dāng)久了,
是不是連自己都忘了……什么是『真品』才配擁有的瑕疵?」話音落下的瞬間,
葉知秋的左手快如閃電般探出!她沒有去碰葉清夏的臉,而是精準(zhǔn)地從地上狼藉的碎片中,
拈起一塊邊緣極其鋒利、沾著彩釉的白瓷片!那鋒利的瓷片,
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危險的光澤。葉知秋捏著瓷片,手腕一轉(zhuǎn),沒有指向葉清夏,
而是將那片鋒利的邊緣,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威脅感,
抵在了自己右臉那道淺色的疤痕上!冰涼的瓷片緊貼著皮膚,
壓在那道象征著毀滅與重生的痕跡上。她微微歪頭,
鏡片后的眼睛直視著葉清夏因極度震驚和恐懼而驟然放大的瞳孔,聲音輕得像嘆息,
卻帶著千鈞之力:「就像這樣……你敢嗎?」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毫無保留地照射進(jìn)來,
將葉知秋的臉分割成明暗兩面。那道疤痕在強(qiáng)光下纖毫畢現(xiàn),如同一條匍匐的、沉默的龍。
她捏著瓷片抵在疤痕上的動作,平靜得近乎詭異,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和力量。
葉清夏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渾身血液都凍結(jié)了。她看著那道疤,
看著葉知秋冰冷刺骨的眼神,
看著她捏著鋒利瓷片抵著臉的動作……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上頭頂,讓她頭皮發(fā)麻,
四肢僵硬。她精心維持的完美面具在這一刻徹底碎裂,
只剩下被徹底看穿的、赤裸裸的恐懼和狼狽。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踉蹌著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滿地的碎瓷片上,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
工作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碎瓷片在葉清夏腳下呻吟的聲音,
和葉知秋平靜得令人窒息的呼吸聲。傍晚時分,暮色四合。工作室的狼藉已經(jīng)被簡單清理過,
但空氣中還殘留著釉料和碎瓷的粉塵味道。葉知秋沒有開大燈,
只點亮了工作臺上的一盞舊式臺燈,昏黃的光暈籠罩著她沉默的側(cè)影。
她手里捏著一塊小小的瓷片,無意識地摩挲著,指腹感受著那冰涼堅硬的質(zhì)地。
門外傳來極輕的敲門聲,短促而克制。葉知秋沒有動,也沒有應(yīng)聲。片刻,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江楓修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沒有立刻進(jìn)來,
只是站在門口的光影交界處,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略顯凌亂的地面,最終落在葉知秋身上,
帶著無聲的詢問和了然?!杆齺磉^了?」江楓的聲音不高,帶著慣有的溫潤,
卻透著一絲冷意。葉知秋依舊摩挲著那片碎瓷,沒有抬頭,只是極輕微地點了點下巴。
江楓走了進(jìn)來,反手輕輕關(guān)上門。他沒有去安慰,也沒有多問。他走到工作臺邊,
動作自然地拿起一個空著的釉料碟,仿佛只是來歸還一件尋常物品。然而,
在他將碟子放下的瞬間,一個折疊得方方正正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牛皮紙文件袋,
悄無聲息地從他掌心滑落,穩(wěn)穩(wěn)地壓在了釉料碟的下面。他的動作流暢自然,
沒有引起任何額外的注意。「你當(dāng)年入院的第一份詳細(xì)病歷,」江楓的聲音壓得更低,
如同耳語,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有些細(xì)節(jié),值得再看一遍?!?/p>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文件袋,又仿佛不經(jīng)意地掠過葉知秋的喉嚨。
葉知秋摩挲瓷片的動作終于頓住。她抬起眼,目光與江楓鏡片后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
昏黃的燈光下,她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如同沉船般緩緩浮出冰冷的水面。江楓不再多言,
對她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開了工作室,像一陣無聲的風(fēng)。門被輕輕帶上。
工作室里重新恢復(fù)了寂靜。臺燈昏黃的光暈下,葉知秋的目光緩緩下移,
落在了那個不起眼的牛皮紙文件袋上。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并非恐懼,
而是某種被刻意壓抑的波瀾),輕輕抽出了文件袋。她打開它,
抽出里面泛著歲月微黃的紙張。目光快速地掃過那些熟悉的醫(yī)療術(shù)語和冰冷的記錄,最終,
引發(fā)嚴(yán)重哮喘甚至喉頭水腫……梔子花……葉知秋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三個被紅筆圈出的字上,
捏著病歷紙邊緣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徹底失去了血色。窗外,暮色沉沉,
陸宅方向大片梔子花田的濃郁香氣,仿佛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帶著致命的甜膩,
再次無聲無息地彌漫了過來。第三章火中取栗的真相。
工作室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zh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刺痛。
梔子花粉那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像無數(shù)只細(xì)小的毒蟲,
爭先恐后地鉆進(jìn)葉知秋的鼻腔、喉嚨,深入肺腑?!膏馈馈顾虻乖诘兀?/p>
雙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指關(guān)節(jié)因為極度用力而扭曲泛白。胸膛劇烈起伏,
卻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扼住,任憑她如何掙扎,能吸入的空氣也稀薄得可憐。
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伴隨著尖銳刺耳的哮鳴,如同破舊風(fēng)箱在瀕死掙扎。眼前陣陣發(fā)黑,
眩暈感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波襲來,視野邊緣開始模糊、碎裂。葉清夏站在幾步之外,
逆著門口涌入的光線,身影模糊不清。她臉上沒有得意,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
和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恐懼催生出的瘋狂。她看著葉知秋痛苦蜷縮的身影,
像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shù)品?!附憬?,」她的聲音隔著令人窒息的甜香傳來,
平靜得詭異,「這味道,你還記得嗎?像不像……五年前那個晚上?你躺在地上,
也是這樣……像條快渴死的魚……」她甚至向前走了一小步,高跟鞋踩在散落的花粉上,
發(fā)出輕微的「噗」聲。葉知秋的意識在缺氧的痛苦中浮沉,葉清夏的話像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jìn)她混亂的大腦。
五年前……濃煙……灼熱……還有……那令人窒息的、無處不在的……梔子花香!
記憶的碎片裹挾著劇痛猛烈回閃!她看到反鎖的房門!
看到門外一閃而過的、葉清夏那張寫滿驚恐和……某種她當(dāng)時無法理解的、近乎怨毒的臉!
「嗬——!」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猛地沖出喉嚨,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痙攣和窒息感。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
只有胸腔里那架瀕臨散架的風(fēng)箱還在絕望地嘶鳴。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伴隨著一聲驚怒的低吼:「知秋!」是江楓!
他像一陣裹挾著冷風(fēng)的風(fēng)暴沖進(jìn)工作室,濃烈的梔子花香讓他瞬間明白了狀況。
他猛地?fù)]動手臂驅(qū)散面前的粉塵,沒有絲毫猶豫地沖過來,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葉清夏。
葉清夏被他毫不留情的力道推得踉蹌后退,撞在門框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江楓看都沒看她一眼,迅速單膝跪在葉知秋身邊。他動作快得驚人,
一手迅速解開葉知秋領(lǐng)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另一只手已經(jīng)從隨身的急救包中精準(zhǔn)地抽出了一支預(yù)充式的腎上腺素筆。沒有絲毫猶豫,
他撕開筆帽,對著葉知秋的大腿外側(cè)肌肉,果斷而穩(wěn)定地扎了下去!
冰冷的藥劑瞬間注入身體,帶來一陣強(qiáng)烈的刺激感。緊接著,江楓又取出一支吸入劑,
用力搖晃幾下,將噴嘴塞進(jìn)葉知秋因為痛苦而無法閉合的口中?!肝鼩?!用力!」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葉知秋的后頸,另一只手按壓吸入劑的按鈕。
「嗤——!」藥物噴出的聲音伴隨著江楓沉穩(wěn)的指令,像黑暗中的一道繩索。
葉知秋在瀕死的本能驅(qū)使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吸了一口!
清涼的、帶著藥味的霧狀氣體沖入灼燒的喉嚨和痙攣的氣管,如同甘霖灑向龜裂的大地。
雖然依舊痛苦,但那致命的窒息感終于被撕開了一道縫隙!她貪婪地、劇烈地喘息起來,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但空氣,寶貴的空氣,終于重新流入了她的肺腑!
江楓沒有絲毫放松,他一邊繼續(xù)輔助她吸入藥物,一邊目光如電般掃視四周,尋找污染源。
他的視線很快鎖定在散落一地的、觸目驚心的白色粉末,
以及那個滾落在工作臺角落、敞著口的玻璃瓶。瓶身上,
ardeniajasminoidesEllisExtract(梔子花精油提取物)。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梔子花!高度過敏源!這絕不是意外!江楓猛地抬頭,
冰冷的視線如同手術(shù)刀般刺向倚在門框上、臉色變幻不定的葉清夏。
葉清夏被這眼神看得心底發(fā)寒,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開口:「江醫(yī)生,這是個意外!
我只是想送姐姐一點精油助眠,沒想到瓶子……」「閉嘴!」江楓厲聲打斷她,
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能將空氣凍結(jié)。他不再看她,
而是迅速從急救包里取出一個便攜式指脈氧夾,夾在葉知秋的食指上。
儀器上跳動的數(shù)字很低,警報燈閃爍著微弱的紅光。他又拿出聽診器,
仔細(xì)聽著葉知秋的肺部。情況暫時穩(wěn)定,但遠(yuǎn)未脫離危險。需要更強(qiáng)效的藥物?!杆幠兀俊?/p>
江楓轉(zhuǎn)向葉知秋,語氣急促但清晰,「你的哮喘緩解噴霧呢?在哪里?」
葉知秋的呼吸依舊急促,但意識已經(jīng)稍微清明了一些。她艱難地抬起手,
指向工作臺下方一個帶鎖的小抽屜。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一種被侵犯的憤怒。
江楓立刻起身,找到鑰匙打開抽屜。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一些工具和幾個藥瓶。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熟悉的、藍(lán)色罐體的哮喘緩解噴霧劑(沙丁胺醇?xì)忪F劑)。他拿起藥瓶,
就在準(zhǔn)備遞給葉知秋的瞬間,他的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他那雙屬于醫(yī)生的、對細(xì)節(jié)有著近乎苛刻觀察力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藥瓶的標(biāo)簽!
標(biāo)簽本身沒有問題,印刷清晰,是正規(guī)藥廠的產(chǎn)品。問題在于——標(biāo)簽右下角,
印著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藥品生產(chǎn)批號和生產(chǎn)日期!那個日期……江楓的眉頭死死擰緊,
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生產(chǎn)日期:202X 年 11 月 15 日。
而葉知秋的那場毀滅性的火災(zāi)……發(fā)生在五年多前!202X 年 8 月 12 日!
這瓶藥的生產(chǎn)日期,是在火災(zāi)之后!這不可能!江楓的腦子飛速運轉(zhuǎn)。
葉知秋對梔子花的嚴(yán)重過敏是自幼就有的,她的哮喘病史更是可以追溯到童年!
她身邊絕對不可能沒有常備的緩解噴霧!火災(zāi)前,她用的也是同類型藥物,
但生產(chǎn)日期必然是更早的批次!這瓶藥……是火災(zāi)之后才生產(chǎn)的!是她「死而復(fù)生」
后才開始使用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江楓的心頭。他猛地轉(zhuǎn)頭,
目光如炬,再次射向門口臉色已然慘白如紙的葉清夏!不是意外!這瓶藥,
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葉知秋火災(zāi)前使用的舊藥!是有人……在她「死后」
……替換掉了她原本的、可能記錄著某些秘密的舊藥瓶!
葉清夏被江楓那洞穿一切的目光看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