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那壓抑灰蒙的天光終于舍得透出一絲清亮的藍。南鑼鼓巷95號院里,聾老太太那老屋門口剝落的舊年畫被風(fēng)卷走,再也無人心疼。傻柱家里飄出的不再是白菜梆子熬棒碴粥的寡淡氣味,隔三差五竟有了肉香,那是何大清父子倆悶聲吃肉補虧空呢。賈張氏趴在窗棱上抽鼻子,口水咽了三回,終究沒敢像往日那般撒潑打滾、拍門哭喊“賈家快餓死了”,只是嘴里含含糊糊地咒:“小絕戶…吃獨食…噎死你…”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后院那尊殺神聽見。
王四野對這種夾縫里的小詛咒免疫得很。禽獸們倒下后的平靜,正是他想要的。街道辦王副主任的位置還沒補上人,軋鋼廠對“土皇帝”事件的后續(xù)處理也還在醞釀——權(quán)力真空期的紅利,不享受白不享受。采購科那份領(lǐng)來的差事,簡直成了他快樂自由飛翔的官方通行證!
這不,天剛蒙蒙亮,他已然推著那輛軋鋼廠配發(fā)的“永久牌”二八大杠,意氣風(fēng)發(fā)地站在了廠門口。車后架捆得整整齊齊兩個大籮筐,里面象征性地放了些麻繩、干草、還有一個寫著“軋鋼廠后勤處采購專用”的帆布袋。門房老張頭叼著煙袋鍋子,瞇縫著眼沖他點頭:“小王啊,又下鄉(xiāng)?”
“哎!響應(yīng)號召,給工友們找肉吃去!” 王四野笑得陽光燦爛,聲音倍兒亮,車鈴鐺按得“叮鈴鈴”脆響,惹得幾個匆匆進廠的工人也笑著回頭看他。這股子蓬勃的精氣神,和院里那些劫后余生、走路都恨不能貼著墻根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車輪輕快地碾過初冬微硬的土路,王四野深吸了一口郊外清冽冰涼的空氣,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滌蕩得干干凈凈。四九城的深墻大院?勾心斗角的四合院禽獸?此刻都成了身后的塵埃!眼前,是望不到邊際的、點綴著枯草和麥茬的田野,土黃色的官道蜿蜒伸向遠山黛青色的輪廓。幾只麻雀在光禿禿的樹枝間追逐嬉鬧,偶爾有裹著厚棉襖的老農(nóng),扛著鐵鍬慢悠悠走過田埂。
心情一舒暢,人就想唱歌。王四野清了清嗓子,哼起一首剛學(xué)會、調(diào)子簡單的本地方言小曲:
“正月里來正月正啊,哥哥進城買花燈…”
聲兒不大,調(diào)不算準,但那股子快活勁隨著風(fēng)飄出去老遠,倒把樹杈上的麻雀都驚得撲棱棱飛走了。他自己倒嘿嘿樂了起來。
這鄉(xiāng)下采購,對別人而言或許是磨鞋底子、看人白眼的苦差。對他王大采購員?那就是公費旅游、發(fā)掘?qū)毑氐目鞓分茫?/p>
意念悄無聲息地探入那片只屬于他的神奇世界——空間農(nóng)場。
好家伙!
幾畝金燦燦的麥子,沉甸甸的穗子在虛擬的和風(fēng)中微微搖曳,隨時等待收割。
旁邊菜園子里,翠生生的菠菜油汪汪,頂著小黃花的黃瓜水靈剔透,紅得像燈籠的番茄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
雞棚鴨圈里熱鬧非凡,“咯咯”、“嘎嘎”聲響成一片,雪白的雞蛋、鴨蛋在干草窩里堆得小山似的。
最壯觀的是豬圈!幾頭膘肥體壯的大肥豬,正呼嚕嚕拱著槽里的食,那粗壯的脊背,滾圓的肚皮,一看就知道分量十足!旁邊還有幾頭半大的崽子哼哼唧唧撒歡。
倉庫里,一垛垛碼得整整齊齊的新鮮小麥、玉米粒堆滿角落,幾大缸清澈甘甜的空間泉水在角落幽幽泛著微光。
“唉,守著寶山也發(fā)愁啊。” 王四野心情極好地犯愁,“怎么把你們這些‘功臣’順理成章地,又不起眼地弄出來才好呢?”
他此行目的地是北邊山里的小王莊,那邊靠山,山貨多點,空間農(nóng)場的豐富產(chǎn)出才有借口慢慢往外掏??臻g里的優(yōu)質(zhì)麥子、精米肯定是“奢侈”品,暫時不能大量出現(xiàn),最合適的“排頭兵”就是山貨、土產(chǎn)和——沒錯,肉!豬肉!這年頭,肉才是硬通貨!
就在他琢磨著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老鄉(xiāng)存下的幾斤干木耳”,還是“恰巧遇到有老鄉(xiāng)家里宰了年豬”,或者干脆“運氣爆棚在河邊叉了兩條肥魚”時,前面官道旁一個岔口通往山腳的小路上,傳來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先是一陣帶著驚恐的尖利豬哼,緊接著是“砰砰砰”幾聲沉悶的撞擊!碗口粗的小樹被撞得劇烈搖晃,樹葉簌簌落下。一個慌亂的哭喊聲從林子深處傳來:“哎呦!頂死人哩!跑!快跑?。 ?/p>
王四野一個激靈,趕緊捏閘停車,側(cè)耳細聽。
“嗖——”
一團巨大的、黑乎乎、夾雜著泥濘枯草的身影,如同一輛失控的小坦克,猛然從旁邊覆蓋著稀疏灌木的山坡上沖了下來!
好家伙!
一頭正值壯年的野公豬!體型碩大,估摸著得有小三百斤!渾身覆蓋著鋼針似的硬鬃毛,背上還沾滿了干結(jié)的泥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兩顆彎月般的慘白獠牙,在初冬微弱的陽光下閃著一股子駭人的兇光!它兩只赤紅的眼睛充了血似的,顯然是受了驚嚇和刺激,正處在狂暴狀態(tài)!
那野豬剛從陡坡沖到平地上,正暈頭轉(zhuǎn)向,冷不丁瞧見官道上杵著個帶輪子(在王四野眼里是自行車,在野豬眼里可能就是個擋路的怪物)的鐵家伙和一個兩條腿直立行走的“怪東西”(王四野),它那不大的腦子里怒火“騰”一下就燒得更旺了!低吼一聲,后腿猛地一蹬地,夾起一股腥風(fēng),獠牙對準王四野的方向,就跟裝了推進器似的,狠狠沖撞過來!
這沖擊力!這速度!要是普通人,就算不被挑穿腸肚,也得被撞飛個七八米,骨斷筋折!
王四野眼中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掠過一絲“瞌睡送枕頭”的驚喜。這大塊頭,不正是一個送上門的完美肉源嗎?而且天然野生,誰也說不出半點毛??!
電光火石間,他單手在車座上一撐,身體如同羽毛般輕盈地向側(cè)后方滑開半米。
“砰——咔嚓!”
野豬那沉重的身軀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撞在二八大杠的車架和旁邊一棵半人高的樹樁上!車身被撞得扭曲變形,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那樹樁也應(yīng)聲而斷!
野豬自己也被撞得有點懵圈,龐大的身軀在地上犁出一道淺溝。
就是現(xiàn)在!
王四野沒打算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只用了一小部分力量,看準野豬沖撞后瞬間的僵直,一個豹子般敏捷的墊步上前,右手五指成爪,瞬間灌注了遠超常人的力道,精準無比地抓住了野豬后腿上那條最粗壯的腿筋!
分筋錯骨!發(fā)力!
“嘶昂——!”
野豬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半邊身子瞬間失去平衡,龐大的身軀像座被抽了地基的房子轟然倒地!它驚恐萬狀,掙扎著想爬起來,但那條后腿就像是被焊死在地上,半點也使不上勁,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徒勞地刨動蹄子。
搞定!
王四野拍拍手,看著地上這個驚恐掙扎的大家伙,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得嘞!今天的采購任務(wù),超額完成!開門紅!” 他沖著驚魂未定跑過來的幾個村民喊道:“喂!老鄉(xiāng)!這野豬危險,是集體的不?我看它受傷了,要不要幫忙處理一下?我是軋鋼廠的采購員!”
這頭意外收獲的、足有三百多斤的巨大野公豬,毫無懸念地成了王四野今天的“扛把子”采購成果。兩個大籮筐顯然裝不下這大家伙,幾個驚魂甫定的村民七手八腳幫忙,在路邊找了棵死樹當杠子,又用帶來的粗麻繩把野豬蹄子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這才哼哧哼哧抬上了官道。
野豬的威懾力不小,那幾個村民都躲得遠遠的。王四野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面,后面拖著用樹干粗繩拖著的龐大野豬尸體。這組合,走在官道上簡直是一道奇景!引得過往行人紛紛側(cè)目,嘖嘖稱奇。
“我的老天爺!這么大一頭豬!鋼鉤(哥)同志,您…您咋收拾的它?”
“運氣好,運氣好!這畜生沖出來撞我車上了,結(jié)果把自己撞懵了,剛好讓我撿了個便宜?!?王四野樂呵呵地解釋,謊話張口就來,滴水不漏。
“哎喲喂!那可是天大的運氣!鋼鉤同志您這是財神爺開眼?。 ?村民臉上堆滿了敬畏的笑容,心里卻嘀咕:撞懵了?那兩根獠牙可一點沒壞呢!肯定是鋼鉤同志怕俺們害怕,沒說實話!
心情好,腳步也輕快。王四野一邊走著,一邊思索著空間里的東西怎么“潤物細無聲”地加進來。嗯,幾只肥美的野兔?剛好借口是在這野豬出沒的山林附近發(fā)現(xiàn)的?干山菇、樹耳也可以有……
正美滋滋盤算著,前面路旁一個小岔道上走來一個人影。是個年輕姑娘,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穿著一身嶄新卻也洗得有些泛白的藍底白碎花棉襖,圍著一條半舊的紅頭巾,背著個不大的藍印花布包袱。模樣還算周正,大眼睛,瓜子臉,皮膚是健康的紅潤,就是眼神有點愣愣的,帶著鄉(xiāng)下姑娘初入大城市的茫然和怯生生的好奇。
王四野沒在意,推車拖著豬正要從她旁邊經(jīng)過,那姑娘腳下一個小坑沒留神,身子一歪,“哎呀”一聲輕呼,朝著路邊一道不算深卻滿是淤泥的排水溝栽了過去!
眼看著那雙嶄新的黑燈芯絨布鞋就要踩進爛泥里,一只手及時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的胳膊肘。那手勁不大,卻堅定有力,像根定海神針。
“小心點姑娘,這溝滑得很?!?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秦京茹心有余悸地站穩(wěn),抬眼一看,心臟“砰砰”跳得更厲害了。托住她的年輕人推著一輛看著就很高級的、亮晶晶的自行車,車上掛著……天老爺!那么大一頭野豬?!簡直像頭小山!那兩根彎彎的獠牙看得她頭皮發(fā)麻!可再往上看去,推車的人…好年輕!好精神!比她村里那些整天攆雞逗狗的小年輕好看太多了!長得濃眉大眼,高鼻梁,皮膚也白凈,穿著城里人才有的工裝制服(指軋鋼廠工裝),肩膀?qū)拰挼模粗陀辛庥挚煽浚?/p>
她臉“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朵根,頭低得快要埋進胸口,聲音細得像蚊子哼:“謝…謝謝這位大哥!”
“沒事,舉手之勞?!?王四野笑了笑,松開手。這姑娘看著有點面善?
“你…你是城里人吧?大哥?” 秦京茹鼓起勇氣,偷偷抬眼飛快地瞄了瞄王四野胸前印著的“紅星軋鋼廠”字樣,又瞄了瞄那龐大如山的野豬,眼神里充滿了向往和崇拜,“大哥你好厲害!這么大的野豬!”
王四野見她那小心翼翼又充滿好奇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還行吧,碰巧遇上的。你這是要去哪?進城?”
“嗯!” 秦京茹用力點頭,紅撲撲的臉上洋溢著興奮,“俺叫秦京茹!去投奔俺堂姐!俺堂姐家就在城里!叫秦淮茹!”
哦!秦京茹!王四野恍然大悟,難怪有點眼熟。是秦淮茹那個小堂妹?。≡锉辉S大茂三兩句花言巧語就騙得團團轉(zhuǎn)的那個傻白甜丫頭。
“去你堂姐家?” 王四野隨口問了一句,倒沒什么別的意思,腳下也沒停,繼續(xù)推車拖豬往前走。
秦京茹趕緊小跑著跟上幾步,落后一點,走在他側(cè)后方,像只怯生生的跟屁蟲。她看著王四野挺拔的背影和那輛高級自行車(在她眼里),眼神亮晶晶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嗯!找俺堂姐!俺堂姐可有福氣了!嫁進城里!不用下地干活!穿得也干凈!聽說還能吃上肉嘞!不像俺們村里,一年到頭也就過年能沾點葷腥…” 小姑娘語氣里滿是憧憬,“俺娘說,要是俺也能像俺堂姐一樣,在城里找個靠譜的對象,以后也能享?!?/p>
她聲音越說越小,帶著少女天真的羞澀和鄉(xiāng)下姑娘對城里生活的極度向往。說到“在城里找個對象”時,她臉紅得更厲害了,偷偷瞄著王四野的后背。
王四野聽著,心里卻是一哂。像秦淮茹一樣?秦淮茹在賈家那日子算享福?賈家那才叫吃人不吐骨頭!每天伺候賈張氏那個老刁婆,拉扯幾個孩子,為了點吃喝看人臉色,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也就是秦京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傻丫頭才覺得城里是天堂。他沒搭這個茬,只覺得這姑娘想法天真得有點傻氣。
“城里日子也沒你想的那么好過?!?王四野含糊地應(yīng)付了一句,岔開話題,“你這包袱看著不輕,小心路滑?!?/p>
“嗯嗯!俺知道!” 秦京茹用力點頭,臉上還帶著紅暈,以為王四野是在關(guān)心她,心里美滋滋的。她看著王四野輕松拖著幾百斤野豬的英姿,越看越覺得這才是她想象中的有本事、靠譜的城里人!要是能…能找個像這位大哥一樣的對象…哎呀!想啥呢!秦京茹趕緊晃了晃腦袋,臉上發(fā)燒。
兩人就這么一路同行。王四野心思都在琢磨怎么把那頭野豬和空間里的幾只兔子山貨更合理地安排進采購清單,順便再給家里整點稀罕玩意兒。秦京茹則像只快樂的小鳥,跟在后面嘰嘰喳喳,問著城里啥樣啊,工廠里是啥樣啊,一個月是不是真的能發(fā)好多錢買肉吃啊……她那些天真甚至有些好笑的問題,王四野隨口答著,權(quán)當解悶。
進了城,到了分岔路口。
“我往東邊去?!?王四野指了指方向,那里是紅星軋鋼廠的位置。
“哦哦!俺堂姐家在城里南鑼鼓巷95號院!” 秦京茹趕緊報出門牌號,語氣里帶著點不自覺的炫耀,仿佛住在那個地址就很了不起。
南鑼鼓巷95號?王四野微微一怔。同院的?不過隨即釋然。他那個院成分復(fù)雜,來了個傻白甜姑娘也無所謂,反正許大茂那條瘌皮狗現(xiàn)在比誰都慫,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再招惹院里姑娘。他點點頭:“行,那你小心點。那院子離這也不遠,前面路口左拐,穿過兩條胡同就到了?!?/p>
“謝謝大哥!今天真是謝謝你!” 秦京茹看著王四野推著車、拖著龐大野豬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悵然若失。那背影在她眼里簡直像山一樣可靠!跟村里那些只會攆狗摸泥鰍的娃根本不一樣!她深吸一口氣,重新背好包袱,朝著姐姐家的方向走去,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城里生活的無限憧憬。只是腦海深處,那個推著車拖著野豬的、高大精神的年輕身影,卻怎么也揮之不去了。
下午兩點多,王四野回到了軋鋼廠。不過這次他不是空著手回來點個卯,而是制造了一場小小的轟動!
他直接來到后勤處倉庫門口。
“開門!收貨!” 王四野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
倉庫管理員老胡叼著煙,慢悠悠踱出來,嘴里還在叨咕:“吵吵啥!小王啊,又收點啥山野菜回來啦…” 話還沒說完,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彈出來!他嘴里的煙“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我…我滴個老天爺!豬!野豬!這么大一頭?!” 老胡的聲音都劈叉了!
那龐大的、躺在地上的野豬尸體實在太有視覺沖擊力了!兩顆獠牙還倔強地朝天杵著!粗壯的四肢被麻繩捆著!渾身硬鬃毛上沾著土和干草,無聲地訴說著兇悍。
這動靜立刻引來了無數(shù)人的圍觀!倉庫這邊本來人就雜,搬運工、保管員、后勤的小干部,還有路過的工人,呼啦啦圍上來一圈!
“娘哎!好大的野豬!”
“乖乖!得三百多斤吧?那牙!真嚇人!”
“快看!是采購科那新來的小王師傅打回來的?”
“嘖嘖!真是好本事!這野豬可兇著咧!獠牙能開膛破肚!”
“那可不!聽說他一個人就制住了!”
驚嘆聲、議論聲此起彼伏。不少認識王四野的工友更是直接豎起大拇指:
“小王!牛?。】床怀鰜?,還有這能耐!”
“好樣的!這回咱工人兄弟們可有口福了!”
王四野臉上帶著點小得意(一半真一半演),笑容格外燦爛:“運氣好!運氣好!鄉(xiāng)下碰上了,正好為民除害了!趕緊的,胡師傅,過過秤,開個條子唄?這豬擱門口曬著也不是事兒??!”
“哎!哎!開!馬上開!” 老胡如夢初醒,連忙點頭哈腰,招呼著幾個搬運工,“快!快拿大磅秤來!小心點!抬穩(wěn)了!”
過磅!足足三百二十七斤!
當那張蓋著后勤處鮮紅大印的收貨單鄭重地放在王四野手里時,他仿佛看到自己采購助理的身份正在閃閃發(fā)光地向“正式工”邁進一大步!這可是有據(jù)可查的實打?qū)嵉摹按蠊Α币患?/p>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傳來一個略顯威嚴卻帶著幾分激動的聲音:“什么事這么熱鬧?喲!好家伙!這么大一頭野豬?”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來人五十歲上下,穿著筆挺的中山裝,梳著大背頭,紅光滿面,正是分管后勤的副廠長,也是廠里“土皇帝”風(fēng)波后權(quán)勢正隆、有望更進一步的李懷德,李副廠長!
“怎么回事?” 李懷德看著地上的龐然大物,眼中精光一閃,看向王四野,“小王同志,這是你弄回來的?”
王四野立刻站直了身體,臉上帶著恭敬又不失沉穩(wěn)的笑容:“李廠長!報告領(lǐng)導(dǎo),這野豬在采購路上突然竄出來襲擊村民,我看著危險,就想辦法把它制住了!也算是為咱們廠食堂添點肉食!”
“制住了?” 李懷德的目光在那兩根駭人的獠牙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王四野略顯單?。ㄔ谕跛囊翱桃馐諗肯拢┑纳戆?,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和激賞。這后生可以??!不僅有勇,這說辭也滴水不漏!為民除害,功在企業(yè)!多好的名頭!
他沒深究王四野具體是怎么“制住”的,過程不重要,這個結(jié)果太漂亮了!
“好!干得好!” 李懷德用力拍了拍王四野的肩膀(暗自驚訝這小子肩膀很硬實),臉上笑容更盛,聲音也洪亮起來,“王四野同志!你這不止是為咱們廠搞到了物資,更是保護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這說明了什么?說明我們軋鋼廠的工人,不僅生產(chǎn)上是一把好手,思想上更堅定!關(guān)鍵時刻能挺身而出!保衛(wèi)集體財產(chǎn),保護群眾利益!好!非常好!”
領(lǐng)導(dǎo)就是領(lǐng)導(dǎo),這高度一下就上去了!
周圍的工人紛紛鼓掌,看向王四野的眼神更加佩服了!
李懷德轉(zhuǎn)向倉庫管理員老胡,大手一揮:“這頭豬單獨記錄!算重大特供!讓食堂老張頭拿出看家本事好好料理!肉分好了,干部食堂那邊送一份,剩下的給工人食堂加餐!要讓全廠工人都感受到王四野同志帶來的福利!大家說好不好?!”
“好??!” 工人們齊聲歡呼!看李副廠長的眼神也帶著感激,這領(lǐng)導(dǎo)體恤工人??!
王四野趕緊上前一步,順手(其實是變戲法)從自行車把上那個不起眼的帆布兜里掏出一個布包,飛快地打開一個小角,里面赫然是幾個紅得發(fā)紫、個頭飽滿、散發(fā)著醉人清香的蘋果!
他把布包朝李懷德方向微抬了一下:“李廠長,這是在下鄉(xiāng)路上買的當?shù)靥禺a(chǎn)蘋果,甜得很,品質(zhì)絕對頂尖!您嘗嘗鮮?”
那幾個蘋果的成色、個頭、香氣,簡直不似凡間之物!李懷德這樣見多識廣的大干部,眼睛也瞬間直了!這年頭,這種品相的蘋果?首都特供商店里都罕見!
“哦?” 李懷德眼底的滿意幾乎要溢出來了。這小子!有勇有謀!會辦事!還上道!他笑著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對旁邊自己的一個心腹小干事使了個眼色:“小王同志有心了!這蘋果一看就是好貨!記起來,按采購價報銷!”
心腹小干事立刻領(lǐng)會,心里也暗暗佩服王四野會來事。這蘋果……看著就想咬一口!
李懷德心情大好,又想起王四野之前的功勞和最近風(fēng)傳的“扳倒土皇帝易中海”的神秘背景(廠里高層都心照不宣),心里更是動了心思。他對著王四野笑瞇瞇地說:
“小王啊,你這個采購助理實習(xí)也快一個月了吧?工作怎么樣?有沒有困難?”
“報告廠長!在科長和老同志指導(dǎo)下,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進步很大!” 王四野回答得漂亮。
“嗯!年輕人謙虛好學(xué)!好!” 李懷德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這次你立了大功!搞回這么重要的肉食,解決了工人們的實際困難!我看,能力是完全夠了!這樣,你等會兒直接去人事科,找老張,就說我說的,你這個月實習(xí)表現(xiàn)優(yōu)秀,提前轉(zhuǎn)正了!回頭把轉(zhuǎn)正手續(xù)辦了!”
周圍頓時一片低低的羨慕吸氣聲!提前轉(zhuǎn)正!好家伙!這可是鐵飯碗穩(wěn)了??!工資待遇能漲一大截!
王四野心頭狂喜,臉上卻盡量保持平靜,只留下真誠的感激:“謝謝廠長!謝謝組織信任!我一定再接再厲,為廠里、為工友們采購更多好物資!” 這棵又直又壯、看起來還很有背景的小樹苗,李懷德顯然是想順手“乘個涼”了。
王四野順利拿到了人事科張科長笑瞇瞇遞來的《提前轉(zhuǎn)正審批單》,只需要幾個部門簽個字就能生效。同時李懷德的“心腹”小干事也悄無聲息地送來了一個信封——那是他今天“采購成果”的“報銷款”,里面除了那只野豬“變相獎勵”的豐厚一筆,居然還包括了那四個頂級蘋果的“高價”采購費!遠超市場價!里面更夾著一張嶄新的一百二十塊工資條——這是轉(zhuǎn)正后正式的采購員一級工工資!比學(xué)徒工翻了一倍還拐彎!
財富值:跳漲!
心情值:直接爆表!
傍晚,王四野吹著口哨,一路蹬著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串用草繩穿著的大肥魚(空間出品),油紙包里包著噴香的醬牛肉(空間出品),帆布包里塞著幾個剛出爐的熱燒餅,還有一小布袋紅艷誘人的草莓(空間出品),晃悠著回到了南鑼鼓巷95號院。
前院新入住的秦京茹,正蹲在門口的水池邊洗菜。聽見車鈴聲抬頭看到王四野,臉“唰”地又紅了,眼神亮晶晶的,帶著崇拜和小雀躍,脆生生地喊了句:“大…大哥下班啦?”聲音不大,卻透著歡喜。
王四野隨意地朝她點了點頭:“嗯?!?/p>
一進后院,正好聽見自家屋里母親趙秀芬的笑聲,似乎在跟來串門的人說話。他推開門:
“媽!今兒個加餐!看兒子帶了啥好東西回來!”
屋里,趙秀芬正和一個臉生的中年大嬸說著話,臉上帶著笑意,氣色紅潤,屋里彌漫著一股暖烘烘的煙火氣??吹酵跛囊斑M來,趙秀芬眼睛一亮:“回來啦?咦?這魚…還有醬牛肉?燒餅?哪來的?” 她雖然知道兒子有本事了,但還是被眼前這豐盛的東西震了一下。
旁邊那位大嬸眼睛也亮得像燈泡:“哎喲喂!小野出息了!這可都是硬貨!”
王四野笑呵呵地把東西放下:“媽,我轉(zhuǎn)正了!正式的采購員!今天下鄉(xiāng)還幫老鄉(xiāng)打了只野豬,廠里獎勵的!”
“轉(zhuǎn)正了?!” 趙秀芬驚喜交加,眼淚瞬間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忙用手背擦了擦,“好!好!我兒有出息了!”
中院傻柱家那邊,何大清今天也大方,剁肉餡的刀聲響亮。秦淮茹端著個空盆往水池走,聞到了從后院飄來的魚腥和醬肉香,腳步頓了頓,眼神復(fù)雜地瞥了一眼王家的方向,默默加快了腳步。賈張氏那張老臉出現(xiàn)在窗戶后面,死死盯著王家的門,手里的鞋底被她掐得變了形,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低吼,想罵又不敢罵出聲,憋得臉通紅。
東廂房窗后的許大茂,只敢探出半個腦袋,鬼祟地看了一眼王四野車把上那條肥魚和他臉上那春風(fēng)洋溢的笑容,立刻像被蝎子蟄了一樣縮了回去!背靠著冰冷墻壁直喘粗氣,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恐懼:媽的!這小子越來越邪乎了!真成煞神了!不行,得想辦法再討好討好……
喧鬧聲、飯菜香、壓抑的低咒、忌憚的窺視,混雜著冬日傍晚特有的冷冽空氣,交織在小小的四合院里。
王四野卻沒管那么多。他站在自家的屋門口,深深吸了一口這充滿生活氣息的空氣——混合著醬香、麥香、魚腥和一點點燒煤的煙味,只覺得渾身筋骨都舒展開了。他抬頭望了望四合院方方正正天空上,那一抹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稀薄云彩,像被隨手扯開的蓬松棉絮。一種久違的、輕松到骨子里的感覺,像溫暖的泉水,緩緩流過心田。
前世的卷生卷死?四合院那些腌臜禽獸?陰暗逼仄的年代?
都過去了!
嶄新而充滿希望的日子,已經(jīng)隨著這頭撞上門的野豬和那張小小的轉(zhuǎn)正單,帶著勃勃生機,“砰”地一聲撞開了大門!
他伸出手指,在結(jié)了一層薄霜的窗玻璃上隨意地畫著:明天去哪片鄉(xiāng)野采購呢?是西山的柿子樹下,還是南郊的蘆葦蕩邊?空間里的草莓,或許可以冒充一下哪個小山村的意外收獲?那酸甜的味道,老媽一定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