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通汽修中心的空氣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機油。一輛半新的桑塔納2000(時代超人)癱在舉升機上,引擎蓋敞開著,露出相對復雜的電噴系統(tǒng)和線束。車主是個穿著體面的中年人,眉頭擰成了疙瘩:“孫老板,這車到底咋回事?跑著跑著就熄火,再也打不著!儀表盤上那個黃燈還亮著!”
孫德海圍著車轉了兩圈,用他那沾滿油污的手指戳了戳空氣流量計和節(jié)氣門位置傳感器的插頭,又趴下去聽了聽油泵的聲音,最后煩躁地吐掉煙屁股:“媽的,電噴的玩意兒就是麻煩!陳野!過來!把這破車的故障碼給我讀出來!”
陳野心中一凜。電噴系統(tǒng)!這是他在技校只接觸過皮毛、在“破爛王”拆舊機器時也極少遇到的領域。桑塔納2000裝備的是博世的M1.5.4電噴系統(tǒng),相對早期,但對只有萬用表和螺絲刀的陳野來說,無異于一座數(shù)字迷宮。
“孫老板…我們…沒有解碼器?!标愐坝仓^皮說。解碼器,這個能讀取汽車電腦故障碼、進行數(shù)據(jù)流分析的“神器”,對于路路通這種小鋪子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沒有?!”孫德海的小眼睛瞪圓了,唾沫星子噴了陳野一臉,“沒有你他媽修個屁的電噴車?老子花錢請你來吃干飯的?用腦子!用你那雙豬蹄子!給我查!查不出來,今天工錢別想要了!”
巨大的壓力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陳野的心臟。他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線束和冰冷的傳感器,聽著車主焦急的催促,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沒有解碼器,就像醫(yī)生沒有聽診器和X光機,只能靠最原始的“望聞問切”。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著《汽車構造》里關于電噴系統(tǒng)基本原理的章節(jié)和在“破爛王”拆解一臺報廢捷達電噴發(fā)動機時的零碎印象。**功能最優(yōu)!** 李靜的話在耳邊響起。系統(tǒng)要正常工作,需要哪些必要條件?空氣、燃油、點火、信號…
他先檢查了最基礎的:油泵工作正常(能聽到運轉聲),高壓線有跳火(用備用火花塞搭鐵測試),保險絲完好。排除了最明顯的硬故障。
那么,問題可能出在**信號**上!那些傳感器就像機器的“神經(jīng)末梢”,它們向電腦(ECU)傳遞錯誤信息,電腦就會發(fā)出錯誤指令。常見的導致熄火難啟動的傳感器有:曲軸位置傳感器、凸輪軸位置傳感器、空氣流量計…
沒有解碼器定位,只能一個個排查。他首先瞄準了曲軸位置傳感器——它負責告訴電腦曲軸轉動的角度和轉速,是點火和噴油的基礎。位置在發(fā)動機飛輪殼旁邊,空間狹窄。
陳野費力地拆下傳感器。觸點有些臟污,但似乎沒有明顯損壞。用萬用表測量電阻,數(shù)值在手冊(一本從廢品堆撿來的、缺頁的維修手冊)標注的范圍內(nèi)。他小心地清洗了觸點,重新裝回。滿懷期待地啟動——引擎吭哧了幾聲,依舊紋絲不動!
挫敗感襲來。孫德海的罵聲和車主不耐煩的踱步聲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凸輪軸位置傳感器!”陳野咬牙,轉向下一個目標。位置更刁鉆,在缸蓋后方。汗水流進眼睛,視線模糊。他拆下傳感器,測量,清洗…結果依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主開始抱怨,孫德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陳野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他看著那臺沉默的機器,感覺自己在面對一座無法逾越的技術壁壘。沒有解碼器,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效率低下,徒勞無功。
“媽的!廢物!”孫德海終于爆發(fā)了,一把奪過陳野手中的萬用表,“滾一邊去!老子自己來!就知道指望不上!”他罵罵咧咧地開始用更粗暴的方式檢查線路,東扯西拽。
陳野退到一旁,看著孫德海毫無章法的動作,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和憤怒涌上心頭。不是他不夠努力,不是他不想修好,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這個技術迭代的時代,沒有趁手的工具,僅靠經(jīng)驗和“手感”,面對日益復雜的電控系統(tǒng),寸步難行!**“野火汽修”未來要立足,解碼器是必須跨過的門檻!**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而迫切地烙印在他腦海中。
運輸公司修理廠的氣氛比以往更加壓抑。幾天前,一輛滿載貨物的東風卡車在省道下坡時突然失控,撞上護欄側翻,司機重傷入院,貨物損失慘重。初步調(diào)查指向——**后輪軸承突然碎裂**!
消息像一顆炸彈在廠里炸開。那輛卡車,正是周強夜班時做過保養(yǎng)的車輛之一!而他更換的,正是后輪軸承!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周強淹沒。他渾身發(fā)冷,手腳冰涼。他想起了那個深夜,他在底盤下發(fā)現(xiàn)的那道被刻意劃割的剎車油管裂痕!那次他僥幸阻止了災難。難道…這次軸承碎裂也是…?
廠里成立了事故調(diào)查組,氣氛緊張。周強被第一個叫去問話。調(diào)查組的負責人是公司新調(diào)來的安全科長,姓馬,一臉嚴肅。旁邊坐著修理廠的廠長和幾個老師傅,其中就有那天嘀咕“老劉頭膽子大”的劉師傅。
“周強!那輛東風車后橋保養(yǎng)是不是你做的?軸承是不是你換的?!”馬科長厲聲問道,目光如炬。
周強低著頭,聲音干澀:“是…是我做的保養(yǎng),軸承…是我換的?!?/p>
“換的什么軸承?哪來的?”馬科長追問。
“庫…庫房領的。型號…型號是標準的?!敝軓姼杏X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庫房管理混亂,領料單形同虛設,軸承是劉師傅遞給他的一盒“正品”,包裝陳舊但標識齊全。他當時雖有疑慮,但在壓力下并未深究。
“正品?”旁邊一個技術員拿起一個裝在證物袋里的、已經(jīng)碎裂成幾塊的軸承殘骸,冷笑道,“你自己看看!這是正品?這他媽是泥巴捏的!里面雜質多得跟砂子似的!熱處理根本沒達標!這種垃圾也敢往車上裝?!”那猙獰的斷裂面,像一張嘲笑的大嘴,吞噬著周強的理智。果然是劣質件!而且,極可能就是劉師傅經(jīng)手的那批!周強!你知不知道使用這種劣質軸承會出人命?!你以前就有使用劣質配件的前科!是不是又貪圖便宜,以次充好?!”馬科長的聲音如同驚雷,敲打著周強脆弱的神經(jīng)。周圍的老師傅們,眼神躲閃,有的帶著幸災樂禍,有的帶著冷漠。劉師傅更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拔摇覜]有!”周強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巨大的冤屈和憤怒沖垮了恐懼,“軸承是庫房領的!是劉師傅給我的!他說是正品!”他指向劉師傅。劉師傅像被蝎子蟄了一樣跳起來,滿臉漲紅,指著周強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屁!周強!你自己手腳不干凈,還想賴老子?誰看見我給你軸承了?領料單呢?你有證據(jù)嗎?你個有前科的勞改犯!狗改不了吃屎!”惡毒的辱罵如同冰錐,狠狠刺向周強最痛的傷疤?!澳恪?!”周強氣得渾身發(fā)抖,想沖上去,卻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證據(jù)!又是證據(jù)!他拿不出任何證明軸承來源的證據(jù)!庫房記錄混亂,領料單上只有他的簽名!劉師傅矢口否認!他就像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百口莫辯!夠了!”馬科長一拍桌子,臉色鐵青,“周強!鑒于你有嚴重前科,這次事故你又直接經(jīng)手關鍵配件,且無法說明來源!現(xiàn)決定,你停職接受調(diào)查!在事故原因徹底查清前,不得離廠!”
停職!調(diào)查!周強的世界瞬間天旋地轉。屈辱、憤怒、絕望…還有那深不見底的、仿佛永遠無法擺脫的“污點”陰影,再次將他牢牢攫??!他看著劉師傅那躲閃卻隱含得意的眼神,看著其他老師傅事不關己的冷漠,看著馬科長公事公辦的嚴肅面孔,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他知道,這次,他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事故,更是一個系統(tǒng)性的、盤根錯節(jié)的黑幕。而他,這個背負著“前科”的小學徒,再次成為了最完美的替罪羊。那道深夜被他修復的剎車油管裂痕,仿佛一個殘酷的預言,預示著他終究無法逃脫被黑暗吞噬的命運。救贖之路,竟如此崎嶇而絕望。
陳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帶著一身洗不掉的機油味和電噴故障帶來的挫敗感,按照約定再次來到城郊結合部那幾間廢棄的舊倉庫前。這里是他們?yōu)椤耙盎鹌蕖边x中的夢想起點。破敗,但空間巨大,租金低廉。
王鐵柱已經(jīng)到了,正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什么??吹疥愐埃⒖陶酒饋?,黝黑的臉上帶著興奮:“野子!你猜怎么著?我找街道辦的老王頭打聽清楚了!這破倉庫原來是紅星紡織廠的機修車間,廠子倒閉十幾年了,產(chǎn)權一直扯不清,歸街道代管!老王頭說,租金便宜得很,一年只要這個數(shù)!”他伸出三根手指。
陳野精神一振,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低廉的租金是他們目前能承受的。他環(huán)顧四周,雖然墻體斑駁,窗戶破損,但結構還算完整。巨大的空間足夠規(guī)劃修理區(qū)、配件區(qū)甚至一個小辦公室。門口的空地也能停不少車。想象著“野火”的招牌掛在這里,引擎轟鳴聲在這里響起,一股熱流涌上心頭。
“走!進去看看里面!”陳野迫不及待地走向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
“哎!等等我!”王鐵柱連忙跟上。
就在陳野的手快要碰到門鎖時,一個沙啞、蠻橫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喂!你們倆!干什么的?!”兩人回頭,只見一個穿著臟兮兮汗衫、趿拉著破拖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手里拎著個酒瓶子,搖搖晃晃地從旁邊一間用石棉瓦搭成的破爛棚屋里走出來,一臉不善地瞪著他們。他身后,還跟著一個怯生生、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拔覀儭瓉砜纯催@倉庫?!标愐氨M量客氣地說。
“看倉庫?看個屁!”醉漢打了個酒嗝,噴出濃重的酒氣,“這地方是老子的!誰他媽讓你們亂看的?滾蛋!”王鐵柱眉頭一皺:“你的?街道辦說這倉庫是公家的!”
“公家個球!”醉漢猛地將酒瓶頓在地上,玻璃渣四濺,嚇得小男孩往后一縮,“老子以前就是這紡織廠的!廠子倒了,欠老子多少工錢沒給!這破車間,就是廠里抵給老子的!老子就住這兒!誰也別想動!”他指著旁邊的破棚屋和小男孩,“看到?jīng)]?老子一家老小就指著這地方活命呢!你們想租?門兒都沒有!除非從老子尸體上踏過去!”醉漢的叫囂引來了附近幾個同樣住在這種違章搭建棚戶里的住戶,他們圍攏過來,眼神里充滿了戒備和敵意,七嘴八舌地附和著:
“對!老李頭說得對!這地方是我們的!”
“街道辦算個屁!他們敢來收,我們就敢拼命!”
“想租這里開店?做夢吧!”
場面頓時緊張起來。王鐵柱氣得臉通紅,拳頭攥緊,想上前理論。陳野一把拉住了他。他看著眼前這群衣衫襤褸、眼神中充滿不信任和戾氣的人,看著那個躲在醉漢身后、眼神驚恐的小男孩,又看了看那幾間雖然破敗卻承載著他們夢想的舊倉庫,心頭一片冰涼。
這不是簡單的產(chǎn)權糾紛。這是時代洪流沖刷后留下的傷痕,是下崗工人無處安放的怨氣和生存的掙扎。他們“野火汽修”的創(chuàng)業(yè)夢想,第一次與現(xiàn)實最堅硬、最復雜的壁壘——**歷史遺留的傷痛和底層生存的困頓**——迎頭相撞。
“走?!标愐暗吐晫ν蹊F柱說,聲音沙啞而沉重。
“野子!就這么算了?”王鐵柱不甘心。
“先走!”陳野拉著王鐵柱,在醉漢和住戶們充滿敵意的目光注視下,一步步退出了這片充滿火藥味的區(qū)域。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身后是緊閉的、銹跡斑斑的夢想之門,門前是虎視眈眈的守護者(或者說,是另一群被生活逼到墻角的可憐人)。而前方,是未知的荊棘。陳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點燃“野火”,需要的不僅僅是技術和勇氣,更需要在這片布滿歷史沉疴和現(xiàn)實困頓的土地上,找到一條能容納所有人喘息和生存的縫隙。這遠比擰緊一顆螺絲,要復雜和艱難得多。
夜色深沉。陳野躺在出租屋硬板床上,身心俱疲。電噴車的挫敗、周強蒙冤的憤怒、舊倉庫受阻的冰冷現(xiàn)實,像三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孫德海的罵聲、醉漢的叫囂、劉師傅惡毒的指控、還有周強那雙絕望的眼睛,在黑暗中交替閃現(xiàn)。
他摸出那個用火花塞做成的粗糙掛件,冰涼的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清醒。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李靜那雙清澈的眼睛,聽到了她在醫(yī)院門口說的話:“…細節(jié),容不得錯。承載的也是生命…”
他猛地坐起身,打開那盞昏黃的白熾燈。光暈照亮了斑駁的墻壁,也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不肯服輸?shù)幕鹧?。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電噴車修不好?那就學!沒有解碼器?那就想辦法!周強被冤枉?那就找出真相!舊倉庫租不了?那就另尋他處!
他拿出紙筆,就著燈光,開始瘋狂地寫畫:
1. **電噴系統(tǒng)攻堅:** 列出桑塔納2000 M1.5.4系統(tǒng)所有可能導致熄火難啟動的傳感器、執(zhí)行器及其檢測方法(電阻、電壓、信號模擬)。標注重點懷疑對象:曲位傳感器、凸位傳感器、油泵繼電器、主繼電器。明天,就算用最笨的辦法,也要一個個測到底!同時,打聽二手解碼器的價格和渠道,列入“野火”必須采購清單首位!
2. **周強事件突破口:** 軸承來源是關鍵!運輸公司庫房管理混亂是事實。劉師傅嫌疑最大!如何找到證據(jù)?其他經(jīng)手人?那批劣質軸承的包裝特征?有沒有其他車輛也用了同批軸承?需要和王鐵柱、周強(如果能聯(lián)系上)仔細梳理。
3. **“野火”備選方案:** 舊倉庫受阻,必須立刻尋找替代地點!范圍:城郊結合部其他廢棄廠房、汽配街尾稍偏的門臉(租金可能高)、甚至考慮前期以流動服務車形式啟動… 列出可能區(qū)域,明天和王鐵柱分頭去踩點!
燈光下,陳野的側影顯得異常專注而堅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是他在黑暗中劃破迷霧的利刃。他沒有驚天動地的力量,有的只是這份在絕境中依然不肯低頭的倔強,和將龐大困難拆解成具體步驟的笨拙智慧。
就在這時,他那個破舊的、只能接打電話的二手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微弱地亮了一下,發(fā)出“嗡嗡”的震動聲。
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內(nèi)容只有簡短的兩行字:
> **“軸承批次號:SL7203。庫管老趙可能知情。小心劉?!?*
> **—— 一個看不下去的人**
陳野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死死盯著屏幕上的信息,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匿名舉報!關鍵線索!軸承批次號!庫管老趙!這信息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周強冤案的一角!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的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這次是王鐵柱打來的。
“野子!”王鐵柱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興奮,“我剛下夜班,碰到個事兒!咱廠里一個開叉車的老張頭,以前也是紅星紡織廠的!他喝多了跟我嘮,說汽配街后面那幾間倉庫,街道辦壓根沒打算真租!是街道主任的小舅子想低價吃下來蓋倉庫!那些住戶是被人當槍使了!老張頭說,住戶里領頭的那個醉鬼老李頭,他兒子好像就在街道辦打雜!這里面有貓膩!”
又一個關鍵信息!舊倉庫受阻的背后,是權力與利益的勾連!他們并非完全無理取鬧,而是被更大的力量利用了!
陳野握著手機,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震動和那兩條信息帶來的沖擊。冰冷的絕望感被一種滾燙的希望驅散。他并非孤軍奮戰(zhàn)!在看不見的地方,有良知未泯的人遞出了線索(軸承信息),有仗義執(zhí)言的人揭露了黑幕(倉庫內(nèi)情)!雖然前路依然兇險,雖然對手依然強大,但微光已經(jīng)匯聚!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那頭的王鐵柱,也像是對著黑暗中的自己,斬釘截鐵地說:
“柱子,收到!明天,我們分頭行動!軸承的事,交給我!倉庫的事,你去盯緊老張頭這條線!還有…想辦法聯(lián)系強子,告訴他,別放棄!天,塌不下來!”
掛斷電話,陳野再次看向紙上那密密麻麻的計劃和手機屏幕上那條匿名短信。黑暗中,他的眼神銳利如刀。野火燎原,從來不是一蹴而就。它需要無數(shù)微小的火星,在狂風中頑強閃爍,在黑暗中彼此守望,終有一日,必將點燃這腐朽與不公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