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暖陽融化了最后一點殘雪,山林重新披上嫩綠。凌家后山的秘密山谷里,景象已截然不同。
原本半丈見方的藥田,如今已悄然擴展到一丈有余(約十平米)。
成片的墨綠色艾草如同厚實的地毯,葉片肥厚油亮,葉脈如銅錢紋路般清晰凸起,濃郁的辛香彌漫整個小谷。
沿著溪邊,金銀花藤蔓蓬勃生長,攀滿了特意搭起的簡易竹架,翠綠的藤蔓上,密密麻麻綴滿了飽滿鼓脹、青翠欲滴的花骨朵,陽光下如同碧玉珠串,預示著下一次的巨大收獲。
更引人注目的是藥田新增的兩片區(qū)域:一片種植著葉片狹長、邊緣帶著奇異暗紫色紋路的墨旱蓮,在凌楚楚異能的滋養(yǎng)下,葉片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金屬的光澤;另一片則是幾叢紫蘇,紫色的葉片格外肥碩,散發(fā)著獨特的辛香。
凌楚楚盤膝坐在溪邊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雙目微闔。精神力如同無形的絲網(wǎng),精準地籠罩著整個藥田。
意念微動,核心處那已經(jīng)凝實如鴿卵大小、散發(fā)著穩(wěn)定微光的光核輕輕震顫。
比之前強大了數(shù)倍的精神力細流,如同溫潤的春雨,均勻而持續(xù)地灑向三種不同的植物。
艾草葉片微微舒展,墨旱蓮的紫紋似乎更深邃了一絲,紫蘇的葉片邊緣卷起更漂亮的弧度。
催生的效率,比寒冬時節(jié)提升了數(shù)倍不止!同時引導三種植物,雖仍感吃力,卻已不再像最初那樣耗盡心神。
她緩緩收功,睜開眼。內(nèi)視之下,核心光核穩(wěn)定明亮,光芒覆蓋的范圍比之前擴大了一倍有余。
精神力“線”粗壯凝實,操控更加得心應手??臻g異能開啟時,那方空間的感應更加清晰穩(wěn)定也更大了,開啟的消耗和滯澀感明顯減輕。
異能恢復,超過50%!
力量回歸過半,讓她心中稍定。但這份安定并未持續(xù)太久。
就在她指尖拂過一株墨旱蓮那冰冷的、帶著紫紋的葉片時——
嗡!
核心光核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了一下!一股冰冷尖銳的危機感,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她的意識深處!
眼前瞬間閃過原主記憶里無比清晰的畫面:
喧鬧的永安鎮(zhèn)集市。
原主挎著籃子低頭行走。
手腕處,粗布衣袖滑落,露出那枚淡粉色的桃花胎記!
華貴馬車的車簾掀起一角。
趙嬤嬤那雙渾濁卻精明銳利的老眼!
定遠侯夫人林氏那張震驚狂喜又帶著審視的臉龐!
畫面破碎,緊接著,一種源自異能核心本身的、對“命運軌跡”的模糊感應,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在她意識里凝聚成一個清晰到令人窒息的時間刻度:
半年!
距離侯府的人拿著畫像,在杏花村乃至永安鎮(zhèn)附近追查“手腕有桃花胎記的十六歲姑娘”,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時間!
時間緊迫感瞬間達到頂峰!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嚨!
“呼…”凌楚楚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悸,眼神變得如寒潭般冰冷銳利。半年!比她之前預估的還要緊迫!離開的準備,必須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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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凌楚楚背著滿滿一竹簍新采摘的、品相驚人的墨旱蓮和紫蘇葉,步伐沉穩(wěn)地回到家中。
院子里,嶄新的騾車旁,凌峰正仔細檢查著車轅和轱轆。王秀娥在灶房忙碌,濃郁的肉香飄散出來。
凌志遠穿著合身的新衣新鞋,蹲在院子里用樹枝在比劃著凌楚楚教他的招式。
“阿姐回來了!”凌志遠看到她,高興地跑過來。
凌峰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向竹簍,眼中是習以為常的信任:“這次是紫蘇和墨旱蓮?”
“嗯?!绷璩畔轮窈t,“紫蘇葉新鮮,墨旱蓮品相好,濟世堂應該會給高價?!彼D了頓,狀似無意地問,“爹,騾車收拾得怎么樣了?進城的山路,能走穩(wěn)嗎?”
“沒問題!”凌峰拍了拍結實的車轅,“都檢查過了,轱轆也加了油,穩(wěn)當著呢!”他語氣帶著自豪,隨即又有些遲疑,“楚楚…開春了,神仙說的那個‘更遠的地方’…有眉目了嗎?小遠讀書的事…”
“快了?!绷璩曇羝届o,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神仙指引正在清晰。需要去的地方…信息更通達,機會更多。等這批藥材賣了,家里錢更寬裕些,我們就走?!彼聪蚋赣H,“爹,路引的事…得提前跟里正叔打招呼了。就說…去外地尋訪遠親,給小遠謀個前程。”
“尋親…謀前程…”凌峰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神復雜。離開祖輩生活的村子,遠走他鄉(xiāng),對這個沉默的漢子來說是個艱難的決定。
但看著兒子眼中對“讀書”的渴望,再看看女兒那沉靜卻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他重重點頭:“好!我明天就帶你去找里正!”
這時,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和爽朗的笑聲:“峰哥!在家呢?喲,楚楚丫頭又采藥回來啦?”是老根叔,手里還提著一只剛打到的肥野兔。
“老根叔!”凌峰和王秀娥連忙招呼。
老根叔把野兔遞給王秀娥:“給孩子們添個菜!沾沾你們家的福氣!”他目光掃過煥然一新的院子,嶄新的騾車,最后落在凌楚楚身上,滿是感慨,“嘖嘖,真是想不到??!峰哥,你們家這日子,簡直是翻身了!村里人都說呢,誰能想到…唉,你家老大老二走得早,都以為你們家要…要苦熬了,誰知道楚楚丫頭福氣這么大!神仙保佑??!”
王秀娥眼圈微紅,連連道謝。凌峰沉默地拍了拍老根叔的肩膀。
凌楚楚安靜地聽著,心中毫無波瀾。村民的議論和羨慕,在她聽來如同隔世的喧囂。
他們只看到表面的紅火,卻不知這“福氣”背后,懸著一把半年后就會落下的、足以將凌家碾為齏粉的利刃!
老根叔又聊了幾句,無非是跟著凌峰認草藥后,家里也多了點進項,感激不盡云云。送走老根叔,院門關上。
王秀娥提著野兔,臉上帶著笑,卻又有些唏噓:“他爹,老根叔說得對…村里人,以前沒少看咱家笑話,現(xiàn)在…唉…”
“娘,”凌楚楚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別人的話,聽聽就算了。日子是自己過的。”她看向父母,眼神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深沉,“開弓沒有回頭箭。離開的事,定了就別猶豫。小遠的前程,在杏花村…看不到?!?/p>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王秀娥心頭那點因他人羨慕而生的感慨。
王秀娥看著女兒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頭莫名一緊,連忙點頭:“是是,楚楚說得對!不想那些!娘這就去收拾兔子!”
凌峰沒說話,只是拿起工具,更加用力地檢查著騾車的每一處細節(jié),眼神堅定。
女兒的話,再次讓他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卻沉重無比的壓力。離開,勢在必行!
凌楚楚回到自己的小屋,關上門。她盤膝坐在炕上,再次內(nèi)視。
核心光核穩(wěn)定運轉(zhuǎn),光芒覆蓋范圍清晰。空間里,那價值四十多兩的碎銀和銅錢冰冷而沉重。
異能恢復過半。
資金儲備充足。
騾車就緒。
離開的理由已說服父母。
時間…只剩半年!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只剩下冰冷的決斷和緊迫感。
必須盡快處理掉最后一批“神仙藥”,然后…立刻啟動離開計劃!
青州府…將是他們的下一站!那里,將是與侯府勢力周旋的第一個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