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收攤遭混混糾纏,我把滾燙奶茶潑向?qū)Ψ降哪槨?腕骨突然被冰涼手指扣住,
男人單手接住所有珍珠:“浪費?!?他是新來的神秘保安陸錚,制服下藏著槍繭與傷疤。
我沉迷于他拆彈時緊繃的肌肉線條。 直到警報撕裂夜空:“全體撤離!商場有炸彈!
” 煙霧中陸錚將我塞進通風(fēng)管:“數(shù)到一百,我若沒來——” “就忘了我。
”他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絕。 拆彈鉗剪斷藍線時,
手機屏亮起軍方密令: “目標(biāo)人物林玥,即刻清除?!?滾燙的奶茶,
帶著一股廉價香精的甜膩味兒,狠狠潑在刀疤臉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安?!臭娘們兒找死!
”刀疤臉燙得嗷一嗓子蹦起來,整張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
幾顆黝黑的珍珠狼狽地黏在他油膩的鼻頭和下巴上,緩緩?fù)禄?/p>
他身后那幾個歪瓜裂棗的小弟也跟著炸了,罵咧咧地圍攏過來,
巷子里污濁的空氣瞬間被點燃,充斥著汗臭、煙味和暴戾。我攥著空空的奶茶杯,
指尖冰涼一片,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蹦迪,幾乎要撞碎胸膛跳出來。凌晨兩點半,
這條藏污納垢的后巷就是城市的盲腸,除了垃圾堆里刨食的老鼠和眼前這群垃圾,
連鬼影都沒一個。完了,沖動了,這頓毒打怕是跑不掉了……絕望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我的腳踝。就在刀疤臉那只帶著污黑指甲的粗糙大手,
帶著一股腥風(fēng)狠狠朝我頭發(fā)抓來的瞬間——一道黑影閃電般切入我和那群混混之間。太快了!
快得我只感覺一股冰冷的風(fēng)掠過手腕,像被一條蟄伏的毒蛇突然纏繞。
那只即將揪住我頭發(fā)的手猛地頓在半空,被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膚色偏深的大手死死攥住腕骨。
刀疤臉那聲還沒出口的慘叫,變成了被扼住喉嚨般的“呃……”。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
那只救我于危難的手,異常穩(wěn)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輕松地鉗制著刀疤臉粗壯的手腕,迫使他扭曲著身體,臉上混雜著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愕。
于此同時,另一只手卻以一種與這暴力場景格格不入的輕柔和精準(zhǔn),
如同拈花般掠過我的身前。幾顆滾燙的、裹著糖衣的珍珠晃晃悠悠墜落,
眼看就要砸在污水橫流的地面。那只手快如幻影,食指中指一夾一勾,
竟將那幾顆逃逸的黑色小球穩(wěn)穩(wěn)兜入手心!“浪費?!钡统廖〉穆曇?,像粗糙的砂紙,
輕輕磨過耳膜。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既冷,又沉,仿佛壓著什么千斤重的東西。
我猛地抬頭,心臟幾乎停跳。巷口黯淡的光勾勒出一個高大到極具壓迫感的輪廓。寬肩窄腰,
簡單的黑色安保制服包裹著緊繃的肌肉線條,仿佛蘊藏著隨時能爆發(fā)的恐怖力量。
是隔壁新開的那個高端商場新來的保安隊長,陸錚。幾面之緣,沉默得像塊石頭,
只知道名字。此刻,他就站在我和那群窮兇極惡的混混中間,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驟然拔地而起的鐵塔。巷子里那點可憐的光線,
被他寬闊的肩背擋得嚴嚴實實,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諝怏E然緊張,
凝固得如同水泥。刀疤臉那些小弟,剛才還咋咋呼呼要撕了我的混混們,
一個個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囂張氣焰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刀疤臉疼得齜牙咧嘴,
那只被陸錚扣住的手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姓陸的!
你他媽少管閑事!這妞兒不懂規(guī)矩,老子教教她!”陸錚濃黑的眉毛都沒動一下,
甚至沒看刀疤臉,仿佛手里捏著的只是一截朽木。他只是略微側(cè)過頭,下頜線繃得極緊,
視線沉沉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穿透力,似乎在確認我有沒有受傷。“規(guī)矩?
”陸錚的聲調(diào)平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酷質(zhì)感,“這條街,晚上十一點后,
不準(zhǔn)動任何店鋪的人。你的規(guī)矩?”他手指猛地一錯!“啊——!
”刀疤臉殺豬般的慘叫瞬間撕裂了寂靜的夜,整個身體都抽搐著矮了下去,
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斷了……手……手斷了!陸、陸哥!陸爺!我錯了!我錯了!饒命啊!
”陸錚這才松開手,像丟開一塊垃圾。刀疤臉癱倒在地,抱著扭曲的手腕渾身篩糠一樣抖。
“滾。”一個字,冰冷刺骨。那幾個混混如蒙大赦,屁都不敢放一個,
七手八腳地拖著徹底軟掉的刀疤臉,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巷子深處,
只留下一串倉皇的腳步聲和濃重的尿騷味。死寂重新籠罩狹窄的后巷。只剩下我和他。
滾燙的血沖上我的臉龐,心臟還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狂跳。我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緊,
想說“謝謝”,卻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都擠不出來。
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陸錚那只剛剛捏碎人骨頭的手上。指關(guān)節(jié)凸起分明,
虎口和食指內(nèi)側(c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顏色略深的繭子,帶著一種粗糲的質(zhì)感,
和他剛才接珍珠時那種令人心驚的靈巧形成詭異的反差。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沒有回避,
只是攤開掌心。那幾顆被我潑出去的珍珠,完好無損地躺在他寬大的、布滿硬繭的手心里,
裹著黏膩的琥珀色糖漿?!跋麓危彼_口,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
把那幾顆珍珠輕輕擱在我攤開的收銀臺上,“潑準(zhǔn)點?!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融入巷口更深沉的夜色里,像一滴濃墨落入水中,消散無蹤。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觸碰到他留下的珍珠,
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和那種……煙草混合著苦橙的清冽氣息?
巷子里那股垃圾的腐臭味,仿佛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息沖淡了。
空氣里殘留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像雪松碾碎了混進煙草里,
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的鐵銹味?我甩甩頭,把這荒謬的聯(lián)想驅(qū)散。
指尖捻起一顆殘留在他掌心的珍珠,黏膩的糖漿裹著它,觸感冰涼。第二天傍晚,
我剛推開奶茶店窄小的玻璃門,一股濃郁的甜香撲面而來。
夕照的金光斜打在對面新開業(yè)的“星璨廣場”那座龐然大物上,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眼的光暈。
“喲,玥玥來啦?昨晚沒嚇著吧?”隔壁水果攤王嬸探出頭,臉上的褶子堆滿八卦的笑意,
“聽說了沒?就昨晚!新來的那個陸隊長,三下五除二就把刀疤那群混子收拾了!嘖嘖,
那身手,簡直跟電影里演的特種兵似的!你是沒看見,后來商場物業(yè)經(jīng)理那張臉哦,
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王嬸的嗓門穿透力極強,
瞬間引來幾個路人和旁邊小吃攤老板的側(cè)目。我臉上有點發(fā)燙,含糊地“嗯”了一聲,
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臺面。特種兵?我心里嗤笑一聲。陸錚是挺能打,
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也夠唬人,但……不至于吧?他也就是個安保隊長,
頂多是個厲害的保安。我下意識抬眼,目光掠過廣場入口處那個高大沉默的身影。
陸錚正背對著奶茶店的方向執(zhí)勤。夕陽把他肩背的輪廓勾勒得愈發(fā)挺拔剛硬,
寬闊的肩膀平直得像一堵厚實的墻。深藍色的安保制服熨帖地包裹著他的身體,布料底下,
蟄伏的肌肉隨著他偶爾調(diào)整站姿微微起伏,充滿了強悍的張力。他站得紋絲不動,
像一尊扎根在地上的雕像?!耙槐瓰觚埬躺w,少冰半糖。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在柜臺前響起。我猛地回神,暗罵自己一句花癡,趕緊應(yīng)聲:“好的,
稍等!”就在我轉(zhuǎn)身去拿杯子的剎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絲異樣。
陸錚原本如刀削般穩(wěn)固的背影,極其微小地繃緊了一下。他原本自然垂在褲縫邊的手指,
幾不可查地蜷曲收緊,指節(jié)泛出一點用力的白。不是緊張,更像是……一種警覺?
像叢林里嗅到危險的猛獸,弓起了背脊的前兆。我心口莫名一跳,
下意識順著他微微側(cè)頭的方向望去——廣場入口右側(cè),
那個巨大的、印著明星廣告的燈箱后面,陰影晃動了一下。
一個瘦長人影似乎在那里待了挺久,穿著件寬大的灰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拉起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一個過于削瘦的下巴。他手里似乎抓著個什么東西,正對著陸錚的方向?
光天化日之下,在人來人往的廣場入口處?一股荒謬又冰冷的感覺順著脊椎爬上來。
我一時怔在原地,手里拿著空杯子忘了動作?!昂?!妹子!奶蓋!
”顧客不耐煩地敲了敲柜臺?!鞍??哦!抱歉抱歉!”我猛地驚醒,
手忙腳亂地開始操作制冰機。冰塊嘩啦啦落下,撞在金屬內(nèi)壁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等我再抬眼望去時,燈箱后面的陰影處已經(jīng)空空如也。那個穿灰色衛(wèi)衣的瘦長身影消失了。
仿佛剛才那短暫的、令人心悸的異樣,只是我高度緊張后的眼花。陸錚依舊筆挺地立在原地,
像從未有過任何波動。只是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在深邃的眼窩投下濃重的陰影,那陰影深處,
似乎藏著比夕陽更沉重的暮色。疑慮如同一根細小的刺,悄然扎進心底。
那陰影里窺視的眼神,粘稠冰冷,像蛇的信子。甩甩頭,我把做好的烏龍奶蓋遞給客人,
強迫自己不去想。日子在奶泡機的轟鳴聲中滑過,波瀾不驚的表面下,
卻悄悄滋長著別的東西。我對陸錚的觀察,變得隱秘又頻繁。
他巡邏時步幅精確得像用尺子量過,每一步的距離都幾乎相同。
群中的特定點位——垃圾桶頂部、消防栓旁、柱子背面——那些常人絕不會多看一眼的地方。
隔著奶茶店透明的玻璃墻,我見過他處理幾次小小的爭執(zhí)。一個醉漢在入口處撒潑打滾,
幾個年輕女孩忘帶會員卡被拒門外吵鬧不休。他總是第一個到場,動作快得像一陣風(fēng),
出手卻有種奇特的克制。沒有多余的廢話,一個精準(zhǔn)的關(guān)節(jié)技或是一個壓迫感十足的站位,
就能讓對方瞬間偃旗息鼓,動作簡潔狠厲得讓人心驚。偶爾,在商場閉店后清冷的燈光下,
我會瞥見他獨自一人靠在消防通道冰冷的金屬門邊。微弱的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
一半清晰,一半隱匿在黑暗中。他會從制服口袋里摸出一只金屬扁盒,抽出一支煙,
并不點燃,只是低頭聞著煙絲的味道。那寬厚背影里透出的寂寥,沉重得仿佛能壓垮空氣。
指尖總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著過濾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等著某個永遠不會響起的命令。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根本不像個普通的保安。
他像一把藏在鞘里的軍刀,鋒芒被刻意收斂,但那股冰冷的、飲過血的殺氣,
卻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真正點燃引信的,是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夜。
悶雷在厚重的云層里翻滾,醞釀著即將撕裂天幕的咆哮。
豆大的雨點砸在奶茶店脆弱的塑料雨棚上,噼啪作響,像無數(shù)根鞭子在抽打。我剛鎖好門,
手里攥著的抹布還帶著檸檬清潔劑的味道。一道慘白刺目的閃電驟然劈開夜空,
瞬間將濕漉漉的街道照得一片慘白!緊接著——“轟?。。?!”巨響震耳欲聾!不是雷聲!
是從星璨廣場深處傳來的一聲沉悶的爆炸!我渾身猛地一抖,心臟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緊,
狠狠往上提!幾乎是爆炸響起的同一秒,廣場入口處那道自動玻璃門“唰”地滑開!
一道高大迅疾的黑影如同離弦之箭沖了出來!是陸錚!他沒打傘,
冰冷的暴雨瞬間將他渾身澆透!深藍色的安保制服緊緊貼在身上,
清晰地勾勒出他肩背、手臂上賁張虬結(jié)的肌肉輪廓,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毫不停留,
目標(biāo)明確地沖向廣場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員工出入口!又是一道撕裂蒼穹的閃電劈下!
慘白的光照亮了他臉上從未有過的凝重,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瘋狂流淌,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在電光映照下,銳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鋒!我的心跳狂飆到了極限!
他要去哪?那爆炸……是什么?!就在這時,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終于姍姍來遲,撕破了雨幕,
凄厲得如同垂死野獸的嚎叫!隨即,商場內(nèi)部應(yīng)急廣播啟動,
一個強作鎮(zhèn)定的女聲在巨大的雨聲中顯得格外失真:“緊急通知!緊急通知!
星璨廣場內(nèi)部發(fā)現(xiàn)不明爆炸物!所有人員!重復(fù),所有人員!請保持鎮(zhèn)定!立刻!就近!
通過安全出口有序撤離!請勿驚慌!請勿使用電梯!請聽從安保人員指揮!
再重復(fù)一遍……”爆炸?!不明爆炸物?!警報聲混合著廣播的余音,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
混亂的腳步聲、驚恐的尖叫聲、嬰兒的啼哭聲……瞬間從商場各個出口洶涌而出,
如同決堤的洪水!人群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廣場外圍的暴雨中奔逃、推擠!
我站在奶茶店狹窄的雨棚下,像被釘在了原地。冰冷的雨水被狂風(fēng)吹斜,抽打在我臉上,
生疼。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警報聲和廣播里那句“不明爆炸物”在瘋狂回響。
視線卻死死黏在那個消失在員工通道口的高大背影上!陸錚!他沖進去了!朝著爆炸的方向!
濃煙!刺鼻的、嗆人的、混雜著塑料燃燒和某種化學(xué)藥劑味道的濃煙,翻滾著、咆哮著,
從星璨廣場深處那個敞開的員工通道口洶涌而出!像一頭被釋放的黑色巨獸,
貪婪地吞噬著通道內(nèi)的燈光,迅速彌漫開來。尖銳的警報如同厲鬼的哭嚎,
永不停歇地撕裂著空氣,刺激著每一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祀s其中的,
是無數(shù)人奔跑、尖叫、推搡、摔倒的混亂聲響,匯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災(zāi)難交響。
我站在奶茶店搖搖欲墜的雨棚下,冰冷的雨水已經(jīng)徹底打透了我的外套,寒意刺骨,
但我卻感覺不到。渾身的肌肉都繃得死緊,手腳冰涼麻木,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眼睛死死盯著那片翻滾的煙塵出口。
時間像被粘稠的瀝青拖住了腳步,每一秒都無比漫長。終于——濃煙深處,
一個模糊卻異常高大、異常穩(wěn)定的輪廓,一步一步,清晰地走了出來!是陸錚!
他懷里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孩子把頭深深埋在他堅實的頸窩里,
小小的身體因為驚嚇和嗆咳而不停顫抖。陸錚的制服被熏得斑駁發(fā)黑,
肩頭臂膀的位置明顯被銳物劃破了口子,露出底下緊繃的皮膚,
幾道新鮮的劃痕正滲出細小的血珠,混著雨水和煙灰往下淌。但他抱著孩子的手臂,
穩(wěn)固得如同鋼鐵鑄造的搖籃。他步伐沉穩(wěn)而迅捷,沒有絲毫慌亂。剛走出濃煙范圍,
立刻就有幾個戴著“安?!北壅碌年爢T沖上去接應(yīng)。陸錚小心翼翼地將孩子交給其中一人,
低啞急促地交代了兩句什么,語速快得像機關(guān)槍。他的嘴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下頜繃得如同刀削。隨即,他猛地轉(zhuǎn)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隔著雨幕和混亂的人群,
如同精準(zhǔn)定位的雷達,瞬間鎖定了雨棚下的我!那目光穿透力極強,
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要干什么?下一秒,
陸錚的身影動了!他像一頭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的獵豹,無視混亂奔逃的人群,
以驚人的速度向我沖來!雨水在他身后甩出一道凌厲的軌跡!根本沒給我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
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我揉碎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肩膀!天旋地轉(zhuǎn)!
我只聞到一股濃烈的硝煙混雜著他身上特有的、如同雪地松針般的凜冽氣息撲面而來!“走!
”一個短促到極致的音節(jié),帶著灼熱的氣息,重重砸進我的耳朵!
我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裹挾著,踉蹌著撞進了通道入口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窄縫里!
這里似乎是設(shè)備間或管道井的入口,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通道入口外,
尖叫和奔跑聲震耳欲聾。通道內(nèi),濃煙嗆得人眼淚直流,能見度極低。頭頂應(yīng)急燈忽明忽滅,
在白光與黑暗的交替閃爍中,陸錚的臉近在咫尺,被濃煙和汗水浸染,沾著黑色的污痕,
幾縷濕透的黑發(fā)緊貼在他飽滿的額角。那雙眼睛,此刻亮得驚人,
里面翻涌著我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見底的火焰!“聽著!”他雙手猛地抓住我顫抖的雙肩,
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聲音壓得極低,嘶啞得厲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礫中磨出來的,“前面左拐,第二間儲物室!通風(fēng)井蓋撬開了!爬進去!
一直往前!不許停!不許回頭?。 彼恼Z氣是純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殺氣!“那你……”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沒事!”他打斷我,眼神鋒利如刀,
短暫地掃了一眼通道深處翻滾的濃煙和隱約傳來的、某種規(guī)律而尖銳的“滴滴”聲。隨即,
他的目光猛地回轉(zhuǎn),深深刺進我的眼底!那眼神復(fù)雜得令我窒息——有不顧一切的兇狠,
有難以言喻的沉重,甚至……還藏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近乎絕望的訣別?
通道深處那急促的“滴滴”聲越來越清晰,像死亡的倒計時!“數(shù)到一百!
”陸錚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嘶啞得如同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血腥氣,
“我若沒來——”他的話語猛然頓住。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最后一絲屬于人類的柔軟溫度,在瞬間蒸發(fā)殆盡,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決絕和枯寂。
像一臺超負荷運轉(zhuǎn)的機器,所有不必要的程序被強行切斷,只留下唯一冰冷的指令。
“就忘了我?!北涞挠晁樦饨欠置鞯南掳偷温?,砸在我臉上,卻燙得驚人。說完,
他猛地將我往那個狹窄的通道口狠狠一推!力量巨大,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驅(qū)逐!“走?。?!
”一聲低吼,如同受傷孤狼最后的咆哮。我被他推得踉蹌著倒退幾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眼前是他最后決絕轉(zhuǎn)身、義無反顧撲入那片翻滾濃煙的背影!
高大、孤寂、決絕!像個沖向地獄的殉道者!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流進嘴里,又咸又苦。通道深處那催命般的“滴滴”聲,
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經(jīng)上!不能停!不能回頭!我狠狠抹了一把臉,指甲陷進掌心,
刺骨的疼痛帶來一絲清醒。咬著牙,轉(zhuǎn)身,按照他指的方向,
在濃煙和閃爍的燈光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左拐!刺鼻的煙霧嗆得我劇烈咳嗽!
第二間儲物室!門虛掩著!撞開!微弱的光線下,
一個狹窄漆黑的方形洞口赫然出現(xiàn)在墻根處!井蓋被掀開丟在一邊!通風(fēng)管!
像巨獸張開的咽喉!里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散發(fā)著金屬和灰塵的冰冷氣息!
管壁狹窄冰冷,膈得人骨頭生疼。里面漆黑一片,
只有遠處應(yīng)急燈透過縫隙投進來零星扭曲的光斑,勉強勾勒出金屬管道冰冷的輪廓。
空氣污濁稀薄,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機油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紙。
我手腳并用地在黑暗中艱難爬行,膝蓋和手肘不斷撞擊著冰冷的金屬管壁,
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腦子里一片混亂,只剩下陸錚那雙決絕到令人心碎的眼睛,
和他沖進濃煙前最后那句冰冷的指令——“數(shù)到一百!
”“一、二、三……”數(shù)字在心底機械地跳動,像是絕望的倒計時。
冰冷粗糙的管壁摩擦著手心和膝蓋,帶來陣陣刺痛。通道深處那催命的“滴滴”聲,
仿佛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和金屬,依舊固執(zhí)地敲打著我的耳膜,每一下都砸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三十七、三十八……”他為什么要沖回去?那爆炸物……他是要去拆除嗎?
他怎么會拆彈?他只是一個保安隊長而已!“……五十九、六十……”特種兵。
王嬸那句無心的話,如同幽靈般再次浮現(xiàn)。
到冷酷的處置……“……七十三、七十四……”通風(fēng)管前方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微弱的豎向光帶,
是出口嗎?希望像微弱的火苗,掙扎著搖曳了一下。身體爆發(fā)出最后的氣力,
朝著那微弱的光亮奮力爬去!光線的來源,是一個管道交匯處狹窄的網(wǎng)格柵蓋。
下面似乎是商場某個廢棄的設(shè)備間角落,堆滿了雜物。
“……八十一、八十二……”數(shù)字冰冷地向前推進,像一只無形的手,一點點扼緊喉嚨。
陸錚的臉,沾滿煙灰和雨水的樣子,那雙決絕的眼睛,不斷在眼前閃現(xiàn)。
“……九十一、九十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尖銳的痛楚。
快了……時間快到了……他還沒來……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九十八、九十九……”聲音堵在喉嚨里,像塞滿了滾燙的沙子。最后那個數(shù)字,
沉甸甸的,重逾千斤?!啊话佟!彼兰?。
只有通風(fēng)管道里自己粗重得如同拉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
還有遠處隱隱約約、被隔絕過的混亂警報。冰冷徹底淹沒了四肢百骸。他……真的沒來。
“忘了我?!蹦侨齻€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蜷縮在冰冷的金屬管道里,
像一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眼淚洶涌而出,無聲地砸在布滿灰塵的管壁上。
就在這時——嗡…嗡…極其微弱,但極其清晰的震動聲,從我外套口袋里傳了出來!
是我的手機!心臟驟停了一瞬!在爆炸發(fā)生前,我明明記得自己慌亂中早已把手機關(guān)掉了!
它怎么會自己震動?誰打的?!顫抖的手指幾乎是痙攣著伸進濕漉漉的口袋,
摸出冰冷的手機屏幕。屏幕,竟然真的亮著!不是來電!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行短促的、冰冷無情的漢字!背景是純粹的、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漆黑!
【指令:目標(biāo)代號‘灰雀’,坐標(biāo)已鎖定,威脅評級:致命。執(zhí)行權(quán)限:最高優(yōu)先級。
行動代碼:夜梟。清除倒計時:啟動。重復(fù):即刻清除。】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
狠狠扎進我的視網(wǎng)膜!目標(biāo)代號‘灰雀’?坐標(biāo)鎖定?清除?最高優(yōu)先級?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這根本不是發(fā)給我的短信!它更像是一道……指令!
一道冰冷的殺人指令!被鎖定的坐標(biāo)……難道就在我附近?!那個“灰雀”……會是誰?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陸錚最后那句嘶吼猛然在腦海中炸響:“別信任何人!
”他當(dāng)時灼熱的氣息噴在我耳畔,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這道詭異的指令,
就是他用命警告我的“任何人”嗎?!通風(fēng)管下方那個布滿灰塵的狹窄網(wǎng)格柵蓋,
此刻成了唯一的窺視窗。我屏住呼吸,像一條瀕死的魚,顫抖著將臉緊緊貼了上去,
透過蒙塵的網(wǎng)格,死死盯住下方設(shè)備間昏暗的角落。
“……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心底的默數(shù)早已失控,變成了絕望的延長符。
眼睛腫脹干澀,視線模糊,但我強迫自己瞪大,不敢錯過下方一絲一毫的動靜。
時間的流逝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終于——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金屬碰撞聲,打破了死寂。聲音的來源,
正是通風(fēng)井正下方那扇緊閉的、厚重的防火門門軸!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極其細微,
在空曠的設(shè)備間里卻異常刺耳!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一道狹長的縫隙,僅容一人通過。
一個穿著灰色連帽衛(wèi)衣、身形瘦削的男人如同幽靈般閃了進來!帽子壓得極低,
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個過分尖削的下巴!是他!
那個曾在廣場入口燈箱陰影處窺視陸錚的人!那個讓我莫名心悸的陰影!他動作迅捷、無聲,
像一只貼地潛行的貓。進入后,他立刻反手將厚重的防火門輕輕合攏,
隔絕了外面隱約的嘈雜。隨即,他那藏在寬大袖口下的手猛地抬起!手中握著的,
赫然是一把安裝了長筒消音器的手槍!漆黑冰冷的金屬槍身,
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死亡的幽光!他沒有絲毫停頓,槍口以令人心膽俱裂的速度,
精準(zhǔn)地、無聲地抬起,直指通風(fēng)井口我的位置!目標(biāo)鎖定!坐標(biāo)鎖定!“灰雀”……就是我!
冰冷的恐懼瞬間凍結(jié)了血液!我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捏爆!大腦一片空白!完了!
就在那黑洞洞的槍口即將噴出致命火焰的剎那——“砰?。?!”一聲巨響!
不是消音手槍的悶響!是設(shè)備間角落里,一個巨大廢棄配電柜的鐵門,
被人從內(nèi)部以狂暴無比的力量狠狠撞開!扭曲變形的金屬門板呼嘯著飛出好幾米遠,
砸在對面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巨大的聲響和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灰衣人的動作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不足半秒的凝滯!槍口下意識地偏離了通風(fēng)口!
就在這電光火石般的間隙!一道裹挾著濃重硝煙氣息和狂暴殺氣的身影,
如同從地獄血池中掙脫的修羅,從爆開的配電柜里狂飆而出!陸錚?。。∷麥喩碓⊙?!
深色的安保制服早已被撕裂、被鮮血染透,緊緊地貼在身上,
勾勒出每一塊緊繃到極限的肌肉輪廓,仿佛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臉上布滿灰塵、汗水和凝固發(fā)黑的血痂,那雙眼睛卻亮得如同寒夜里燃燒的孤星,
里面翻涌著毀天滅地的火焰和暴戾的殺意!
他手里死死握著一把沾滿了鮮血和碎肉的軍用匕首!匕首的尖端,正往下滴著粘稠的液體!
他根本不在乎灰衣人手中的槍!整個人如同失控的狂獸,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
挾著風(fēng)雷之聲猛地撞向持槍的灰衣人!“砰!砰!”兩聲極其沉悶輕微的槍響!
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在近距離開火!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
陸錚高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肩頭和腰側(cè)猛地爆開兩團刺目的血花!
巨大的沖擊力將他狠狠摜向側(cè)面!但他前沖的勢頭竟然沒有絲毫停頓!反而借著這股沖擊力,
在身體失控倒地的瞬間,右手握著的匕首化作一道死亡的流光,挾著全身的重量和慣性,
以完全違背物理規(guī)律的角度,由下至上,狠狠捅進了灰衣人的下腹!“呃——!
”灰衣人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手槍脫手飛出,掉落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
陸錚也重重摔倒在地,身體痛苦地蜷縮了一下,
大片大片的血從他肩頭和腰側(cè)的傷口瘋狂涌出,瞬間在地上洇開一大片刺目的猩紅!
但他那雙燃燒的眼睛,始終死死盯著通風(fēng)井口!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命令和急迫!“走——!
?。 彼帽M最后一絲力氣嘶吼,聲音破啞撕裂,每一個字都帶著噴濺的血沫!
這驚天動地的搏殺,這瀕死的嘶吼,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醒了被恐懼凍結(jié)的我!跑!
必須跑!這是他用命換來的機會!??!我猛地蜷縮起身體,用盡全身力氣,
手腳并用地在狹窄的通風(fēng)管道里拼命向前爬!指甲在冰冷的金屬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膝蓋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但我什么都顧不上了!
身后傳來令人牙酸的、肉體被撕裂切割的沉悶聲響,夾雜著灰衣人垂死掙扎的痛苦呻吟,
以及陸錚沉重痛苦的喘息……我不敢回頭!不能回頭!眼淚混合著灰塵瘋狂涌出!爬!
拼命爬!前面一定有出口!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肺葉像著了火一樣灼痛,
四肢百骸都灌滿了沉重的鉛塊。終于,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更大的豎向格柵!光線更強!
隱約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是商場一樓靠近側(cè)面緊急疏散樓梯的一個偏僻角落!外面空無一人!
警報聲似乎也遠了一些!生的希望如同強心針注入身體!我用盡最后的力氣,
狠狠幾腳踹向那銹蝕的格柵!“哐當(dāng)!哐當(dāng)!”鎖扣變形!格柵終于松動!
我奮力推開沉重的金屬格柵,幾乎是滾落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外面的空氣帶著雨后的冷冽,涌入灼痛的肺腑。警報聲依舊凄厲,但似乎隔了一層屏障。
我撐著地面,渾身顫抖著想站起來。就在這時——“讓開!急救!讓開?。?/p>
”急促紛雜的腳步聲和擔(dān)架輪子的滾動聲由遠及近!幾名穿著白大褂的急救人員推著擔(dān)架車,
神色凝重地沖了過來!擔(dān)架上躺著一個人!深藍色的破碎制服被鮮血浸透,
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是陸錚!我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心跳驟停!擔(dān)架上的陸錚,
人事不省。臉上毫無血色,慘白得像一張紙,嘴唇是駭人的灰紫色。
肩頭和腰側(cè)的傷口被厚厚的紗布緊緊壓迫著,但鮮紅的血依舊在不斷地向外滲出,
染紅了纏繞的繃帶。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手!
那只曾經(jīng)穩(wěn)穩(wěn)接住奶茶珍珠、曾經(jīng)在拆彈時精準(zhǔn)如外科醫(yī)生的手!此刻血肉模糊!
五根手指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態(tài)扭曲著,皮開肉綻,
裸露著森白的骨茬和被高溫灼燒過的焦黑皮肉!掌心和指腹上那些標(biāo)志性的厚繭,
幾乎完全被翻卷的皮肉和凝固的血痂覆蓋!手臂上布滿了爆炸沖擊造成的撕裂傷和灼痕!
“陸錚!陸錚!”我撲到擔(dān)架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想去碰他,又怕弄疼他,
手指停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一名急救醫(yī)生粗暴地把我拉開:“讓開!別擋路!重傷員!
必須立刻送手術(shù)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擔(dān)架車被飛快地推向停在廣場外的救護車。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窒息的劇痛。
眼淚決堤般涌出,視線徹底模糊。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lián)苌夏菑埡翢o生氣的臉,
還有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救護車凄厲的鳴笛聲撕裂了混亂的夜空,載著他,
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未知的深淵。我把臉深深埋進掌心,冰冷的指尖觸碰到滾燙的淚水。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硝煙和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如同雪地松針般凜冽的氣息。
時間在醫(yī)院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氣味中凝固了。手術(shù)室門外猩紅的指示燈如同凝固的血,
無聲地燃燒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我蜷縮在冰冷的塑料椅上,
指甲死死摳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腦海里反復(fù)閃回著通風(fēng)管下的血腥搏殺,
陸錚浴血嘶吼的模樣,還有擔(dān)架上那只……那只幾乎被摧毀的手。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那個灰衣人呢?那詭異的清除指令……他真的是特種兵嗎?
無數(shù)個瘋狂的問題在腦子里盤旋沖撞,卻找不到任何出口。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我的雙腿都失去了知覺?!傲肢h?”一個低沉陌生的男聲響起。我猛地抬頭,
看到一個穿著筆挺常服、肩章上綴著復(fù)雜徽記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站在面前。他面容剛毅,
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審視。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穿著制服、神情肅穆的年輕軍官?!拔沂乔卣袢A上校,陸錚的上級。
”男人開門見山,語氣沒有任何溫度?!八麜簳r脫離生命危險了。
”懸在喉嚨口的那口氣猛地松了下去,整個人幾乎虛脫。
“那……他的手……”聲音抖得厲害。秦上校的眼神沉了沉,像蒙上了一層寒霜。
“右手多處粉碎性骨折,神經(jīng)肌腱嚴重受損,三度灼傷,功能……基本廢了?!彼D了頓,
目光如實質(zhì)般落在我身上,帶著沉重的壓力和穿透人心的審視,“他的拆彈生涯,結(jié)束了。
”轟——!腦子里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拆彈生涯……結(jié)束了?
那只穩(wěn)定到能接住滾燙奶茶珍珠、能在千鈞一發(fā)間剪斷致命線路的手……廢了?
巨大的、窒息的悲傷瞬間將我吞沒。眼淚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不僅僅是為了那只手,
是為了那個在硝煙中沉默前行、在絕境中爆發(fā)出雷霆之力的男人……他為之付出一切的世界,
崩塌了。秦上校的目光未曾移開,那銳利的審視仿佛要將我靈魂剝開。“林小姐,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那晚之后,星璨廣場的后續(xù)處置由我們?nèi)娼庸堋?/p>
現(xiàn)場清理得非?!瓘氐?。所有記錄都會被修正。關(guān)于那個‘灰衣人’,
還有你看到的任何東西……”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抹除。徹底的抹除。仿佛那場血腥的搏殺,那致命的清除指令,從未發(fā)生過。
我和陸錚的世界,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強行隔開了。喉嚨里像是堵滿了滾燙的砂礫,
我迎視著秦上校的目光,倔強地沒有躲閃。“我只關(guān)心陸錚?!泵恳粋€字都帶著哭腔,
卻異常清晰。秦上校銳利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快得讓人抓不住。他沉默了幾秒,
那張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松動:“他需要靜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林小姐,
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遠離他,對你們都好。這是命令,也是忠告?!闭f完,他不再看我,
帶著兩個如同影子般的年輕軍官,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沉重而冰冷,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兩個世界……命令……忠告……我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
僵在原地。掌心被指甲摳破了皮,滲出血絲,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只有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在呼呼地灌著冷風(fēng)。漫長的手術(shù)結(jié)束轉(zhuǎn)入ICU觀察的日子,
像鈍刀子割肉。我守在厚重的隔離門外,隔著冰冷的玻璃,
貪婪地望著里面那個渾身插滿管子、被各種儀器包圍的男人。他安靜地躺著,
像是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只有監(jiān)測儀上微弱起伏的光點,證明他還活著。幾天后,
他終于從ICU轉(zhuǎn)入了普通單人病房。醫(yī)生說手術(shù)很成功,命保住了,
但那只手……以后最多只能勉強自理。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濃烈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
陸錚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嘴唇干裂起皮。
那只纏滿厚重紗布、固定在支架里的右手,醒目地擱在被子外面,
像一件被暴力摧毀后勉強粘合的藝術(shù)品,無聲地宣告著慘烈的結(jié)局。房間里沒有別人。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聞聲,抬眼望來。那雙深邃的眼睛,
曾經(jīng)銳利如鷹隼,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帶著大病初愈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寂。
空洞,茫然。我的腳步頓在門口,喉嚨發(fā)緊,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幾天來積攢的所有擔(dān)憂、恐懼、心疼、疑問……在觸及他眼神的瞬間,都化作了沉重的鉛塊,
壓在舌根。他看著我,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像一潭死水。片刻,
他極其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脖頸,目光落向自己那只被支架和厚重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
眼神里,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如同枯井般的死寂。病房里靜得可怕,
只有醫(yī)療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我僵在原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他眼中的死寂,
比任何傷口都更深地刺痛了我。那些想問的、想說的,此刻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最終,
我只是低下頭,沉默地走到窗邊,輕輕拉開了百葉2單人病房里靜得可怕,
只有監(jiān)測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刺鼻,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我站在門口,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幾天不見,陸錚瘦了一大圈,顴骨高高凸起,
臉色是一種不見天日的慘白,嘴唇干裂起皮。
那只裹著厚重石膏和紗布、被金屬支架固定得僵硬的右手,毫無生氣地擱在被子上,
像一件被粗暴損毀的藝術(shù)品,無聲地訴說著那晚的慘烈。他聞聲,緩緩抬眼。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望過來,空洞得像兩口枯井。里面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沒有痛苦,
什么都沒有。只是無邊無際的、沉重的灰暗。像是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只剩下燃盡的余燼。
我的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所有在ICU外輾轉(zhuǎn)反側(cè)熬出來的話,
那些堵在胸口的擔(dān)憂、心疼、疑問,甚至劫后余生的慶幸……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
瞬間凍結(jié)成冰,碎了一地。他看著我,眼神沒有任何波動,仿佛我只是空氣。然后,
極其艱難地,他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脖頸,視線落回到自己那只被禁錮的右手上。
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秒,或者一個世紀(jì)。那空洞的眼底,
終于掠過一絲東西——一種深不見底的、能將人溺斃的死寂。
心口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剜了一刀。我猛地低下頭,手指死死摳著門框,
指甲陷進冰涼的木頭里。逃也似地快步走到窗邊,背對著他,
手指顫抖著去撥弄百葉窗的葉片。嘩啦——光線切割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條紋,
卻照不進他眼底分毫。沉默像濃稠的膠水,灌滿了整個房間,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你……” 我終于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疼嗎?
” 問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廢話。那只手……怎么可能不疼?身后一片死寂。
就在我以為他根本不會回應(yīng)時,那嘶啞得幾乎不成調(diào)的聲音響了起來,破碎,冰冷,
毫無生氣,像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習(xí)慣了。”三個字,砸在心上,比冰還冷。
習(xí)慣了疼痛?還是習(xí)慣了……毀滅?“那個穿灰衣服的……” 我鼓起所有勇氣,
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睛死死盯著他,“還有……那個短信……到底是什么?
秦上校說……” 話沒說完,被他眼中驟然射出的寒光釘在了原地!那不再是空洞!
是瞬間爆發(fā)的、淬了劇毒的警惕和某種……近乎實質(zhì)的殺意!像黑暗中驟然亮起刀鋒!
“秦振華?!”他猛地坐直身體,這個動作顯然牽動了全身的傷口,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臉色更加灰敗,但他毫不在意,那雙眼睛如同鷹隼般鎖緊我,嘶聲逼問,“他找你了?!
說了什么?!” 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急促。我被他的反應(yīng)嚇得一窒,
心臟狂跳:“他……他說現(xiàn)場清理完了,
要我忘了看到的……還說……說我們兩個世界……”“兩個世界?”陸錚突兀地嗤笑了一聲,
那笑聲又冷又啞,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嘲諷,眼神卻銳利得驚人,像要把我看穿,
“他讓你離我遠點?忠告?命令?”我艱難地點了下頭。他死死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
牽扯著繃帶下的傷口,滲出血絲染紅了病號服。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只有他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監(jiān)測儀尖銳的鳴響??諝饽痰萌缤F板。良久,
就在我以為他會再次陷入那種死寂時,他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唯一能動的左手。
那只手,指骨分明,虎口和食指內(nèi)側(cè)的厚繭依舊醒目,只是此刻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
他用盡力氣,指向病房門的方向?!白摺!币粋€字,沙啞,疲憊,
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冰冷決絕。“現(xiàn)在?!薄瓣戝P!”我聲音發(fā)顫,往前走了一步。“滾!
”他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像瀕死野獸的咆哮!左手猛地掃向床頭柜!
“嘩啦——!??!”水杯、藥瓶、監(jiān)測儀的連接線……被他狠狠掃落在地!
玻璃碎片和藥丸四濺!尖銳的警報聲瘋狂響起!紅色的警示燈在他蒼白的臉上瘋狂閃爍!
“出去!!”他身體痛苦地弓起,頸側(cè)青筋暴突,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瞪著我,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別再讓我看見你!!
”護士驚恐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從走廊急速逼近。眼淚瞬間涌出,模糊了視線。
我看著那張因劇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臉,看著那只被摧毀的右手,看著滿地的狼藉,
心像是被徹底撕碎了。最后的倔強支撐著我,沒有哭出聲,只是死死咬著嘴唇,
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我猛地轉(zhuǎn)身,拉開門,撞開沖進來的護士,
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冰冷的走廊。淚水在臉上肆意縱橫。心口那個巨大的空洞,
呼嘯著灌滿了名為絕望的寒風(fēng)。他真的……要我忘了他。渾渾噩噩回到那個小小的出租屋,
冰冷的墻壁,冰冷的空氣。奶茶店暫時關(guān)了門,爆炸的陰影還在,沒人有心思喝奶茶。
日子變成了灰白色。我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試圖不去想他。
想他最后那個冰冷的“滾”字,想他眼中燃盡的灰燼,
想那只包裹在厚重石膏里的手……每一個念頭都像鈍刀子割肉。秦上校的話,
那道詭異的清除指令,灰衣人冰冷的槍口……巨大的謎團和恐懼如同陰影,
時時刻刻籠罩在頭頂。我像飄在驚濤駭浪中的一片葉子,隨時會被徹底吞噬。
手機響了無數(shù)次。王嬸的擔(dān)憂,水果攤張叔的詢問,物業(yè)打來商量店鋪后續(xù)……我統(tǒng)統(tǒng)沒接。
世界與我隔絕。直到第四天傍晚,手機屏幕固執(zhí)地亮起,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一遍,
兩遍……震得手心發(fā)麻。鬼使神差地,我劃開了接聽?!啊梗俊甭曇羲粏〉貌幌褡约?。
電話那頭,一片滋滋的電流雜音,夾雜著沉重、壓抑到極點的喘息聲。過了幾秒,
一個嘶啞破碎到幾乎無法辨認的聲音,
艱難地穿透雜音傳來:“……咳……是我……”是陸錚?。。⌒呐K驟然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我猛地坐直身體,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陸錚?!你在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XX路……廢棄的……水泥廠……西……西門…”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夾雜著痛苦的抽氣聲?!昂竺妗腥恕贰臁?話語被劇烈的嗆咳打斷。
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其沉悶、像是重物撞擊墻壁的巨響!“唔——!
”陸錚一聲壓抑的痛哼!隨即,通話戛然而斷!“嘟…嘟…嘟…” 忙音冰冷刺耳。嗡——!
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廢棄水泥廠?追殺?!他逃出來了?可他還在重傷!
那只手……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當(dāng)頭澆下!來不及思考!身體比腦子更快!
我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彈起,抓起椅背上那件穿了幾天都沒換的舊外套,瘋了一樣沖出家門!
老舊樓梯的聲控?zé)舯晃壹贝俚哪_步聲震得瘋狂閃爍!外面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我沖到路邊,不顧一切地揮手攔車!
一輛輛疾馳而過的車燈晃得人眼花,刺耳的鳴笛聲像是嘲諷!“XX路水泥廠!快!求求你!
快!” 終于攔下一輛出租車,我?guī)缀跏菗溥M去,聲音帶著哭腔嘶喊。
司機被我慘白的臉色和近乎癲狂的狀態(tài)嚇到,一腳油門轟了下去!車子在夜色中狂飆!
水泥廠!那個地方我聽說過,在城市遠郊,早就廢棄了,據(jù)說要改建,但一直沒動工,
荒涼得像個鬼城!他在那里!重傷!被追殺!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念頭在瘋狂尖叫!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毫無知覺。快!再快一點!
車子在坑洼不平的廢棄廠區(qū)邊緣猛地剎停!塵土飛揚!“只能到這了妹子!
里面太破車進不去了!你小心?。 彼緳C大叔的聲音帶著驚懼。我胡亂掏出一把零錢塞過去,
推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冰冷的夜風(fēng)裹挾著濃重的塵土和鐵銹的腥氣撲面而來!
眼前是如同巨大怪獸骸骨般的廠房輪廓!殘缺的墻壁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
沒有燈光,只有風(fēng)聲穿過破洞的窗戶和斷裂的管道,發(fā)出嗚嗚的鬼哭般的凄厲聲響!西門!
他說西門!我像沒頭蒼蠅一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瓦礫和半人高的荒草叢中狂奔!
心跳聲在死寂的夜里擂鼓般轟鳴!恐懼幾乎要將我撕裂!陸錚!你在哪?!
繞過一堵塌了半邊的矮墻,眼前景象讓我心臟驟停!慘白的月光下,
兩個穿著深色作戰(zhàn)服、戴著夜視鏡、如同鬼魅般的男人,正端著安裝了消音器的沖鋒槍,
背對著我,呈戰(zhàn)術(shù)隊形,無聲而迅猛地逼近前方不遠處一個黑黢黢的巨大水泥攪拌罐!
冰冷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他們手里端著的,不再是手槍,而是能瞬間把人撕碎的沖鋒槍!
目標(biāo)是那個水泥罐!陸錚……一定在里面!巨大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將我吞沒!
身體比意識更快!就在那兩個殺手即將把槍口探進攪拌罐入口的瞬間——“啊——?。?!
” 一聲用盡全身力氣、近乎崩潰的尖叫從我喉嚨里撕裂般爆發(fā)出來!
在死寂的廢墟上空顯得無比凄厲刺耳!那兩個殺手顯然沒料到黑暗中還有人!身形猛地一滯,
戰(zhàn)術(shù)動作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僵直!槍口下意識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就在這生死一瞬的間隙!“砰!
砰!” 兩聲沉悶短促的槍響!并不是來自那兩個殺手的沖鋒槍!
槍聲是從攪拌罐黑洞洞的入口里爆出的!兩道精準(zhǔn)的火線撕裂黑暗!噗!噗!
兩名殺手身體猛地一顫!眉心瞬間爆開兩朵刺目的血花!臉上的驚愕凝固,
隨即直挺挺地砸倒在冰冷的瓦礫堆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死寂。
只有我粗重喘息的聲音和風(fēng)聲。攪拌罐入口的陰影里,
一個人影極其艱難地、搖搖晃晃地挪了出來,重重靠在冰冷粗糙的水泥罐壁上。是陸錚!
月光慘淡地落在他身上。他渾身浴血,原本慘白的臉此刻更是毫無人色,嘴唇灰敗。
病號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上面浸滿了暗紅發(fā)黑的血跡,分不清是舊傷崩裂還是新傷。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手——那只綁著厚重石膏和支架的右臂,
此刻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支架斷裂變形,尖銳的金屬刺穿了石膏,
裸露出的包扎紗布被徹底染成了暗紅色!他只能用左手死死捂在肋下,
指縫間不斷有粘稠的鮮血滲出!而他那只唯一能用的左手,
此刻正死死握著一把槍管還在冒著淡淡硝煙的、同樣沾滿了鮮血的格洛克手槍!
槍口微微下垂,手臂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那沉重的鐵塊就要脫手!
他整個人像是剛從血池里撈出來,身體因為劇痛和失血而劇烈地搖晃,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但他那雙眼睛,
在慘白的月光下,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
是絕境中拼盡最后一絲本能的孤狼才有的兇光!他抬起了那雙燃燒的眼睛,
穿過冰冷的月光和彌漫的塵埃,死死地、死死地鎖定了我。
西——劇痛、暴怒、難以置信的震驚……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被逼到懸崖邊的瘋狂!
“你……” 他剛吐出一個字,身體猛地一晃,再也支撐不住,
沿著冰冷的水泥罐壁緩緩滑倒!那只握槍的左手徒勞地在粗糙的罐壁上抓撓了幾下,
留下幾道刺目的血痕,最終無力地垂下。格洛克手槍“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瓦礫中?!瓣戝P!!
!”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出來,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腳下被碎石絆倒,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也顧不上疼,手腳并用地爬到他身邊。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包圍了我!
觸目所及全是可怕的傷口!肋下的出血量驚人!那只扭曲斷裂的右臂更是慘不忍睹!
“你……你這個瘋子……” 我渾身抖得像篩糠,眼淚瘋狂涌出,想碰他又不敢碰,
巨大的恐懼和心疼幾乎將我撕碎,“撐?。∥掖?20!
我……”“不……行……” 陸錚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弱得如同游絲,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沾滿血污的左手,用盡最后一點力氣,
死死抓住了我冰冷顫抖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仿佛要捏碎我的骨頭!他的手冰冷刺骨,
全是黏膩的血?!奥犞?他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沫,
眼神卻死死釘在我臉上,像要把每一個字都烙進我靈魂深處,
…下的……內(nèi)部清洗……‘灰雀’……不止你一個……還有……名單……”他的話斷斷續(xù)續(xù),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里摳出來,伴隨著劇烈的嗆咳和涌出的血沫。內(nèi)部清洗?名單?
秦上校就是下達清除指令的人?“灰雀”不止我一個?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錘砸在腦海!
“別……別信任何人……” 他死死抓著我的手,
冰冷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深深陷進我的皮肉里,眼神渙散,瞳孔開始失焦,聲音越來越低,
越來越微弱,“……我的……子彈……打完了……”他抓著我的手,力道一點點松弛下去,
像是耗盡了生命里最后的光?!瓣戝P!陸錚!別睡!看著我!” 我絕望地哭喊,
反手死死抓住他冰冷滑膩的手,用盡力氣搖晃他,“別睡!你不是要告訴我嗎!名單呢?!
名單在哪里?!”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了一半,灰敗的嘴唇翕動著,
吐出幾個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奶茶……芋泥……珍珠……”聲音徹底消失。
他抓著我手腕的手,無力地滑落下去,砸在冰冷的碎石上。那雙燃燒著最后火焰的眼睛,
緩緩地、緩緩地閉合。只剩下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瓣戝P——?。?!
” 凄厲的哭喊聲在空曠死寂的廢棄工廠上空回蕩,撕碎了冰冷的月光。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溫?zé)岬臏I水滾燙地砸在他冰冷的、沾滿血污的臉頰上。
奶茶……芋泥……珍珠……巨大的恐懼和悲痛幾乎將我擊垮,
但一個更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他拼死帶出來的信息!名單!
這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線索!他不能被抓?。〔荒芩涝谶@里!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
我猛地抹了一把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清醒。環(huán)顧四周,
那輛破舊的出租車還停在遠處路邊!司機大叔驚恐地探出頭朝這邊張望!“大叔!幫幫我!
快!!”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用力而劈叉變調(diào),“他快死了!!
救人啊??!”司機大叔猶豫了幾秒,看著地上血泊中的人和狀若瘋狂的我,猛地一咬牙,
推開車門沖了下來!我們兩人合力,拼盡吃奶的力氣,才將陸錚沉重而綿軟的身體拖拽起來。
他像個毫無生氣的破布娃娃,每一次拖動都引來傷口更多的出血。
他左肋下的槍傷猙獰地暴露在月光下,皮肉翻卷,觸目驚心。斷裂扭曲的右臂無力地垂蕩著。
將他塞進出租車狹窄后排的整個過程,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酷刑。他的血染紅了破舊的座椅,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小小的車廂。“去……去哪啊妹子?醫(yī)院?!
” 司機大叔的聲音抖得厲害,臉色慘白?!安荒苋メt(yī)院!” 我脫口而出,聲音尖利。
秦振華!軍方!醫(yī)院一定是他們第一個布控的地方!“找診所!找私人診所!越偏僻越好!
” 我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念頭。大叔猛打方向盤,車子在坑洼的土路上瘋狂顛簸,
朝著遠離市區(qū)的方向亡命飛馳。我緊緊抱著陸錚冰冷的身體,
用外套死死壓住他肋下那個不斷涌出溫?zé)嵫獫{的傷口,眼淚混合著他的血,不斷滴落。
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撐住……陸錚……求你……” 我語無倫次,聲音破碎不堪,
的子彈打完了……可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啊混蛋……你不能……” 哽咽堵住了所有話語。
懷里的人冰冷沉重,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粘稠溫?zé)岬难高^外套布料,不斷滲出來,浸透了我的手臂和前襟。每一次顛簸,
他的身體都無力地晃動,像一具正在迅速流失溫度的軀殼?!霸倏禳c!大叔!求你了!
”我朝著駕駛座嘶喊,聲音帶著哭腔和破音。司機大叔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凸,
油門幾乎踩到了底。破舊的引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嘶吼,
車子在坑洼不平、荒無人煙的土路上瘋狂跳躍顛簸,不斷有碎石被輪胎崩飛,
砸在底盤上噼啪作響。車窗外,是無盡的、向后飛掠的荒涼夜色。
陸錚的頭無力地靠在我肩膀上,每一次劇烈顛簸,他灰敗的嘴唇都溢出更多暗紅的血沫。
微弱的氣息拂過我頸側(cè)的皮膚,冰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
“陸錚……陸錚你醒醒……”我徒勞地拍打著他冰冷的臉頰,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一浪高過一浪地淹沒上來,
“別睡……跟我說句話……名單……芋泥珍珠……你告訴我啊混蛋……”毫無反應(yīng)。
只有監(jiān)測著他生命氣息的指尖,感受到那越來越微弱的心跳。
將徹底吞噬我的時候——“……咳……冷……”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引擎噪音淹沒的氣音,
從他干裂的唇間溢出。我渾身猛地一震,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陸錚?!你醒了?!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堤壩,我死死盯著他緊閉的眼瞼,“你剛剛說什么?
芋泥珍珠?名單在哪?!”他濃密沾血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幾下,像是蝴蝶垂死的翅膀。
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細微的縫隙。月光透過沾滿灰塵的車窗,
落進他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那雙眼睛,此刻渾濁不堪,布滿血絲,瞳孔渙散失焦,
像是蒙著一層厚重的灰色翳膜。里面沒有光,沒有焦點,只有一片混沌的痛苦和疲憊,
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汞。他似乎在努力地辨認我,眼神空洞地在我臉上停留了好幾秒,
才極其緩慢地聚焦了一點點。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沾著血污的左手極其輕微地、顫抖著抬起來一點,似乎想指向什么,卻又無力地跌落下去。
“什么?你想說什么?”我焦急地湊近,耳朵幾乎貼到他冰冷的唇邊。
“……耳……后……” 極其微弱的、破碎的氣流聲,混雜著血沫涌動的黏膩聲響。耳后?!
我猛地看向他血肉模糊的右耳廓附近!那里被爆炸沖擊和搏斗弄得傷痕累累,
沾染了大量的血污和灰土,一片狼藉!“大叔!手機!手電筒?。 ?我朝前面嘶喊。
司機大叔慌亂地在駕駛座摸索,哆嗦著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慘白的光束立刻照亮了狹小逼仄的后排空間。強光讓陸錚痛苦地蹙緊了眉頭,
眼皮沉重地顫動了幾下。顧不上那么多!我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拂開他右耳后粘著血痂和塵土的碎發(fā)。指尖觸碰到一片冰冷黏膩的皮膚。
沒有傷口?我湊得更近,借著刺眼的手電光,
仔細地、一寸寸地檢查那片被血污覆蓋的皮膚……那里!耳廓后上方貼近發(fā)際線的位置!
在厚厚的血痂和污垢之下,似乎有一小塊極其微小的、顏色和皮膚幾乎融為一體的……凸起?
!像一顆……小小的、被皮膚包裹住的……“珍珠”?!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芋泥珍珠?
!名單?!難道在他身體里?!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上去!那“珍珠”極其微小,
直徑可能只有兩三毫米,隱藏在血肉和污垢之下,觸感異常堅硬!像一顆……生物芯片?!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秦振華!清除指令!內(nèi)部清洗!“灰雀”名單!
陸錚拼死帶出來的……是這個?!他把它藏在了自己身上?!“是……這個嗎?
”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著那微小的凸起看向他。
陸錚極其艱難地、幅度極小地點了一下頭。那雙疲憊到極致的眼睛里,
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沉重的解脫,隨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疲憊淹沒。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嘴唇翕動著,
吐出幾個無聲的氣音:“……交……給……‘獠牙’……”獠牙?又一個陌生的代號?!
視線開始劇烈地模糊,他沉重地合上了眼睛,仿佛這幾個字已經(jīng)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生機。
急促紊亂的呼吸變得更加微弱?!扳惭朗钦l?!陸錚!獠牙是誰?!
”我用力搖晃他冰冷的肩膀,聲音帶著哭腔,“怎么找他?!你告訴我??!”沒有回應(yīng)。
只有車子在絕望的黑暗荒野中,亡命飛馳的轟鳴。窗外,
城市的萬家燈火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遠處荒野模糊起伏的輪廓。車內(nèi),
濃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似的恐懼交織彌漫。我死死抱著陸錚冰冷沉重的身體,
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他耳后那個微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硬物凸起。光滑,冰冷,
像一粒嵌入血肉的金屬珍珠。芋泥珍珠。名單。獠牙。每一個詞都像一把沉重的鎖,
鎖住了巨大的秘密和更深的危險。陸錚用這只殘破的手,把這把沉重的鑰匙,
塞進了我的手心。連同他那條隨時會熄滅的命。
他最后那句無聲的唇語——“交給‘獠牙’”,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腦子里。
可“獠牙”是誰?在哪?軍方內(nèi)部的清洗者,還是另一條線上的幸存者?是人是鬼?
唯一能解開這一切的男人,此刻正毫無生氣地靠在我懷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告別。
“大叔……”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冷硬,“不去診所了。
” 目光掃過司機大叔從后視鏡里投來的驚恐眼神,“找個地方……能藏人的地方。
越偏越好。錢……我有?!贝笫逦罩较虮P的手猛地一抖,車子在土路上危險地晃了一下。
妹……妹子……他……他這傷……” 他看著后視鏡里陸錚死人般的臉色和浸透座椅的血跡,
聲音都在發(fā)顫,“不……不找大夫……不行?。 薄罢掖蠓颉褪撬退?!”我斬釘截鐵,
指甲深深掐進手掌,用疼痛維持著清醒。秦振華的人,也許已經(jīng)封鎖了所有正規(guī)醫(yī)療點。
這輛車,這個大叔,甚至我自己,都可能是暴露的燈塔。“聽我的!找個地方!先藏起來!
不然我們都得完蛋!”大叔嘴唇哆嗦著,猶豫了幾秒,
看著后視鏡里我布滿血絲、如同孤狼般兇狠的眼睛,最終狠狠咽了口唾沫,猛打方向盤,
車子拐下顛簸的土路,朝著荒野深處一片黑黢黢的低矮山影沖去。
車子最終停在一個幾乎被荒草和藤蔓淹沒的廢棄隧道口前。更深露重,寒氣刺骨。
隧道像一張巨獸的嘴,散發(fā)出濃重的泥土和霉菌的腐敗氣息。
和大叔合力將陸錚沉重的身體從車里拖出來時,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眼皮顫動了幾下。
我心頭一緊,湊近他冰冷的唇邊:“陸錚?醒了嗎?”“……水……”一個極其微弱的氣音。
大叔手忙腳亂地從車里翻出半瓶渾濁的礦泉水。我小心翼翼地托起陸錚沉重的頭,
一點點將冰冷的瓶口湊近他干裂灰敗的嘴唇。水流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混合著凝固的血污。
他極其艱難地吞咽著,喉結(jié)干澀地滾動。喝了幾口,他似乎恢復(fù)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神志。
沉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隙,那雙蒙著灰翳的眼睛費力地聚焦,落在我的臉上。那眼神,
復(fù)雜到了極點。有無邊的疲憊和沉重,有瀕臨崩潰的劇痛,有深不見底的絕望……然而,
在這些濃重的死亡陰影之下,卻頑強地燃燒著一簇微弱卻執(zhí)拗的……信任?
一種將所有籌碼孤注一擲、押在我身上的決絕?
“……林……玥……”他嘶啞破碎地吐出我的名字,聲音輕得像嘆息,
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血腥氣?!拔以?!我在!”我用力抓住他唯一還算完好的左手,
那只手冰冷刺骨,沾滿了黏膩的血污。他似乎在積蓄力量,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
牽扯著可怕的傷口,讓他痛苦地蹙緊了眉。片刻,
他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只沾滿血污、顫抖得厲害的左手。他沒有指向耳后,
也沒有指向任何地方。他只是用盡最后一點殘存的生命力,
顫抖著、輕輕地、無比珍重地撫上了我的臉頰。指尖冰冷粗糙,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氣息,劃過我臉上未干的淚痕和冰冷的皮膚。然后,
那只冰冷的手指,極其緩慢地、顫抖著,撫過我的嘴唇。
動作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和……近乎悲涼的溫柔。我渾身僵住,
心臟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動。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哭泣,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冰冷的指尖觸碰唇瓣的感覺——滾燙得如同烙印。他深深地看著我,
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承載了太多破碎情緒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靈魂。
時間在冰冷的隧道口凝固。下一刻,他沾血的冰冷手指離開了我的唇。那只左手,
用盡最后殘存的一絲力氣,猛地攥緊了我抓著他衣襟的手!力量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活……下去……” 他用盡全身力氣,從齒縫里擠出這三個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破碎的內(nèi)臟,沉重如山,帶著不容置疑的、如同遺言的命令!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眼中最后那點微弱的光芒驟然熄滅!攥著我的手猛地一松,
無力地滑落下去!頭顱重重地垂落在我的臂彎里,徹底失去了所有聲息。
冰冷的空氣灌入我的鼻腔,刺得肺葉生疼。隧道深處吹來的風(fēng),嗚咽著,
像是為他送行的挽歌。3陸錚的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冰冷得不帶一絲活氣,
只有微弱到幾乎消失的頸動脈搏動,像狂風(fēng)里最后一點將熄的燭火,
絕望地證明著他還吊著一口氣。濃重的血腥味裹挾著他身上特有的硝煙與苦橙氣息,
濃烈得令人窒息。“妹子!這……這人不行了!
得趕緊……” 司機大叔的聲音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
手指著陸錚肋下那處還在緩慢滲著暗紅粘稠血液的傷口,臉色比月光還慘白。“閉嘴!
” 我猛地低吼,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帶著一種連自己都心驚的兇戾。
目光死死鎖在隧道深處無盡的黑暗里,耳朵卻在捕捉著四面八方任何一絲可疑的聲響。
“幫我把他抬進去!快!”隧道內(nèi)部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霉菌腐朽的氣息。
手電筒的光柱在坑洼不平、布滿碎石和垃圾的泥地上晃動,
照亮角落里一個相對干燥凹陷的地方。大叔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恐懼的咕噥,
最終還是咬牙和我一起,幾乎是拖拽著將陸錚沉重的身體挪了過去。放下他時,
他毫無知覺的身體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那微弱得幾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又停滯了一瞬。我的心也跟著狠狠一抽。
顧不上自己快散架的身體,也顧不上大叔驚恐的目光,我猛地撲跪在陸錚身邊,
顫抖著手撕開他那早已被血浸透、凝結(jié)成硬塊的破爛上衣下擺。
猙獰的槍傷暴露在慘白的手電光下——左肋下方,一個硬幣大小的黑洞,邊緣皮肉焦黑翻卷,
更深處,暗紅的血如同粘稠的油,正隨著他微弱的心跳,極其緩慢地、持續(xù)地往外滲涌。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帶出更多的血沫。死亡的氣息,冰冷而粘稠。“大叔!
”我猛地抬頭,眼神兇狠得像被逼到絕境的母狼,“車上有刀嗎?鋒利點的!酒精!
干凈的布!快!”大叔被我眼中那股不顧一切的瘋狂灼傷,慌亂地點頭,連滾爬爬沖出隧道。
冰冷的隧道深處只剩下我和他。寂靜被放大,
只有他微不可聞的喘息和我自己粗重如拉風(fēng)箱般的呼吸在回蕩。
我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內(nèi)襯衣擺,死死壓在那個不斷滲血的彈孔上!
溫?zé)岬难核查g浸透布料,燙得我指骨發(fā)顫。“陸錚……”我俯身湊近他冰冷灰敗的耳廓,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撐住……聽著!芋泥珍珠……名單……告訴我怎么弄出來!
怎么交給‘獠牙’?!你他媽說話??!”毫無反應(yīng)。
只有睫毛上凝結(jié)的血珠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著一點暗紅的微光。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
纏緊心臟,越收越緊。就在它即將把最后一絲力氣也絞碎的時候,大叔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手里攥著一把銹跡斑斑但刃口還算鋒利的折疊水果刀,
半瓶不知放過多久、氣味刺鼻的劣質(zhì)白酒,還有幾條油膩膩但還算完整的擦車布。
“就……就這些了妹子……”“夠了!”我一把奪過東西。擰開白酒瓶蓋,
濃烈的劣質(zhì)酒精味瞬間沖入鼻腔。我猛地將大半瓶酒倒在刀刃上,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
又扯過一塊破布,浸透白酒,狠狠擦去陸錚右耳廓附近的血污和污泥。皮膚暴露出來,
布滿細小的劃傷和淤青。在手電筒強光的聚焦下,耳廓后上方貼近發(fā)際線的那一小片區(qū)域,
那個微小的、顏色與皮膚極其接近的堅硬凸起,終于清晰地顯現(xiàn)出來。直徑不過兩三毫米,
像一顆被強行嵌入肉里的金屬珠?!鞍醋∷e讓他動!” 我對大叔低吼,
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狠絕。盡管陸錚此刻根本不可能動。大叔顫抖著,
用全身力氣死死壓住陸錚的肩膀。冰冷的刀刃觸碰到他耳后的皮膚。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身體本能地、極其微弱地顫抖了一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碎肋骨沖出來。握刀的手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劇烈顫抖,汗水瞬間浸透了掌心,
黏膩濕滑。不能抖!不能錯!這是他拿命換來的東西!我猛地深吸一口氣,
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攥緊刀柄,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金屬。
鋒利的刀尖對準(zhǔn)那顆微小的“珍珠”邊緣,咬著牙,猛地刺入!
刀刃輕易劃開了薄薄的皮膚和皮下組織。一股暗紅色的細小血線立刻涌了出來!沒有麻醉,
沒有消毒,純粹的野蠻切割!陸錚的身體猛地痙攣般地抽搐了一下!緊閉的眼皮下,
眼球似乎在劇烈地轉(zhuǎn)動!灰敗的嘴唇無聲地張開,
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痛苦的悶哼!
“對不住……對不住……” 我語無倫次地低喃,眼淚瘋狂涌出,
混合著汗水砸落在他冰冷的皮膚上。手下動作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刀尖極為小心地沿著那堅硬凸起的邊緣,向下切割、剝離!鮮血順著他的脖頸流下,
染紅了破布。我能感覺到刀尖觸碰到了那個異物——冰冷、光滑、堅硬如石子!
它被一層薄薄的纖維組織包裹著,嵌在皮肉深處!“出來!給老子出來!” 我用盡力氣,
刀尖猛地一挑!嗤!一顆黃豆大小、沾滿粘稠鮮血和破碎組織的銀白色金屬顆粒,
被刀尖生生挑飛了出來!滾落在沾滿灰塵的地面!成功了!我?guī)缀跏翘撁摰匕c坐在地,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握刀的手抖得完全失控,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著死白。
看著地上那顆染血的微小金屬粒,強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嚨。
就在這時——“嗡……嗡……”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規(guī)律的震動聲,
從那顆剛剛剝離出來的金屬顆粒內(nèi)部響起!聲音短促、冰冷、如同毒蛇的嘶鳴!
我和大叔同時僵?。∫还珊畾馑查g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定位器?!它還在工作?!
它剛才被激活了?!“快!走??!離開這里!!” 我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猛地跳起來,
聲音嘶啞變調(diào),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當(dāng)頭澆下!秦振華的人!
他們一定正循著這該死的信號疾馳而來!“那他……”大叔驚恐地看著地上毫無聲息的陸錚。
“背上他!快!” 我嘶吼著,胡亂用沾滿白酒的破布擦了一把陸錚耳后還在滲血的傷口,
手忙腳亂地將那顆還在微微震動的、染血的“珍珠”芯片死死攥進手心!
冰冷堅硬的觸感仿佛烙鐵!彎腰和大叔合力,再次將陸錚沉重綿軟的身體抬起!
就在我們剛踉蹌著沖出隧道口,將陸錚勉強塞進出租車后排的剎那——嗚——嗚——!!
遠處,荒野盡頭的地平線上,兩道雪亮刺目的光柱如同毒蛇的信子,驟然撕裂了濃稠的黑暗!
引擎兇悍的咆哮聲由遠及近,卷起漫天塵土,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朝著廢棄隧道口狂飆而來!
車燈的光束野蠻地掃過荒草和殘垣,
瞬間鎖定了我們這臺停在隧道口、如同靶子般的破舊出租車!“完了!他們來了!!
” 司機大叔發(fā)出一聲驚恐到極點的尖叫,魂飛魄散!“開車??!往山里開?。。?/p>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腎上腺素飆升而尖銳刺耳!“快——?。?!
”大叔猛地一腳將油門踩死!老舊的引擎發(fā)出瀕臨炸裂的哀嚎!車子像受驚的野馬,
在坑洼的土路上瘋狂彈跳著沖了出去!幾乎是同時!啾!啾啾!
幾聲極其輕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銳響擦著車尾掠過!子彈打在旁邊的巖石上,
濺起一串刺目的火星!裝了消音器的槍!他們真的追上來了!“趴下??!
”我猛地將前排大叔的腦袋按低,自己也死死蜷縮在后排座位下!
陸錚冰冷沉重的身體橫陳在座位上,隨著車子的劇烈顛簸而搖晃。砰!嘩啦!
后擋風(fēng)玻璃瞬間粉碎!冰冷的夜風(fēng)裹挾著玻璃碎片灌了進來!死亡的寒意緊貼著脊梁骨!
我蜷縮在座椅下,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無法控制地顫抖,牙齒磕碰著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那顆攥在手心里的芯片,如同燒紅的炭塊,燙得驚人,還在持續(xù)發(fā)出微弱卻致命的蜂鳴!
怎么辦?!往哪逃?!這破車遲早會被追上打成篩子!
“前面……前面岔路……右邊……有個……老熊溝……” 大叔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整個身體幾乎趴在方向盤上,拼命控制著瘋狂打滑的車身,
頭……好像……有個偷偷開黑診所的赤腳醫(yī)生……以前給……給挖礦的看傷……”赤腳醫(yī)生?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就去那!快!” 我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