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音一抬頭,就見陸君屹被扇得偏了偏頭。嚇得她心中一緊:“陸同學(xué)……”
然而她聲音又細(xì)又小,旁人只見到她嘴巴囁嚅,卻聽不見她在說什么。
陸君屹仿佛被寒冰凍住似的,保持著這個偏頭的動作緩慢眨眼。
四周一片寂靜,眾人噤若寒蟬,就連音樂聲都不知道被誰關(guān)了。
祁綿雪這一巴掌可謂是一點力道也沒有收斂,跟白天打他那次完全是兩個極端,瞧著比打安琪那一耳光還要用力。
他舌尖舔了舔火辣辣的臉頰內(nèi)側(cè)軟肉,扭頭看祁綿雪時也收斂了笑意,目光沉沉:“你瘋了?”
祁綿雪嘴角微揚,嗤笑一聲,挑釁意味明顯:“你猜?”
祁綿雪眼風(fēng)掃向幾乎與陸君屹貼在一起的喬音,嚇得她連忙低頭。
巴掌甩得狠了,手掌都有點發(fā)麻,祁綿雪揉著手心,利落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片搖曳生風(fēng)的墨綠色裙擺,宛如神秘幽深的遠(yuǎn)古森林。
那個在此守了許久的經(jīng)理見此,低眉垂眼,安靜地跟在祁綿雪身后一起離開。
直到那似刺在人心尖上的高跟鞋聲音漸漸消失了,任濟(jì)才長呼一口氣,兩只手一左一右緊緊捂住自己的臉,擠出兩片雞嘴唇瓣。
太殘暴了。
剛才那個粉裙女生所說的什么“未婚妻”這句話,大家都有聽在耳朵里。
如果真的站在未婚妻的角度的話,那大小姐這事兒做得……也太爽了吧。
這個一巴掌,那個也是一巴掌。
只是漏了一個喬音。
呸呸呸,這跟人家喬音有什么關(guān)系?
后面這些人會做什么說什么祁綿雪并不關(guān)心。
老實說,這幫同學(xué)比她昔日認(rèn)識的星華學(xué)生省事兒多了,乖巧聽話,出來玩兒連酒都沒喝兩口,不愛喝牛奶的都乖乖喝果汁去了。
陸君屹跟他們在一起,她沒什么能不放心的。
打了想打的人泄了一腔怒意,祁綿雪倒是覺得有些累。
回到陸家時恰好遇到陸君屹他爸回家,祁綿雪臉上瞬間揚起甜甜笑意:“干爸也回來啦?”
陸家人口不多,也就陸君屹這一代才得了兩個孩子,一個遠(yuǎn)在國外一個野腳不歸家,祁綿雪這暖呼軟綿的小姑娘就很招人疼了。
陸致見是她,露出一個笑:“雪兒這是去哪來?”
見她是一個人下車,陸致有些疑惑:“小屹呢?”
這倆孩子從小到大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出去玩兒都是大都是在一塊兒的。陸致光見祁綿雪不見陸君屹,下意識就問了出來。
然而看見祁綿雪那不受控制往下壓的眉頭,陸致這才驚覺自己可能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天色也不早了,回來就快去休息吧?!彼p咳一聲,不著痕跡轉(zhuǎn)移話題。
陸致不好意思再看孩子失落的眼神,連忙上樓找到老婆說起這件事,得到關(guān)恩念嫌棄的白眼:“我看你家就是子承父業(y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年輕時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都是一個圈子里的,誰還不知道誰啊。
甚至陸君屹身邊有個祁綿雪盯著都還算好的了,陸致當(dāng)年可是沒什么所謂的未婚妻盯著的。
也幸好陸家家風(fēng)還算清正,陸致又是唯一繼承人,在陸老爺子眼皮底下沒敢翻出什么大水花。
-
翌日。
祁綿雪拉開門,聽到一旁的門鎖也被打開時,并不感到詫異。
門一合上,露出陸君屹那張眉眼冷沉的臭臉,一側(cè)臉頰上還有輕微紅痕未消。
祁綿雪只看一眼,就撲哧一下笑了。
她昨天那一巴掌是真的下了力氣。
爽在她心,痛在某人身啊。
“涂點粉不小少爺?”祁綿雪扒著門框笑,“你這樣下去肯定要被盤問的?!?/p>
他們倆起得都不算早,此時已經(jīng)十點過了,其他人不知道,老爺子肯定在。
陸君屹不屑揚眉:“盤問就盤問,受傷的是我我怕什么?”
話雖如此說,可他還是老實抬腳走進(jìn)祁綿雪的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免得被哪個不長眼的看到了他在涂粉。
祁綿雪讓人在沙發(fā)上坐下,自己去梳妝臺找需要用到的工具,回來時看到他對著手機(jī)笑得發(fā)邪。
“你這是又看哪個美人扭屁股了?男的女的?”
這話問的。
陸君屹隨手息屏,將手機(jī)屏幕鋪蓋在地毯上,掀起眼簾瞪了她一眼,“昨天的事兒我還沒消氣,你最好別惹我。”
“我還沒說我氣呢你就氣上了!”仗著他此刻沒有防備,祁綿雪丟下手中東西撲過去,兩手捏住他的雙頰扯長,受傷的那邊重點用勁兒。
“臭丫頭!”陸君屹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毫無防備地被推倒在沙發(fā)上,可男女力氣的懸殊還是讓陸君屹迅速反制,一手將祁綿雪雙手交叉禁錮,一手?jǐn)堉难?,一個巧勁兒翻身,頓時上下顛倒,把人摁在了身下。
憋了一天,終于揚眉吐氣一回,陸君屹居高臨下地睨著祁綿雪:“叫哥哥?!?/p>
幼年時期,祁綿雪一開始見到他,是叫他哥哥的,成天跟個跟屁蟲似的圍繞在他身邊,哥哥長哥哥短地叫著,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得很。
后來長大了,懂事兒了,不乖了,管得寬了,開始討人嫌了。
就再沒喊過哥哥了。
當(dāng)然,也不再聽他使喚了。
現(xiàn)在更是如此,都被按死在地上了,卻絲毫不肯妥協(xié),努力抬頭試圖用嘴去夠他的手,打算給他來一口狠的。
陸君屹反應(yīng)極快,將她肩頭交叉的雙手拉到下面,得意地盯著她希望落空的眸子勾唇:“想偷襲,你還嫩著呢。”
掙扎了許久,祁綿雪終于放棄了了,她渾身力氣一卸,空洞眼神擺爛放空:“行了,你贏了,不想涂粉你就繼續(xù)壓著我吧,把我壓死,你就頂著一臉巴掌印去見人……”
“行了小祖宗,你說這巴掌印是拜誰所賜?”
陸君屹手臂輕輕一使勁兒,拽著祁綿雪的雙手將人從地上撕下來,她詐尸似的,突然就坐直了。
“諾,給我擦粉。”他舌尖抵著腮肉湊近祁綿雪,嘖聲吐槽:“我哪招你了?下手這么狠。”
祁綿雪一邊找隔離給他遮紅痕,眼神專注地盯著他的臉,一邊輕聲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陸君屹,還是你故意裝作不知道?”
沒人回答,祁綿雪也不在意。
淺淺上了一層綠色隔離均勻膚色,祁綿雪再給他撲點定妝粉,紅痕頓時就看不出來了。
只要不是離得太近,都不會察覺。
不得不說,陸君屹的皮膚很好,一顆痘都不會長,細(xì)膩滑嫩,雖然沒什么肉捏起來手感一般,不過就沖著那豆腐一般的觸感,祁綿雪也愿意多摸兩把的。
就在陸君屹被質(zhì)問住的這瞬間,祁綿雪順手又拿了只唇釉涂在了他唇瓣上,原本就氣色紅潤的唇頓時染血一般,透露出一股魅惑邪氣。
“抿嘴?!?/p>
陸君屹下意識跟著照做,直到一股淡淡葡萄香侵占嗅覺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什么抿嘴?”
他視線移到祁綿雪手中那只唇釉上,頓時危險地瞇起眼:“嘖,你欠收拾呢小祖宗?”
祁綿雪將他抬手作勢要擦掉唇釉的手臂攔下去,盯著他水潤艷紅的唇瓣,桃花眼彎了彎,“真好看。”
于是陸君屹想擦掉嘴上東西的沖動頓時消匿無蹤了。
多不容易啊,祁綿雪嘴里也能說出一句好話了。
陸君屹囂張揚眉:“哥的美色…”
話沒說完。
下一瞬,他瞳孔猛然放大。
祁綿雪將手中唇釉向后一扔,雙手虛虛攀扶在他胸膛,閉目貼上那兩片被她盯了許久的唇瓣。
所有言語都被堵在喉嚨里。
“咚——”
“咚——”
“咚——”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變得格外的慢,世界的聲音在剎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死寂的靜謐空間里,只有遒勁有力的心跳,伴隨血液逆流的聲音。
仿佛有一頭小鹿隔著陸君屹的胸膛在不停撞擊祁綿雪掌心,她緊閉的雙眼微微發(fā)顫,蝶翅般的鴉青睫羽跟著振動。
掌心被撞得幾乎要麻木,在祁綿雪以為自己就要窒息時,一個不輕的力道推上她的左肩,讓她驟然跌坐在地毯上。
耳畔穿過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祁綿雪茫然睜開眼,面前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房門被人重重合上,那道震耳欲聾的聲響將祁綿雪徹底砸醒。
她探出食指點了點唇,腦神經(jīng)感受到的卻好像還是在那瞬間,溫度相合的另一片柔軟。
跟吃果凍時的觸感沒什么區(qū)別。
應(yīng)該咬一下的。
嘗嘗跟果凍到底有什么不同。
祁綿雪尚能平靜對這個令人毫無防備的吻做出評價,陸君屹卻是雷聲灌耳般慌亂。
將自己鎖進(jìn)房間后,他才驚覺,哪有什么雷聲?
那撲通撲通跳著的,是他的心臟。
陸君屹不是沒接過吻,只是讓他心亂如麻的,只有這個算不上吻的觸碰。
鏡中的那張臉因為簡單修飾顯得更精致,紅唇妖冶若鬼魅誘人,眼中一貫鋒利的刺全都縮了回去,顯出幾分無害。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水流嘩嘩沖刷著陸君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冰涼的溫度漸漸蔓延開來,壓下了他一身燥熱。
他捧水欲洗臉的動作滯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唇上紅色都被保留了。
原本翻看手機(jī)想轉(zhuǎn)移注意力,頁面卻陡然跳出一條最新更新的朋友圈。
備注:祖宗大小姐
配文:吹爆這個色號。
配圖是一張掉落在白色地毯上的紅管。
看到那只熟悉的唇釉,陸君屹不由自主地開始發(fā)散思維。
剛壓下去的燥熱倏然浮出,心尖血液再次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