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shù)墓照让偷匾活D，兩人同時回頭——白令儀提著裙擺立在月洞門旁。
老夫人和孔嬤嬤對視一眼，喉頭發(fā)緊。
方才那些腌臜話，這丫頭到底聽去了幾分？
孔嬤嬤垂著頭拼命搖頭，示意自己并未察覺有人靠近。
"你怎么會在這里？"
老夫人強撐起笑臉。
這處偏僻院落平日里連下人都繞道走，她怎會找到這里了？
白令儀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指尖絞著帕子："侯府太大了，我想熟悉下園子，結(jié)果繞來繞去就分不清方向..."
她突然眼睛一亮，"方才好像聽到娘說寶靈廟？后天中元節(jié)，我能跟著一起去祭拜祈福嗎？"
老侯爺臉色驟變，三步上前擋住去路："胡鬧！哪有新婦頭月就去寺廟的道理！"
若是讓她去了，那么大秦氏剛剛斷氣的事情，不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
當初求娶的時候，是說明了大秦氏因病重而亡，這才娶了商戶女。
他不能不防備著點，不能落人口舌。
他瞥見白令儀泛紅的眼眶，心里莫名發(fā)虛——這丫頭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倒真像只受驚的兔子。
"爹！"白令儀突然跪坐在青石板上，單薄的身子在風里瑟瑟發(fā)抖，"我從小沒了娘親，每年中元都要去廟里上香。
如今遠嫁京城，連給父親磕頭的機會都少了..."她哽咽著抬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就讓我去吧，就當盡盡孝心..."
老夫人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想到來日還需要她的嫁妝，不好讓她太委屈，以免記恨侯府。
再轉(zhuǎn)頭對上老侯爺陰晴不定的眼神，咬咬牙道："罷了罷了，跟我一起去。"
她伸手拉起白令儀，指尖觸到一片冰涼，"但你給我記著，中元節(jié)貴人多，不許出半點差錯！"
"謝謝娘！"白令儀順勢挽著老夫人手臂，扶著她。
偏僻的院落，兩個小廝抬著裹著草席的尸體，在青石板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草席邊緣滲出暗紅血漬，在日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大秦氏生前最愛的鎏金護甲從草席縫隙滑落，"當啷"一聲滾進墻角，無人回頭看一眼。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一道黑影從廊下竄出。
黑衣人撿起地上的鎏金護甲用手絹包著，然后貼著墻根摸到房門口。
推開斑駁的木門時，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黑衣人捏著帕子捂住口鼻，借著微弱的光打量屋內(nèi)。
床邊藥碗還殘留著褐色藥汁，黑衣人摸出袖中銀針探進去，針尖瞬間泛起黑氣。
湊近輕嗅，除了苦澀的藥味，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正是慢性毒藥"牽機散"的味道。
黑衣人眼神驟冷，手指在桌上摸索。
抽屜里翻出半封未寫完的信，墨跡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侯府薄情...要讓所有人..."
黑衣人心跳陡然加快，正要細看，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慌亂中將信紙塞進衣襟，黑衣人翻身躍上窗臺。
孔嬤嬤和一眾仆婦沖進院落。
"統(tǒng)統(tǒng)給我整理干凈！"孔嬤嬤的聲音裹著寒氣，她死死盯著墻角打翻的藥碗，"藥罐、被褥、信紙，凡是能看到的東西，燒干凈，燒不了的就扔掉！"
"那藥碗..."一個小丫鬟怯生生開口，話未說完就被孔嬤嬤瞪得縮了回去。
孔嬤嬤壓低聲音道："多嘴！仔細你的腦袋！"
老夫人說過，絕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牽機散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