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葉凡與林雪的訂婚宴,如期在君悅酒店舉行。
下午五點(diǎn),酒店門口已經(jīng)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葉建國穿著一身嶄新的深色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化的笑容。
他站在宴會廳門口,迎接陸續(xù)到來的賓客。
劉梅穿著一件暗紅色的旗袍,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盡力想展現(xiàn)出貴婦人的姿態(tài)。
葉凡穿著白色的禮服,胸口別著一朵紅花,意氣風(fēng)發(fā)。
林雪則穿著一襲白色抹胸長裙,挽著葉凡的胳膊,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安。
看著絡(luò)繹不絕的賓客,葉建國前幾天的陰霾一掃而空,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覺得自己又成了那個在江城呼風(fēng)喚雨的葉主任。
“王局長,您能來,真是蓬蓽生輝??!”
“陳總,好久不見,快請進(jìn)!”
他熱情地和每一位來賓握手,聲音洪亮。
就在這時,酒店的經(jīng)理劉明,臉上帶著職業(yè)性的微笑,快步走了過來。
“葉主任,恭喜恭喜?。 ?/p>
葉建國看到他,臉上笑容更盛。
“劉經(jīng)理客氣了,今天我兒子的訂婚宴,可要多麻煩你們了?!?/p>
劉明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
“葉主任,是這樣的。您之前預(yù)定的那個‘君臨廳’,我們酒店剛剛接到通知,音響系統(tǒng)需要緊急調(diào)試,可能會影響宴會效果?!?/p>
“所以,我們特意為您安排了另一個廳,‘紫荊廳’,您看可以嗎?”
葉建國的笑容僵了一下。
君臨廳,是君悅酒店最大、最豪華的宴會廳,正對著酒店大堂,氣派非凡。
而紫荊廳,則在走廊的盡頭,不僅面積小了一半,位置也偏僻得多。
他立刻就想發(fā)作。
“劉經(jīng)理,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早就定好的廳,怎么說換就換?”
劉明依舊保持著微笑,不卑不亢地回答:
“葉主任,您別誤會。這是我們王總特意交代的,說是為了保證您宴會的私密性和專屬性,這是對您的特殊優(yōu)待?!?/p>
“您想啊,在紫荊廳,不受任何人打擾,更能體現(xiàn)您尊貴的身份?!?/p>
他把話說的滴水不漏,既給了臺階,又表明了沒有商量的余地。
葉建國被他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這肯定是酒店在故意刁難。
但他又找不到任何發(fā)作的理由。
最終,他只能憋著一肚子火,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好,那就多謝王總和劉經(jīng)理費(fèi)心了?!?/p>
賓客們被引導(dǎo)著,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盡頭的紫荊廳。
一些消息靈通的商人,已經(jīng)從各種渠道聽說了茶餐廳的風(fēng)聲。
他們來到現(xiàn)場,只是出于禮節(jié)。
放下禮物,和葉建國打了個招呼,便找各種借口,溜到大廳的休息區(qū)喝咖啡去了,根本不往宴會廳里走。
他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低聲議論著。
“這葉家,今天怕是要出事啊?!?/p>
“是啊,我聽說龍爺和市首都被得罪了,他們還敢這么大張旗鼓地辦宴席,真是心大。”
“等著看吧,有好戲看了?!?/p>
葉建國雖然在宴會廳門口強(qiáng)撐著笑臉,但也漸漸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進(jìn)來的賓客,比他預(yù)想的要少得多。
就在這時,市里另一個部門的主管,周濤,帶著他二十出頭的兒子走了過來。
周濤和葉建國是平級,兩人私下里有些競爭關(guān)系。
他走到葉建國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葉,恭喜啊。”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葉建國,徑直走向大廳的另一邊,去給一位更有權(quán)勢的領(lǐng)導(dǎo)敬酒去了。
他的兒子跟在后面,經(jīng)過葉建國身邊時,用一種不大不小,但足夠周圍人都聽清的聲音說:
“爸,不就是個靠死兒子上位的官迷嗎,你也真給面子來???”
這句話,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葉建國的臉上。
他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握緊了拳頭,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周圍的幾個賓客聽到這話,都強(qiáng)忍著笑意,假裝沒聽見,轉(zhuǎn)過了頭。
葉凡和林雪也聽到了,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整個宴會廳門口的氣氛,變得尷尬到了極點(diǎn)。
就在葉建國快要壓抑不住怒火的時候,酒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負(fù)責(zé)接待的司儀,看到來人,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種比剛才洪亮數(shù)倍的聲音,高聲喊道:
“江城,趙天龍,龍爺?shù)剑 ?/p>
這一聲,如同平地驚雷。
整個酒店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門口。
只見趙天龍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在一群黑衣大漢的簇?fù)硐拢鏌o表情地走了進(jìn)來。
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葉建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來了。
他竟然真的來了。
恐懼,在一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起了兩天前在茶餐廳里,被趙天龍無視的場景,那種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
但同時,他又抱有了一絲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
也許……
也許龍爺是來化解恩怨的?
是來給自己一個面子,讓這件事就這么過去的?
畢竟,自己的兒子,和林家聯(lián)姻,也算是江城的一件大事。
他作為江城的地下王者,過來露個面,也說得過去。
這個念頭,讓他鼓起了勇氣。
他決定,再試一次。
他不能在這么多賓客面前,再丟一次臉。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龍……龍爺,您能來,真是讓我們?nèi)~家蓬蓽生輝啊!”
他伸出雙手,想和趙天龍握手。
葉凡也緊張地跟在后面,他希望趙天龍能給他父親一個臺階下。
然而,趙天龍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瞟他們一下。
仿佛他們父子倆,就是兩根立在路邊的柱子。
他徑直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葉建國伸出的雙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充滿了嘲諷和憐憫。
葉建國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更是讓他如遭雷擊,徹底石化在了原地。
只見趙天龍,并沒有走向任何一張酒席。
他帶著他的手下,徑直走到了紫荊廳的入口處。
然后,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著。
既不進(jìn)去,也不離開。
他的手下,則在入口兩側(cè)一字排開。
黑西裝,戴墨鏡,雙手負(fù)在身后,氣場森嚴(yán)。
他們像一排雕塑,將小小的宴會廳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那架勢,不像來祝賀的,倒像是來站崗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場面搞得不知所措時。
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江城市首,李衛(wèi)東,李市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