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秘境入口,死寂得連風(fēng)聲都帶著一股子陰森。
荒草凄凄,沒過膝蓋,一塊殘破的石碑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昭示著此地曾經(jīng)的輝煌與如今的破敗。
《九洲秘聞》的直播車隊如一條鋼鐵長龍,打破了這份亙古的寧靜。
數(shù)十個高桿鏡頭在古陣前來回移動,探照燈將入口附近照得如同白晝。
無人機(jī)嗡鳴著升空,從各個角度捕捉著這片禁忌之地的畫面。
“來了來了!《九洲秘聞》這次玩真的?。【尤桓抑辈リJ九幽秘境!”
“前排兜售瓜子汽水,見證歷史的時刻到了!”
“九幽啊,傳說中進(jìn)得去,出不來的地方,節(jié)目組膽子也太肥了!”
“你們看,那是陣法大師趙無極!有他在,應(yīng)該穩(wěn)了吧?”
彈幕如潮水般涌過,興奮與緊張交織。
就在這萬眾矚目的焦點旁,一個瘦小的身影與這喧囂格格不入。
楚昭然,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更顯得他形銷骨立。
他蹲在那塊斷碑旁,旁若無人地從懷里摸出一個干硬的饅頭,小口小口啃著,目光卻深邃地投向那古陣中央,仿佛要穿透層層迷霧。
他出現(xiàn)在這里,只為一件事——師父臨終前,曾說他的一段重要記憶遺失在了這九幽秘境之中。
楚昭然自小被師父收養(yǎng),傳授了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卻也因此與世隔絕。
師父的遺愿,便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嘿!哪來的小乞丐,滾遠(yuǎn)點!別擋著鏡頭!”一聲暴喝傳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是此次行動的保安隊長沈三刀,他見楚昭然衣衫襤褸,渾身臟兮兮的,頓時面露嫌惡,伸手就要推搡。
楚昭然眉頭微蹙,啃饅頭的動作一頓,卻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瞥了沈三刀一眼。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沈三刀莫名心頭一寒,伸出去的手竟僵在了半空。
“三刀,跟一個要飯的計較什么,平白掉了身價?!币粋€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只見一位身著名貴絲綢唐裝,手持玉骨折扇的中年文士緩緩走來,正是大名鼎鼎的陣法大師趙無極。
他身后跟著一群助理和記者,前呼后擁,氣派非凡。
趙無極輕蔑地掃了楚昭然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這年頭,蹭熱度都蹭到九幽秘境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p>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附和的嗤笑聲。
楚昭然依舊沉默,將最后一口饅頭咽下,拍了拍手上的殘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趙無極不再理會這個“小乞丐”,他走到古陣邊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諸位觀眾,這便是傳說中的九幽古陣??此苹膹U,實則暗藏殺機(jī)。不過,在我趙某人面前,這些上古的玩意兒,不過是些腐朽的糟粕罷了!”
說罷,他大手一揮,幾名助理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個精密復(fù)雜的金屬構(gòu)件,在趙無極的指揮下,迅速組裝成一個閃爍著幽藍(lán)光芒的現(xiàn)代陣盤。
“看好了!今日,我便用現(xiàn)代科技與古陣法的結(jié)合,為大家打開這九幽之門!”趙無極意氣風(fēng)發(fā),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了直播間內(nèi)外。
彈幕再次沸騰:
“趙大師牛逼!”
“科技改變玄學(xué)?。 ?/p>
“坐等大師破陣,打臉那些吹噓古陣多厲害的人!”
就在趙無極催動陣盤,準(zhǔn)備強行破解古陣的剎那,一直沉默的楚昭然忽然站起了身。
他緩步走到那塊斷裂的石碑前,伸出瘦弱卻干凈的右手,指尖輕輕點在石碑的一道不起眼的裂痕上。
“龍脈潛行九萬里,一斷便是萬重淵?!?/p>
他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卻像一道驚雷,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話音未落,天地驟變!
原本只是陰沉的天空,剎那間烏云翻涌,如濃墨倒傾,黑壓壓地直欲摧城!
狂風(fēng)呼嘯,卷起沙石,吹得人睜不開眼。
那荒草叢生的古陣之中,一道道青幽色的光芒沖天而起,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wǎng),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
“咔嚓——轟!”
趙無極引以為傲的現(xiàn)代陣盤,在那青光之下,連一息都未能撐過,便發(fā)出一聲刺耳的爆鳴,瞬間炸得四分五裂,零件伴隨著火花向四周飛濺!
“??!”
“快退!”
人群驚駭欲絕,記者、助理、保安,連滾帶爬地向后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能量波及。
直播鏡頭劇烈晃動,險些被吹翻。
唯有趙無極,首當(dāng)其沖,他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死死貼在那塊冰冷的斷碑上,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他渾身篩糠般顫抖,面色慘白如紙,雙目圓睜,瞳孔中盡是驚恐與難以置信。
口中,只是下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重復(fù)著楚昭然剛才那句話:
“龍脈潛行九萬里,一斷便是萬重淵……龍脈……萬重淵……”
仿佛魔怔了一般。
現(xiàn)場一片死寂,只剩下狂風(fēng)的呼號與古陣青光的閃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依舊淡然立于斷碑旁的少年身上。
秦墨,此次《九洲秘聞》欄目組的總負(fù)責(zé)人,一位氣質(zhì)沉穩(wěn)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駭然,快步走到楚昭然面前,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這位小兄弟,你……你究竟是何人?”
楚昭然轉(zhuǎn)過頭,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說道:“此門非人力可啟。上古龍脈匯聚于此,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若強行入內(nèi),必引冥淵反噬,屆時,方圓百里,生靈涂炭?!?/p>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不遠(yuǎn)處,欄目組的首席記者林雪衣,一位干練的短發(fā)女子,早已悄然調(diào)轉(zhuǎn)了備用鏡頭,將剛才楚昭然指點石碑、天地異變、趙無極陣盤爆碎跪地的一幕,完整無缺地記錄了下來。
直播間內(nèi),彈幕早已炸裂:
“臥槽!臥槽!我看到了什么?”
“神諭!這是神諭降世??!”
“那孩子……那孩子不是人!他絕對不是普通人!”
“趙大師臉都被打腫了!這臉打得啪啪響!”
“求小哥哥開班授課!我要拜師!”
秦墨看著楚昭然,又看了看遠(yuǎn)處如喪家之犬般跪地的趙無極,腦中念頭急轉(zhuǎn)。
這少年的出現(xiàn)太過詭異,他身上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神秘。
但無疑,他對這九幽秘境的了解,遠(yuǎn)超任何人。
權(quán)衡再三,秦墨做出了決定,他臉上擠出一絲盡量和善的笑容:“小兄弟所言極是。是我等魯莽了。不知小兄弟可否不吝賜教,或者……暫與我們同行,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楚昭然默然片刻,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允。
他知道,想要找到師父遺失的記憶,或許還需要借助這些人的力量。
趙無極被人攙扶起來,臉色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紫,目光怨毒地死死盯著楚昭然的背影,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奇恥大辱!
當(dāng)著全國觀眾的面,被一個黃口小兒如此羞辱,他趙無極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
他悄悄掏出一部特制的衛(wèi)星電話,手指在上面飛快地按動著,一條加密信息發(fā)送了出去。
楚昭然沒有理會身后的暗流洶涌,他抬頭望向秘境深處,那翻涌的烏云和隱約可見的幽深通道,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師父……我找到你遺失的記憶了。”
夜色,漸漸籠罩了這片不祥之地。
臨時搭建的營地里燈火通明,驅(qū)散著周遭的黑暗,卻驅(qū)不散人們心中的驚悸與猜疑。
白天的異象,如一塊巨石壓在眾人心頭。
尤其是楚昭然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在某些人的眼中,更讓他們?nèi)缱槡帧?/p>
風(fēng),似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