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靈異故事集一我撞開衛(wèi)生所后門時,月光正照著西南角的槐樹林。
那些交錯的枝椏在夜風(fēng)里搖晃,投下的影子像極了父親筆記里畫的符咒紋路。
手機照明燈掃過泥地,突然照見半截?zé)沟狞S符。
這符紙的質(zhì)地我很熟悉——正是父親筆記里夾著的那種。十年前他把我送出村時,
在我行李箱夾層縫了整整七張這樣的符。符紙邊緣殘留著暗褐色血跡,
湊近能聞到淡淡的腥甜。樹林深處傳來樹枝斷裂聲,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拖行。
我握緊從值班室順來的手術(shù)刀,刀柄被冷汗浸得打滑。
父親筆記最新一頁的潦草字跡突然在腦海閃現(xiàn):"七月初七,槐根醒。
"手機顯示今天是農(nóng)歷七月初六。沙沙聲越來越近,隱約能聽見類似吸管吮吸液體的聲響。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蔽,黑暗中亮起兩盞幽綠的燈籠。那光芒懸在離地三米處,
隨著某種節(jié)奏忽明忽暗。當(dāng)烏云散開時,我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那根本不是燈籠,
是嵌在老槐樹上的眼睛。樹干裂開鋸齒狀縫隙,暗紅色樹汁正從裂縫里滲出,
順著樹皮的溝壑流成符咒圖案。"小巖!"王嬸的喊聲從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時踩到松軟的土堆,整個人跌坐在潮濕的腐葉堆里。手術(shù)刀脫手飛進灌木叢,
手機摔在地上照亮了更恐怖的景象——無數(shù)蚯蚓狀的樹根正從地底鉆出,
末端沾著新鮮的血漿。"快出來!"王嬸舉著煤油燈站在林外,
火光在她滿是皺紋的臉上跳動,"子時過了,林子要換氣!"地面突然劇烈震動。
我連滾帶爬沖出樹林的瞬間,身后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回頭望去,
整片槐樹林像活過來的巨獸般蠕動,樹干上的眼睛淌下血淚,
那些蚯蚓狀樹根正瘋狂抽打空氣。王嬸拽著我胳膊往村里跑,煤油燈晃動的光圈里,
我看見她脖頸處蔓延著樹枝狀的黑色紋路。
"你爸本來能熬過今年......"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是砂紙摩擦,
"三十年前他斷了槐母一根主脈,現(xiàn)在輪到你了。"村口老磨坊的地下室堆著七口棺材。
王嬸掀開第三口棺材的蓋板,霉味混著中藥味撲面而來。棺材里鋪著發(fā)霉的被褥,
枕頭上用紅線繡著"程"字。我摸到內(nèi)壁刻滿符咒,指尖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這是你太爺爺那輩留下的'往生客棧'。"王嬸的煤油燈照亮墻上的黃歷,
1993年七月十五的日期被朱砂圈起,"程家男人活不過四十九,但能換全村三十年太平。
"地下室突然陰風(fēng)大作,煤油燈的火苗變成詭異的青色。棺材里的被褥無風(fēng)自動,
漸漸鼓起個人形輪廓。我想后退卻撞上冰涼的墻壁,磚縫里滲出暗紅色樹汁。
"當(dāng)年七個鎮(zhèn)邪人,如今只剩程家的魂燈還亮著。"王嬸脖頸的黑紋已經(jīng)爬到下巴,
"你爸撐到昨天子時,現(xiàn)在該你了。"地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響,
樹根穿透磚墻纏住我的腳踝。那些根須表面布滿倒刺,扎進皮膚時卻感覺不到疼痛,
反而有種詭異的溫暖在血管里流動。棺材里的人形突然坐起,
腐爛的臉孔分明是今早死去的父親。他張開淌著黑水的嘴,
發(fā)出老槐樹般的嗚咽聲:"點燈......"我驚醒在自家老宅的雕花木床上。
晨光透過窗欞上的蛛網(wǎng)斜照進來,在磚地上畫出槐葉形狀的光斑。枕邊放著父親那本筆記,
最新一頁不知被誰添了朱砂寫就的八字:癸酉 庚申 壬戌 丙午。這是我的生辰。
院門外突然傳來哭喊聲。我赤腳沖出去,看見村西頭的李叔被樹根倒吊在電線桿上,
暗紅色根須正從他眼耳口鼻鉆進去。更恐怖的是他的皮膚正在木紋化,
指甲變成樹根般的褐黃色。"還剩六個。"王嬸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掀開衣領(lǐng),
鎖骨處的皮膚已經(jīng)完全樹皮化,"從你昨晚進村開始,倒計時就啟動了。
"正午的太陽突然被烏云吞噬,槐樹林方向傳來山洪般的轟鳴。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我卻清晰聽見樹根在地下穿行的聲響。手機徹底沒了信號,電子表永遠(yuǎn)停在11:59。
我在祖墳找到了父親說的青石匣。掀開蓋子瞬間,七盞青銅燈自動燃起幽藍(lán)火焰。
最后一盞燈的燈油里泡著截小指,戒指上刻著母親的名字——她在我五歲時"病逝",
現(xiàn)在想來恐怕也是......樹根破土而出的轟鳴打斷了思緒。我抱著石匣往槐樹林狂奔,
沿途看見更多被樹根吞噬的村民。他們的身體正在和槐樹融合,臉上帶著詭異的安詳。
老槐樹的根系已經(jīng)拱出地面,組成巨大的血色祭壇。樹身裂開丈許寬的缺口,
露出里面裹著紅布的人形樹瘤。那東西的輪廓竟與我有九分相似,心口插著半截桃木劍。
"用你的血澆滅長明燈!"王嬸的喊聲從樹冠傳來。我抬頭看見她完全樹化的身體,
枝椏間還掛著那盞煤油燈,"燈滅魂歸,你就能......"樹根突然穿透她的胸口,
煤油燈墜地炸成火球。烈焰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人臉,都是三十年前參與鎮(zhèn)壓的村民。
他們哀嚎著化為灰燼,灰燼卻凝聚成新的樹根撲向我。我砸碎青石匣,將燈油潑向老槐樹。
火焰騰起的瞬間,整個槐樹林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嘯。樹瘤上的紅布化為灰燼,
露出里面與我面目相同的尸體——那分明是未來的我。桃木劍自動飛入掌心,
樹根纏繞的力度陡然加劇。在最后一絲意識消散前,我將劍尖對準(zhǔn)樹瘤心口刺下。
粘稠的黑血噴濺在青銅燈上,火焰接連熄滅。黑暗降臨的剎那,
我聽見地底傳來父親的聲音:"成了......"再次睜開眼是在衛(wèi)生所病床上。
手機顯示2023年7月16日,王嬸正在給吊瓶換藥。窗外槐樹林郁郁蔥蔥,
蟬鳴聲震耳欲聾。"做噩夢了?"王嬸的笑容帶著說不出的古怪,"你爸昨晚突發(fā)心梗走了,
節(jié)哀。"我低頭看手心,那里留著桃木紋理的疤痕。病號服口袋里露出半張焦黑的符紙,
背面用血寫著:2033年七月初七。走廊傳來護士的驚呼,窗外槐樹的影子突然暴漲,
枝椏在陽光下泛著鐵器般的冷光。二車載導(dǎo)航屏突然滲出血珠時,
我正第三次經(jīng)過那個褪色的消防栓。后視鏡里岳母化療后蒼白的面容一閃而過,
其實她此刻應(yīng)該躺在腫瘤醫(yī)院14樓34床。手機支架突然發(fā)燙,
屏幕上高德地圖的路線變成暗紅色,像靜脈曲張的血管蜿蜒進前方濃霧。
這是今晚第三次繞回這個路口。本該直行的永昌路正在翻修,
藍(lán)色鐵皮圍擋后探出半截挖掘機的臂桿,在夜霧里像具殘缺的骷髏。我搖下車窗想確認(rèn)路牌,
潮濕的霧氣立刻涌進來,帶著福爾馬林的味道。藍(lán)牙音箱突然自動連接,
誦經(jīng)聲混著嗩吶陡然炸響。我手抖險些撞上路沿石,手機摔在副駕腳墊上。等撿起來時,
屏幕上的導(dǎo)航終點變成了"永安殯儀館",預(yù)計到達(dá)時間00:34。
儀表盤顯示正好00:00。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兩小時前岳母的主治醫(yī)生找我談話,
癌細(xì)胞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腦膜。我摸到扶手箱里的安定片,
鋁箔板上的生產(chǎn)日期是2022年7月17日——正是岳父心梗去世的日子。
導(dǎo)航突然發(fā)出滋啦電流聲:"前方三百米有違法拍照。"機械女聲說到這里突然變調(diào),
成了岳母年輕時清亮的嗓音,"阿遠(yuǎn),走右邊岔路。"方向盤自己往右打了十五度。
等反應(yīng)過來時,車已經(jīng)開上條青石板路。兩側(cè)梧桐樹的枝椏在霧中交錯,
不時有枯葉拍打擋風(fēng)玻璃。后視鏡里出現(xiàn)個穿藏藍(lán)工作服的女子,
梳著八十年代流行的波浪卷——和岳母舊照片里的打扮一模一樣。手機在副駕上瘋狂震動,
屏幕自動跳轉(zhuǎn)到短信界面。
消息來自188****3257:"請于1989年10月27日零時前抵達(dá)永安殯儀館,
遺體編號047化妝間。"發(fā)信時間是三分鐘前。輪胎碾過什么東西發(fā)出脆響。下車查看時,
手電筒照亮個銹蝕的工牌:"永安殯儀館 遺體整容師 林秀娟"。這正是岳母的名字,
她確實說過年輕時在殯儀館工作過兩年。濃霧中浮現(xiàn)出輪廓,那棟蘇式建筑的門楣上,
五角星浮雕正在往下滴血。我僵在原地,看著三十年前的岳母從殯儀館走出來,
手里拎著的化妝箱還在滲血。她身后跟著個穿壽衣的老者,
腳踝上掛著和我車鑰匙同款的平安扣。藍(lán)牙音箱又開始誦經(jīng),
這次混進了岳父臨終前的咳嗽聲。手機導(dǎo)航切換成實景模式,
鏡頭里我的副駕上赫然坐著穿壽衣的老者。他緩緩轉(zhuǎn)頭,露出岳父浮腫的臉:"阿遠(yuǎn),
該接媽回家了。"后備箱突然傳來抓撓聲。我跌坐在青石板上,
看著車載屏幕自動調(diào)出行車記錄儀畫面。上周三的凌晨兩點,
我確實偷偷把岳母的病例藏進了車庫保險箱——等等,
畫面右下角的時間顯示1989年10月27日00:29。抓撓聲越來越急,
后備箱蓋突然彈開。濃霧里傳來岳母化療后沙啞的呼喚:"阿遠(yuǎn),媽疼。
"手機在此刻徹底黑屏,倒映出我身后無數(shù)影影綽綽的白幡。藍(lán)牙誦經(jīng)聲里,
我聽見三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和穿藏藍(lán)制服的岳母對話:"林師傅,我爸的遺容就拜托您了。
"儀表盤開始倒計時,00:34變成血紅色。后備箱里的響動停了,
濃霧中響起火化爐鼓風(fēng)機的轟鳴。我摸到工牌背面有行小字:"因果輪回,生生不息。
"三花蛇第一次盤上供桌那夜,我尿急憋醒,望見月光正照著菩薩瓷像的蓮花座。
那抹金漆剝落的坐蓮上,七寸長的蛇身泛著銀光,信子輕觸供盤里的凍柿子,
竟將霜白的果肉舔得晶瑩透亮。"別驚著柳仙。"奶奶突然在炕頭出聲,把我拽回被窩。
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指向供桌底下的陶碗,白日里供奉的清水此刻泛著淡淡青光,
"你爺爺當(dāng)年修水庫炸出蛇窩,該還的債總得還。"那年正月格外冷,屋檐的冰棱垂到窗框。
花蛇總在清晨盤在暖炕煙道口,鱗片隨著呼吸開合,竟把糊墻的舊報紙烘得微微發(fā)燙。
來送雞蛋還愿的王寡婦說,她親眼看見蛇眼會跟著人轉(zhuǎn),菩薩香爐里的灰燼能治小兒夜啼。
驚蟄前夜,我被窸窣聲驚醒。花蛇正在褪皮,月光里浮動著細(xì)碎的銀鱗。
褪到七寸處突然停滯,蛇身痛苦地扭成麻花。奶奶顫巍巍地點燃三炷香,
煙氣竟凝成小蛇模樣,鉆進那層將褪未褪的舊皮。次日供桌上多了條完整的蛇蛻,
而花蛇的銀鱗里泛出金線。老支書拄著拐來上香時,蛇突然昂首吐信,嚇得他跌坐在條凳上。
可當(dāng)他起身時,折磨半年的腰椎骨刺竟不藥而愈。谷雨那日晌午,
四十里外娘娘廟的道士找上門。他盯著供桌上盤成蓮花狀的花蛇,
桃木劍穗子無風(fēng)自動:"今日申時三刻,該應(yīng)劫了。"話音未落,花蛇突然暴起,
將道士的云襪咬出兩個血點。暴雨是酉時來的。黑云壓到屋脊時,
花蛇突然游向院里的老棗樹。奶奶把腌醬菜的粗陶壇倒扣在井臺,拉著我跪在堂屋門檻內(nèi)。
第一道紫雷劈下時,我看見蛇身騰空而起,鱗片映出漫天符咒般的電紋。第二道雷落下時,
花蛇化作丈余長的金影,竟與閃電絞成麻花。瓦片在罡風(fēng)里嘩啦作響,
供桌上的菩薩像突然裂成兩半。當(dāng)?shù)谌览自疫M后院菜畦時,空氣里彌漫著焦糊的腥甜。
我們在棗樹下找到段焦黑的蛇骨,當(dāng)中卻嵌著枚翡翠般的蛇膽。道士說這是蛟珠,
用紅布包了埋在棗樹根下。來年開春,埋骨處冒出株通體碧綠的野藤,
七月結(jié)出燈籠狀的紫果,掰開竟是顆晶瑩的蛇牙。去年拆遷隊來推老屋時,
推土機在棗樹根下掘出塊蛇形玉璧。施工隊長連夜高燒說胡話,
非說看見穿碎花襖的姑娘在月光下跳秧歌。如今那玉璧供在新區(qū)文化館,
說明牌上寫著"漢代祭祀文物",唯有我知道每當(dāng)日蝕月暈,玉璧表面的鱗紋會微微發(fā)燙。
《羅漢的玩笑》八歲那年的夏天,蟬鳴聒噪,熱浪滾滾。
陳小陽光著腳丫在村口的泥巴路上跑來跑去,汗水順著他曬得黝黑的臉頰滑落,
在塵土中沖出幾道蜿蜒的小溪。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皮猴子",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
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小陽!你又把王嬸家的雞嚇得不下蛋了!"媽媽站在家門口,
手里拿著掃帚,作勢要打。小陽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開了。他才不怕呢,
媽媽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那天下午,趁著大人們午睡的工夫,小陽又溜出了家門。
陽光毒辣辣的,曬得他頭皮發(fā)燙。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村后的龍泉寺。
這座古寺年代久遠(yuǎn),灰墻黛瓦,飛檐翹角,平日里香火不斷。小陽站在寺門前,
仰頭望著那兩扇朱紅色的大門,上面斑駁的漆皮訴說著歲月的痕跡。他從未獨自進過寺廟,
大人們總說那里是"清凈之地",不許小孩胡鬧。但越是禁止,小陽就越想一探究竟。
"就進去看一眼。"他自言自語,貓著腰從側(cè)門溜了進去。一踏入寺院,
小陽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香煙繚繞中,高大的佛像金碧輝煌,低眉垂目,
仿佛在注視著他。殿內(nèi)涼意沁人,與外頭的酷熱形成鮮明對比。小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
但很快,他的好奇心就戰(zhàn)勝了那一瞬間的敬畏。"哇,這大佛真高!"他仰著頭轉(zhuǎn)了一圈,
脖子都酸了。供桌上擺滿了水果和點心,小陽咽了咽口水,
但想起上次偷吃供品被媽媽打的經(jīng)歷,還是忍住了。他躡手躡腳地在各個殿堂間穿行,
摸摸這個,碰碰那個。在羅漢堂,十八羅漢形態(tài)各異,有的怒目圓睜,有的笑容可掬。
小陽覺得有趣極了,模仿著羅漢們的表情和姿勢,玩得不亦樂乎。突然,
他的目光被一尊羅漢像吸引住了。那羅漢盤腿而坐,一只腳自然垂下,腳底朝天。
與其他穿鞋的羅漢不同,這尊羅漢光著腳丫,腳掌上的紋路雕刻得栩栩如生。"哈哈,
這個羅漢沒穿鞋!"小陽咯咯笑起來,一個頑皮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四下張望,確認(rèn)沒人后,
踮起腳尖,伸出食指在那羅漢的腳心上輕輕撓了撓。"癢不癢?"他小聲問道,
仿佛期待羅漢會大笑起來。當(dāng)然,石像紋絲不動。小陽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有了新主意。
他想起大人們上香時都會往功德箱里放錢,
是從褲兜里掏出僅有的兩毛錢——那是他準(zhǔn)備買冰棍的——鄭重其事地放在了羅漢的腳掌上。
"給你錢,買雙鞋穿吧!"小陽說完,自己先樂不可支。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冒犯,只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游戲。玩夠了,
小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羅漢堂。走出寺院大門時,他突然感到右腳心傳來一陣奇怪的刺痛,
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他抬起腳看了看,腳底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