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萱是校運會百米紀(jì)錄保持者,柳子楓是物理卷子永遠(yuǎn)停留在78分的普通男生。
她發(fā)現(xiàn)他蹲在自行車棚給流浪貓包扎傷口時,夕陽把睫毛染成了琥珀色?!鞍ミ希?/p>
你怎么這樣???”她捏著冰可樂貼在他曬紅的脖子上。少年嚇得把創(chuàng)可貼粘在了自己額頭上。
后來全校都看見王子萱趴在高三(7)班男廁外喊:“柳子楓!你再躲我就爬進(jìn)去!
”畢業(yè)典禮上,他解開常年扣到頂?shù)男7r衫,露出物理競賽金牌:“王同學(xué),
這次換我追你?”---夕陽熔金,把自行車棚陳舊的鐵皮頂棚烘烤得滾燙。
空氣里浮動著橡膠輪胎被曬透后特有的氣息,混著一點若有似無的鐵銹味。
王子萱把汗?jié)竦念~發(fā)胡亂捋到腦后,運動背心緊貼著皮膚,濕漉漉的。
剛剛結(jié)束的訓(xùn)練榨干了最后一絲力氣,她只想快點推上自己那輛明黃色的山地車,
逃離這蒸籠般的悶熱。腳步卻在棚子深處猛地頓住。陰影角落里,一個瘦削的背影正佝僂著。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領(lǐng)口磨出毛邊的普通夏季校服,蹲在那里,像一片不合時宜的落葉。
王子萱認(rèn)得那件校服,更認(rèn)得那個后腦勺——高三(7)班的柳子楓,
一個名字常和“中等”、“穩(wěn)定”、“還需努力”這類詞捆綁出現(xiàn)的影子。他在做什么?
好奇心像藤蔓,無聲無息地纏住了她的腳踝。王子萱放輕腳步,無聲地挪近幾步,
借著幾輛破舊自行車和堆疊雜物的掩護(hù)看過去。
一只瘦小的、毛色灰黃相間的流浪貓蜷縮在柳子楓腳邊的水泥地上,后腿處一片刺目的殷紅。
柳子楓低著頭,動作輕得不可思議。他一手小心地虛攏著貓顫抖的身體,
另一只手正笨拙卻異常專注地撕開一張創(chuàng)可貼的包裝。夕陽的光束,恰恰從棚頂?shù)钠贫绰┫拢?/p>
精準(zhǔn)地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那睫毛被染成了純粹的、溫潤的琥珀色,微微顫動著,
仿佛某種脆弱又堅韌的羽翼。他的指尖也沾了血漬和灰塵,
但動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與這粗糙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溫柔。他屏著呼吸,
小心翼翼地將創(chuàng)可貼覆上貓咪腿上的傷口,指尖輕柔地按壓邊緣,生怕弄疼了它。
貓似乎感知到這份善意,低低的嗚咽聲微弱下去,身體不再那么劇烈地顫抖。
王子萱的心口毫無預(yù)兆地,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很輕,卻留下一個清晰的印記。
意識到自己什么時候從車兜里拿出了那罐剛從自動販賣機滾出來的、還帶著冰涼水汽的可樂。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經(jīng)走了過去?!鞍ミ?,你怎么這樣???
”清脆的聲音在悶熱的車棚里響起,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近乎親昵的嗔怪。
柳子楓的身體猛地一僵,像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驟然抬頭,
眼神里的專注和溫柔瞬間被一種巨大的、近乎驚恐的茫然取代。那張臉,
王子萱在年級大榜中游位置見過無數(shù)次,平淡得像一張白紙,此刻卻因驚嚇和夕陽的暈染,
透出一點窘迫的紅。他慌亂地想要站起來,手里還捏著那張剛撕下來的新創(chuàng)可貼,
結(jié)果手忙腳亂間,“啪”一聲,那張創(chuàng)可貼不偏不倚,正好粘在了他自己光潔的額頭上。
滑稽的白方塊,配上他完全懵掉的表情?!班坂汀蓖踝虞鏇]忍住,笑了出來。
指尖捏著那罐冰得沁人的可樂,毫不猶豫地貼上了他曬得微紅的脖頸?!八唬?/p>
”柳子楓被冰得倒抽一口冷氣,身體下意識往后縮,腳下又被雜物絆了一下,
差點狼狽地摔倒。他手忙腳亂地扶住旁邊一輛銹跡斑斑的自行車架子,才勉強站穩(wěn),
額頭上那張創(chuàng)可貼隨著他的動作滑稽地翹起一個角。“給、給你……”他眼神四處亂飄,
就是不敢看王子萱那張明艷得過分的臉,聲音細(xì)若蚊蚋,手卻像有自己的意識,
把那罐剛從她手里接過的冰涼可樂又遞了回去,仿佛那是塊燙手山芋。王子萱沒接,
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額頭上那塊白色“勛章”,和他紅得要滴血的耳根?!拔?,柳子楓,
”她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運動明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直率,“這可樂,是給你的。
”她彎腰,撿起地上那個空了的創(chuàng)可貼包裝袋,指尖不經(jīng)意拂過貓咪溫?zé)岬钠っ??!斑€有,
這貓……你打算怎么辦?”柳子楓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盡管還是低低的:“我……我認(rèn)識附近一個開寵物診所的阿姨,等下……抱過去。”“哦。
”王子萱點點頭,沒再多問。她直起身,利落地跨上自己那輛明黃色的山地車,
鏈條發(fā)出一串清脆的響聲。臨走前,她回頭,夕陽的金光勾勒著她充滿活力的側(cè)影,
笑容晃眼得如同夏日正午的太陽:“明天見啊,柳同學(xué)。還有,
”她下巴朝那只安靜下來的小貓揚了揚,“干得不錯?!避囕喣脒^地面,
載著她風(fēng)一樣地離開了。柳子楓僵硬地站在原地,
直到那抹明黃色徹底消失在棚口刺眼的光亮里。脖頸上那一點被冰可樂觸碰過的皮膚,
此刻卻像被烙鐵燙過一樣,灼熱感頑固地蔓延開,一路燒到心口。他抬起手,
指尖遲疑地碰了碰額頭上那塊粘得牢牢的創(chuàng)可貼。指尖下的皮膚溫?zé)幔?/p>
心跳聲在空曠的車棚里,震耳欲聾。---王子萱的行動力,向來和她沖刺百米跑道時一樣,
迅猛、直接、不留余地。那個夕陽下的偶遇,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在她心里漾開的漣漪,遠(yuǎn)比她自己預(yù)想的要大。柳子楓那張驚慌失措粘著創(chuàng)可貼的臉,
和他低頭給小貓包扎時那專注而柔軟的琥珀色眼睫,交替在她腦海里閃現(xiàn)。
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和探索欲,驅(qū)使著她。于是,
高三(7)班教室窗外那片原本只屬于風(fēng)聲和蟬鳴的空間,驟然變得“熱鬧”起來。第一次,
王子萱大大方方地出現(xiàn)在走廊。她剛跑完一組高強度間歇訓(xùn)練,
額發(fā)濕漉漉地貼著飽滿的額頭,臉頰因為運動泛著健康的紅暈,
手里捏著兩瓶冒著冷氣的運動飲料。目標(biāo)明確,腳步輕快地停在高三(7)班后門。
“柳子楓!”清亮的聲音穿透教室的嘈雜。柳子楓正埋首于一份物理卷子,
78分的紅字刺眼地戳在卷頭。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幾乎是觸電般猛地抬頭。
隔著幾排桌椅和攢動的人頭,王子萱那雙帶著笑意、亮得驚人的眼睛精準(zhǔn)地鎖定了他。
她揚了揚手里的飲料,瓶子外凝結(jié)的水珠滴落在光潔的地磚上?!敖又?!”話音未落,
一瓶飲料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精準(zhǔn)地飛向他的位置。全班的目光瞬間聚焦。
柳子楓的臉“騰”地紅透,手忙腳亂地去接,差點把桌上的文具盒掃落在地。
冰涼的瓶子撞入手心,那股寒氣似乎順著血管瞬間凍結(jié)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下意識地想把瓶子塞進(jìn)桌肚藏起來,動作慌亂又笨拙?!鞍?,柳子楓,?;ㄌ毓╋嬃习??
”后排的男生吹了聲口哨,擠眉弄眼?!巴踝虞妫氵@眼光……嘖嘖,獨樹一幟啊!
”另一個女生半開玩笑半帶審視地調(diào)侃,目光在柳子楓身上掃了一圈。
王子萱仿佛沒聽見那些或好奇或調(diào)侃的議論,她甚至沒走,就倚在后門門框上,
擰開自己那瓶飲料,仰頭喝了一大口,喉間發(fā)出滿足的喟嘆,目光卻始終帶著笑意,
坦坦蕩蕩地落在那個恨不得把自己縮進(jìn)地縫里的少年身上。直到上課預(yù)備鈴尖銳地響起,
她才像得勝歸來的將軍,對柳子楓揮了揮手,留下一句:“好好聽課啊,柳同學(xué)!
”轉(zhuǎn)身離開,馬尾辮在腦后跳躍著陽光。第二次,柳子楓的“逃亡”路線變得迂回。
他放棄了從教室前門出去穿過走廊去廁所的常規(guī)路徑,改走教室后門,貼著墻根,
試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向走廊盡頭那個相對偏僻的洗手間。可惜,
他剛鬼鬼祟祟地摸到后門口,一個高挑的身影就斜刺里閃了出來,擋住了去路?!傲訔?!
”王子萱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像是守株待兔的獵人終于等到了獵物,“跑什么跑?
我又不吃人?!绷訔髂_步釘在原地,眼神飄忽,聲音發(fā)緊:“沒……沒跑。去……去廁所。
”“正好,”王子萱笑瞇瞇地,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本嶄新的物理習(xí)題冊,
“我昨天有道題卡住了,聽說你力學(xué)部分學(xué)得特扎實?放學(xué)圖書館,給我講講唄?
”“我……”柳子楓感覺自己快窒息了,他下意識地想后退,想找個縫隙鉆出去。
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損友李強猛地從后面沖過來推了他一把:“答應(yīng)啊楓哥!
?;ㄓH自請教,多大的面子!”柳子楓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撞進(jìn)王子萱懷里。
他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彈開,臉漲成了豬肝色,語無倫次:“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