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產(chǎn)床,我聽見丈夫和他【好表妹】的低語:“保?。?/p>
她死了正好給你騰位置…”滔天恨意沖垮死亡,我重生了!回到半年前,
悲劇起點——母親病危,而他卻沒去買那張救命火車票。前世,我懦弱認(rèn)命,換來難產(chǎn)慘死,
連累未出世的孩子。今生,地獄爬回,我陸知夏眼底淬毒,心中燃冰。顧子安,裴青青,
欠我的命,欠我媽的最后一面,欠我孩子的債…我要你們,連本帶利,血!債!血!償!
那張‘丟失’的票這次,我親自送你們!第1章、疼。像是整個下半身被活活撕裂,
又被粗糙的麻繩反復(fù)勒緊。冰冷的器械在我體內(nèi)攪動,每一次拉扯都帶出粘稠的絕望。
“用力!胎心弱了!”醫(yī)生焦急的喊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絮,模糊不清。汗水糊住眼睛,
眼前是搖晃昏黃的電燈泡光暈。力氣一絲絲從身體里抽離,意識在沉淪的邊緣掙扎。
就在這瀕死的混沌中,我聽見產(chǎn)房門被推開,傳進來那對狗男女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是顧子安,我那道貌岸然的丈夫,和我那柔弱善良的表妹裴青青?!敖惴?,這可怎么辦?。?/p>
醫(yī)生說…說可能只能保一個…”裴青青的聲音帶著哭腔,甜得發(fā)膩,
卻像毒蛇的信子鉆進我耳朵。保一個?我的心猛地一沉。接著,
是顧子安那曾經(jīng)讓我覺得無比可靠,此刻卻冰冷徹骨的聲音響起。他壓低嗓子,
帶著一種不耐煩的急切:“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保?。∏嗲?,你想想,知夏這身體本來就弱,
生個孩子都這么費勁,以后還能干什么?再說了…”他停頓了一下,
那聲音里的冷酷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最后殘存的一絲念想里:“她死了,
正好給你騰位置。你不是一直說心疼姐夫一個人嗎?以后…我們好好過?!鞭Z——!
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不是疼痛,是比死亡更深的寒冰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保小?
給她騰位置?原來…原來我陸知夏掏心掏肺、省吃儉用供他顧子安讀書,
任勞任怨伺候他一大家子,在他眼里,竟不如裴青青幾句虛偽的心疼?我這條命,
連同我肚子里掙扎著想活下來的孩子,都只是他通往新生活的絆腳石?只配被一腳踢開?
一股滔天的恨意,帶著所有被欺騙、被辜負(fù)、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淚的記憶,如同地獄的巖漿,
轟然沖垮了瀕死的麻木!顧子安!裴青青!你們不得好死!我猛地想睜開眼,想嘶吼,
想撲過去撕爛他們虛偽的嘴臉!可身體像被巨石壓著,動彈不得,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瀕死野獸般的嗚咽?!敖恪憬愫孟裥蚜耍?/p>
”裴青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靶咽裁葱?!回光返照罷了!
”顧子安的聲音透著不耐煩的厭惡,“別管她,趕緊問問大夫,
孩子到底能不能…”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我的眼睛,終于在那片血色的模糊中,
死死地、用盡全部力氣地睜開了!視線艱難地聚焦,越過虛掩的產(chǎn)房門,我看到門縫里,
顧子安那張曾經(jīng)讓我迷戀的、如今卻寫滿自私薄情的臉,
和他身邊裴青青那故作驚慌實則帶著一絲隱秘得意的眼神。那眼神,像毒針,
瞬間刺穿了我所有愚蠢的信任和付出。顧子安顯然被我這充滿刻骨恨意的一眼驚住了,
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就是這一眼,耗盡了我最后的氣力。黑暗如潮水般徹底淹沒了我。
顧子安,裴青青,若有來世…若有來世…我陸知夏定要你們…血債血償!第2章、“知夏!
知夏!醒醒!快醒醒啊!”一陣劇烈的搖晃伴隨著帶著哭腔的呼喊,
把我從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中猛地拽了出來。心臟還在因為臨死前的滔天恨意狂跳不止,
我大口喘著氣,眼前是刺目的、白晃晃的陽光。不是產(chǎn)房那昏黃的燈泡,也不是地獄的黑暗。
我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貼著明星畫報的磚墻,嶄新的柜子上放著一個蓋著罩子的電視機,
還有身上蓋著的藍(lán)底碎花薄和床頭上方那個紅的刺眼的喜字,
這是…這是我和顧子安在公社的新房。“知夏,你可算醒了,嚇?biāo)来笠塘耍?/p>
”一張布滿焦急的臉湊到眼前,是鄰居王姨。王姨?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不是應(yīng)該在產(chǎn)房死了嗎?“你可嚇?biāo)牢?,看完電報直接暈了?/p>
”王姨的話讓我注意到床上的一張電報單,這熟悉的電報單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扭頭看向墻上畫報上的日歷,1980年3月15日。前世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
洶涌而至!就是今天!前世,就是今天,我接到老家舅舅托人送來的加急電報,母親病危,
藥石罔效,讓我速歸見最后一面!我如同五雷轟頂,立刻收拾行李,
準(zhǔn)備趕最早一班火車回千里之外的娘家。顧子安當(dāng)時在鎮(zhèn)供銷社當(dāng)會計,
都是由他掌管著家里的錢票。他“體貼”地說幫我買票,讓我安心收拾行李等他。結(jié)果呢?
結(jié)果他“弄丟”了火車票和家里僅有的錢。他一臉懊惱和自責(zé)地對我說:“知夏,都怪我,
太不小心了!我可以去借點錢,不過下一班車得三天后了?!碑?dāng)時的我,六神無主,
滿心都是病危的母親,看著他那副“懊悔”的樣子,居然還傻傻地安慰他,“不怪你,子安,
你還要上班,錢我去借?!比旌?,等我風(fēng)塵仆仆趕到家時,
只看到母親冰冷的棺槨和舅舅悲憤的眼神!舅舅告訴我,母親最后一直念著我的名字,
眼睛都閉不上,她是帶著對我這個不孝女的失望和牽掛走的!而那兩張【丟失】的火車票,
后來我才知道,是裴青青攛掇顧子安不要買的,只因為那幾天,裴青青正好纏著顧子安,
要他帶她去縣城看新上映的電影。顧子安為了討好裴青青,能陪她去看電影,
就眼睜睜看著我錯過了母親的最后一面。是他!是他們!生生斷送了我和母親的最后時光!
滔天的恨意再次席卷全身,比前世臨死時更甚!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尖銳的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不!這不是幻覺,我真的回到半年前,
回到母親病危、悲劇即將開始的這一天。老天爺,你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次,
我陸知夏絕不會再重蹈覆轍,絕不會再讓任何人,阻擋我去見母親,阻擋我討回血債!
“知夏,你怎么臉色這么難看?”王姨擔(dān)憂地看著我。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恨意,
急切的說道,“王姨,電報說我媽病重,我要趕最早的火車回去,不能跟你拉家常了。
”說罷,我飛快地起身下炕,時間緊迫,我必須立刻行動。就在這時,門簾被掀開,
顧子安帶著他那慣有的、溫文爾雅的笑容走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油紙包?!爸?,
我給你買了兩個肉包子,快趁熱吃?!彼Z氣溫柔,眼神關(guān)切,儼然一個體貼入微的好丈夫,
前世,就是這副虛偽的嘴臉,騙得我團團轉(zhuǎn)?!白影?,你丈母娘病重,
知夏現(xiàn)在著急買車票回去?!蓖跻毯眯奶嵝?。顧子安臉色一變,
幾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按回床上,“你休息,我這就去給你買火車票,
保證讓你趕上下午那趟車!”我的眼神瞬間冷下來,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顧子安,
上一世我無比相信你,這一世,你休想得逞。第3章、我猛地抬手,“啪”地一聲,
給了他一耳光。聲音清脆響亮,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顧子安猝不及防,
左臉?biāo)查g紅了一片。他臉上的溫潤笑容僵住了,錯愕地看向我,
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慍怒:“知夏?你干什么?”我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依賴和溫順,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案墒裁??
”我扯了扯嘴角,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風(fēng),“顧子安,我還沒死,不勞你大駕,
省的一會把票弄丟了?!薄澳?!”顧子安被我這毫不客氣的態(tài)度噎得臉色發(fā)青,
他強壓著火氣,試圖維持那副好丈夫的面具,“知夏,我知道你擔(dān)心媽,心里著急,放心,
我是辦事,你還信不過我?”“信你?”我嗤笑一聲,那笑聲尖銳又諷刺,
刺得顧子安臉色更為難看,“顧子安,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除了我自己,誰都不信!
尤其是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顧子安終于裝不下去了,他指著我的鼻子,
聲音拔高,“陸知夏,我一片好心幫你,你發(fā)什么瘋?是不是聽了誰嚼舌根了?
是不是裴青青又跟你說什么了?”他居然還倒打一耙,把臟水潑向裴青青?不,
他是想試探我,想把我反常的原因歸咎于女人間的爭風(fēng)吃醋,好掩蓋他卑劣的用心!
“顧子安,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戲。”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臉上,
“買票?我怕你買著買著,票就‘不小心’弄丟了!
”“就像你‘不小心’弄丟了我上個月托你買布料的錢一樣!
”“就像你‘不小心’把家里的半斤白面‘借’給你那好表妹裴青青一樣!
”顧子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閃爍,明顯的心虛,“你…你胡說什么!那都是意外,
意外懂不懂?青青家困難,幫襯一下怎么了?你心眼怎么這么??!”“我心眼???
”我逼近一步,幾乎要貼上他的臉,壓低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滔天恨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顧子安,我告訴你,你要是耽誤了我回去看媽的時間,
那張火車票,我會留著,燒給我媽?!薄白屗谙旅婵辞宄畠杭蘖藗€什么東西!然后,
剩下的灰,我會撒在你的墳頭上!”最后一句,我說得極慢,帶著一種陰森刻骨的詛咒意味。
顧子安被我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和話語里的狠戾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木柜子,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他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驚懼和陌生,
仿佛不認(rèn)識眼前這個渾身是刺、眼神淬毒的妻子。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
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看向王姨,“王姨,能借我點錢和糧票嗎?
等我回來發(fā)工資還你?!蓖跻炭纯搭欁影玻倏纯次?,最終還是點頭帶我去她家,
遞給我2塊錢和幾張糧票。我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貼身揣進懷里最里面的口袋,
這幾張薄薄的紙片,是我通往復(fù)仇之路、彌補前世遺憾的第一塊基石?!皨?,您等我,
今天下午的車,我一定趕上!”我頭也不回地沖出屋子。顧子安,裴青青,
剛才的一耳光僅僅是開始。我腳步飛快地走在公路上,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卻驅(qū)不散我心底的寒意。去火車站要經(jīng)過鎮(zhèn)邊上那片大池塘,很多鎮(zhèn)里人來這里洗衣服。
等我買完票回來,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池塘邊老柳樹下,站著一個穿著碎花小褂的身影,
正伸長脖子朝火車站的方向張望。是裴青青。她是在這里等著看我絕望崩潰的樣子吧?
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表妹,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我,
那就別怪姐姐送你一份大禮!第4章、裴青青一看到我,立刻換上了一副焦急又擔(dān)憂的表情,
小跑著迎了上來,聲音又軟又糯,帶著恰到好處的哭腔:“姐!姐!你可算回來了,
急死我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掐進我的肉里,
眼神卻飛快地瞟向我身后,沒看到顧子安的身影,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隨即又被更濃的“擔(dān)憂”掩蓋,“姐夫呢?票買好了嗎?子安哥說你要自己去買票,
他剛才急匆匆去了火車站?!笨粗@副假惺惺的樣子,
前世她在我臨死前那得意又隱秘的眼神,顧子安那句“她死了正好給你騰位置”的話,
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我強忍著甩開她的沖動,
任由她抓著我的胳膊,
臉上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焦慮表情:“青青…票…票沒了…”“什么?
”裴青青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夸張的震驚,眼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竊喜,
“怎么會沒了?子安哥不是說搶在…”她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捂住嘴,眼神閃爍,
“姐,現(xiàn)在可怎么辦?。恳趟彼贿呎f著,一邊情真意切地掉下幾滴眼淚,
身體還“虛弱”地晃了晃,仿佛比我這個真正心急如焚的人還要悲痛欲絕。
“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低下頭,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肩膀也配合地微微聳動,
腳步卻不著痕跡地被她攙扶著,引向池塘邊那塊最濕滑的青石板。“我媽,可能等不了三天。
”我的聲音哽咽,充滿了無助?!敖悖銊e這樣,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再想想辦法。
”裴青青假意安慰著,目光卻死死鎖定了那塊青石板,攙扶我的手暗暗用力,
把我往那個方向帶。池塘的水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深不見底。就是這里了。前世,
在我得知票丟了,失魂落魄地去池塘邊洗衣服時,就是裴青青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讓我失足落水。寒冬臘月,冰冷的池水差點要了我的命,
也讓我本就因母親去世而郁結(jié)的心肺落下了嚴(yán)重的病根,為后來難產(chǎn)埋下了禍根。這一次,
位置調(diào)換一下,如何?“姐,小心腳下!”裴青青嘴里喊著小心,腳下卻猛地一個“趔趄”,
身體重重地朝我撞來,同時,那只一直攙扶著我的手,
也狠狠地、用盡全力地推在我的后腰上。就是現(xiàn)在!在她身體撞過來、手掌發(fā)力的瞬間,
我早有準(zhǔn)備。身體猛地向旁邊一側(cè),同時腳下極其自然地一滑,整個人驚叫著朝池塘倒去。
但在我倒下的方向,恰恰是裴青青因為用力推我而重心不穩(wěn)的方向?!鞍 ?!
”兩聲尖叫幾乎同時響起。噗通、噗通!水花四濺!冰冷的池水瞬間將我包裹,
刺骨的寒意激得我渾身一顫。我早有心理準(zhǔn)備,落水的瞬間就屏住呼吸,手腳并用地?fù)潋v著,
做出驚恐掙扎的樣子,同時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離我不遠(yuǎn)的另一個落水者——裴青青。
她顯然完全沒料到這個結(jié)果,以為推我下水,自己站在岸上裝無辜就行。此刻驟然落水,
驚慌失措遠(yuǎn)超于我。她根本不會水,像個秤砣一樣直往下沉,雙手胡亂地拍打著水面,
嗆了好幾口水,尖叫聲變成了恐懼的嗚咽:“救…救命!
姐夫…救…咕嚕?!卑渡弦呀?jīng)有人被驚叫聲吸引過來?!鞍パ剑腥寺渌?!
”“快救人??!是顧會計家的和他小姨子?!薄疤炷?!怎么都掉下去了?!被靵y中,
我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池塘另一側(cè)的蘆葦叢后沖了出來,是沈硯,
那個前世知道我要結(jié)婚,砸爛顧家大門的發(fā)小。他怎么會在這里?還藏在那片蘆葦叢后面?
電光火石間,我來不及細(xì)想,只見沈硯沖到岸邊,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
他沒有理會離岸更近、撲騰得更厲害的裴青青,
而是目標(biāo)明確地、奮力地朝著我這個方向游來。冰冷的池水中,
他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大得驚人,
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急?!皠e怕!”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帶著水汽,卻奇異地帶著一絲讓人安心的力量。而另一邊,一旁幾個男人也跳下水,
七手八腳地把已經(jīng)快沉下去的裴青青撈了起來。我被沈硯托著腰送上岸,渾身濕透,
冷得瑟瑟發(fā)抖,頭發(fā)狼狽地貼在臉上,沈硯緊跟著爬上岸,渾身也濕透了,
單薄的舊軍裝貼在身上,勾勒出健碩的胸膛輪廓。
他看都沒看旁邊咳得驚天動地、哭得梨花帶雨的裴青青,深邃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在我身上,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怎么樣?傷著沒?”他的眼神,
和他前世扛著鋤頭砸開顧家大門時一模一樣。那種純粹的、不摻雜質(zhì)的關(guān)切,
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刺破了我重生以來被仇恨和冰冷包裹的心臟。就在這時,
顧子安也聞訊匆匆趕來,撥開人群,
他看到落湯雞一樣、被沈硯護在身邊的我和旁邊哭哭啼啼的裴青青,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他先沖到裴青青身邊,心疼地扶住她:“青青!青青你沒事吧?怎么掉水里了?嚇?biāo)澜惴蛄耍?/p>
”裴青青一看顧子安來了,哭得更委屈了,整個人都軟倒在他懷里,抽抽噎噎,
手指卻顫巍巍地指向我,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控訴,
“姐夫…嗚嗚…是…是姐姐…她…她推我…”來了,倒打一耙,我心底冷笑。所有人的目光,
瞬間都聚焦在我身上。顧子安立刻像找到了發(fā)泄口,猛地轉(zhuǎn)頭瞪向我,
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指責(zé),“陸知夏!是你推青青下水的?你怎么這么惡毒,
青青她可是你親表妹??!”“放你娘的屁!”一聲粗糲的、帶著雷霆之怒的暴喝,
如同平地驚雷,猛地炸響,瞬間蓋過了裴青青的哭聲和顧子安的指責(zé)。沈硯一步踏前,
高大的身軀帶著迫人的壓力,直接隔開了顧子安看向我的視線,他臉色鐵青,
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死死盯著顧子安和顧子安懷里的裴青青,聲音冰冷刺骨,“顧子安!
你眼瞎了還是心瞎了?老子在蘆葦叢后面可看得清清楚楚?!彼偷靥鹗郑持溉缤撯F,
直直戳向還在裝可憐的裴青青,聲音陡然拔高,“是裴青青這個毒婦,
故意把陸知夏推下水的!”第5章、沈硯的怒吼如同炸雷,震得整個池塘邊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位平時沉默寡言、卻威嚴(yán)十足的退伍軍人爆發(fā)出的怒火驚住。
他那句“老子在蘆葦叢后面可看得清清楚楚”,更是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在了裴青青和顧子安的心上。裴青青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瞬間僵住,
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慘白和驚恐,她下意識地抓緊了顧子安的胳膊,
身體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你…你胡說!沈硯,你血口噴人!
”顧子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驚得臉色發(fā)白,但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色厲內(nèi)荏地反駁,
“青青這么善良,怎么會推知夏?明明就是知夏自己不小心滑倒,還連累了青青,沈硯,
你別在這信口雌黃!”“我信口雌黃?”沈硯怒極反笑,那笑容卻冰冷得讓人心底發(fā)寒。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顧子安和裴青青完全籠罩,
他身上那股常年勞作沉淀下來的、帶著泥土和汗水味道的強悍氣息,
以及此刻毫不掩飾的暴戾,壓得顧子安這個只會撥算盤的文化人幾乎喘不過氣?!邦欁影?,
你問問在場的鄉(xiāng)親們!”沈硯猛地一揮手,指向周圍圍觀的人,聲音洪亮,
“剛才裴青青一直拉著陸知夏往池塘邊最滑的那塊青石板上帶,先是腳下一滑,
然后狠狠推在陸知夏的后腰上。”“老子在蘆葦叢里割草,看得一清二楚!她推人的手,
現(xiàn)在還帶著泥印子,要不要老子給你指出來?!”沈硯的目光如同鷹隼,
銳利地射向裴青青藏在顧子安身后、緊緊攥著的手。裴青青嚇得尖叫一聲,
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把手縮進袖子里,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她這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反應(yīng),
瞬間讓周圍人的眼神都變了,剛才離得近的幾個人也開始小聲嘀咕:“哎,
好像…好像是這么回事?!薄皩?,我也瞅著是青青丫頭先往那邊走的?!薄八茮]推沒看清,
但知夏丫頭倒的方向確實不對勁?!比俗C加上裴青青那心虛到極點的反應(yīng),
還有吃瓜群眾的議論,瞬間將顧子安的辯駁擊得粉碎。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張著嘴,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死死地瞪著沈硯,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安弧皇堑?,姐夫,
我沒有?!迸崆嗲噙€在做最后的掙扎,哭得梨花帶雨,試圖用眼淚蒙混過關(guān)?!皼]有?
”沈硯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那是一種看垃圾般的厭惡,他不再廢話,
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勁風(fēng),猛地一步跨到裴青青面前,在所有人,
包括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要做什么的時候。啪?。?!一聲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聲,
如同鞭炮般炸響在池塘邊。沈硯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
狠狠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扇在了裴青青那張慘白又掛著淚珠的臉上。這一巴掌,勢大力沉!
裴青青連哼都沒哼一聲,整個人像個被抽飛的破麻袋,直接被打得從顧子安懷里飛了出去。
噗通!她重重地摔在泥地上,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清晰地印著五個通紅的指印,嘴角瞬間就滲出了血絲。她被打懵了,連哭都忘了,
只是捂著臉,驚恐萬狀地看著如同煞神般的沈硯,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沈硯這毫無預(yù)兆、又狠辣無比的一巴掌驚呆。
顧子安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裴青青,又看看煞氣沖天的沈硯,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腿肚子都在打顫。沈硯看都沒看地上死狗一樣的裴青青,
他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臟東西,然后,他那雙如同淬了寒星的眼眸,帶著冰冷的警告,
死死釘在顧子安和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裴青青身上,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
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裴青青,你給我聽好了,也給我記牢了!”他微微俯身,
那迫人的壓力讓裴青青嚇得往后直縮?!霸俑覄雨懼囊桓种割^…”沈硯的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驚雷炸響,帶著斬釘截鐵的狠厲,“老子讓你滾出輝里鎮(zhèn),我說到做到!
”擲地有聲的警告在池塘邊回蕩,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說完,
他不再理會面如死灰的顧子安和地上抖如篩糠的裴青青,猛地轉(zhuǎn)過身。
帶著那雙未散盡戾氣的眼睛,在轉(zhuǎn)頭看向我時,那駭人的兇光瞬間收斂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易察覺的笨拙和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別扭的關(guān)切。他幾步走到我面前,
脫下自己那件同樣濕透、卻還帶著他體溫的舊軍裝外衣,
不由分說地、有些粗魯?shù)毓诹宋疑l(fā)抖的身上。
那帶著泥水味、汗味和他獨特氣息的粗糙布料裹上來,隔絕了冰冷的空氣,
帶來一股奇異的暖流。“披著。”他生硬地吐出兩個字,
眼神飛快地掃過我蒼白的臉和滴水的頭發(fā),眉頭緊緊皺著,“趕緊回去換衣服,別凍著。
”然后,他不再看我,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徑直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離開,
那濕透的背影挺得筆直,像一桿寧折不彎的標(biāo)槍,在午后刺目的陽光下,
留下一個讓人心頭莫名悸動的剪影。我裹緊身上帶著沈硯體溫和氣息的濕衣服,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粗糙的布料,心底那片被仇恨冰封的荒原,
似乎悄然裂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這一巴掌,可真響啊。比你顧子安的嘴,硬多了!
我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的裴青青和臉色難看的顧子安,沒再給他們一個多余的眼神,轉(zhuǎn)身,
挺直脊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很冷,但心口的位置,
因為那件帶著體溫的外套,似乎沒那么冰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回家換衣服,然后,
立刻回家見母親。顧子安,裴青青,你們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親手討回來,等著吧!
第6章、剛換完衣服打包好行李,顧子安推門進來。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剜著我手里那件明顯屬于沈硯的、寬大破舊的軍裝外套?!瓣懼?,
你現(xiàn)在真是長本事了,當(dāng)著外人的面,讓沈硯那個莽夫打青青。
”“還穿著他的衣服招搖過市,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你還要不要臉了!
”顧子安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濃濃的酸意。我懶得跟他廢話,
只想趕緊出發(fā)趕火車,母親還在等我。“讓開?!薄罢咀?!”顧子安猛地站起來,
攔住我的去路,伸手就要來扯我手上的外套,“把這臟衣服給我扔了,晦氣。
”我側(cè)身避開他的手,眼神陡然銳利如冰錐,“顧子安,你搞清楚,這衣服,
是沈硯在我差點被你好表妹害死的時候,給我擋風(fēng)保暖的?!薄澳惝?dāng)時在哪?
在心疼你的青青表妹吧?現(xiàn)在來裝什么丈夫?惡心!”“你!”顧子安被我噎得臉色鐵青,
指著我鼻子,“你簡直不可理喻,青青她就算有錯,你也不該讓沈硯打她,她一個姑娘家,
被當(dāng)眾打臉,你讓她以后怎么見人?!薄昂??!蔽依湫σ宦?,
那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嘲諷和悲涼,“她推我下水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會不會淹死?
會不會凍死?會不會沒命去見我媽最后一面?”“顧子安,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仁義道德!
你心疼她?好啊,那你現(xiàn)在就去裴家,好好安慰你的青青妹妹?。≡谖疫@兒吠什么?
”我一把推開他擋路的手臂,力氣大得出奇。顧子安被我推得一個趔趄,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仿佛第一次真正認(rèn)識這個被他拿捏了多年的妻子。我打開門走了出去,天不作美,
居然在此刻下起了大雨。冷雨打在臉上,生疼。天色迅速暗沉下來,通往火車站的那條土路,
被雨水一泡,立刻變得泥濘不堪,一腳下去,泥漿能沒到腳踝。冰冷的雨水順著領(lǐng)口往里鉆,
凍得我牙齒都在打顫。視線模糊,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差點滑倒,包袱越來越沉,
身體也越來越冷。前路茫茫,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冰冷的雨水。就在我咬著牙,
幾乎要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的時候,前方雨幕中,一點昏黃的光亮刺破了黑暗,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打著手電,逆著風(fēng)雨,大步朝我走來。
我停下腳步,有些茫然地看著沈硯走近。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些許風(fēng)雨。
“路滑,不好走?!彼院喴赓W,聲音被雨聲打得有些模糊,卻清晰地傳到我耳朵里。然后,
他做了一個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微微蹲下身。
那寬闊、厚實的脊背,在昏黃的燈光和冰冷的雨幕中,像一座沉默的山巒?!吧蟻?。
”他吐出兩個字,不容置疑。我愣住了,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他是退伍軍人,
我是有夫之婦!這要是被人看見…“沈硯,不用,我…”我下意識地拒絕?!吧購U話!
”他猛地回頭,雨水中,那雙深邃的眼睛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硬,“你想凍死在半路,
還是想耽誤火車,見不到你娘最后一面?”最后那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是啊,時間。母親還在等我,顧不得那么多了。我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心一橫,
趴上了他寬闊的脊背。他的身體瞬間繃緊了一下,隨即又放松下來。
那雙布滿厚繭、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我的腿彎,
他的脊背比我想象的還要寬闊、厚實,隔著濕透的薄棉襖,
能清晰地感受到下面滾燙的體溫和堅實的肌肉線條。那滾燙的體溫,
源源不斷地透過濕冷的布料傳遞過來,驅(qū)散著刺骨的寒意。他背著我,步伐沉穩(wěn)有力,
一步一步,在泥濘濕滑的山路上走得異常穩(wěn)健,手電在他手里晃動著,
昏黃的光暈在我們周圍搖曳,仿佛在冰冷的雨夜里撐開了一方小小的、溫暖的世界。
我把臉輕輕靠在他濕透的肩背上,冰冷的雨水混著他身上特有的、混雜著泥土和汗水的氣息,
卻奇異地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耳邊是他沉穩(wěn)的呼吸聲和踩在泥水里的腳步聲,一聲聲,
敲在心上。顧子安那虛偽的體貼和此刻沈硯沉默卻滾燙的守護,
形成了最殘忍也最鮮明的對比。前世,我瞎了眼,錯過了什么?眼眶有些發(fā)熱,
我趕緊閉上眼,把臉埋得更深了些。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我?guī)缀跻谒成纤臅r候,
他停了下來?!暗搅?。”他聲音低沉。我抬起頭,火車站就在眼前,昏黃的燈光下,
趕車的人們在雨中往檢票口奔跑。他小心地把我放下來,
動作帶著一種他自己可能都沒察覺到的輕柔。“謝謝…”我嗓子有些發(fā)緊,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份恩情,太重了。沈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有擔(dān)憂,有鼓勵,
似乎還有一絲欲言又止。最終,他只是沉聲說了一句:“路上小心?!闭f完,他轉(zhuǎn)身,
高大的身影毫不猶豫地再次投入冰冷的雨幕中,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我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毅然向檢票口走去。顧子安,你看到了嗎?
在我最狼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我依靠和溫暖的,從來不是你。第7章、火車一路疾馳,
我終于在第二天傍晚,風(fēng)塵仆仆、滿身疲憊地趕到了母親床前。
推開那扇熟悉的、吱呀作響的木門,
看到炕上那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臉色蠟黃、呼吸微弱的身影時,我的眼淚瞬間決堤?!皨專?/p>
”我撲到炕邊,緊緊抓住母親枯瘦如柴的手,那冰涼的溫度讓我心碎?!皨專∥一貋砹?!
知夏回來了!”母親艱難地睜開渾濁的眼睛,看清是我,
那黯淡的眸子里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光彩,干裂的嘴唇蠕動著,
發(fā)出微弱的氣音:“知…知夏…我的…囡囡…”“媽!是我!是我!
”我把臉貼在母親冰冷的手背上,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媽…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母親顫抖著抬起另一只手,用盡全身力氣,
極其緩慢地、溫柔地?fù)崦业念^發(fā),像小時候哄我入睡那樣,“看到你…媽…就放心了。
”舅舅在一旁紅著眼眶告訴我,母親是嚴(yán)重的肺癆加上長期營養(yǎng)不良,已經(jīng)油盡燈枯,
全靠一口氣撐著等我回來。前世,這口氣斷了,帶著遺憾和不甘。今生,我趕上了!
我死死抓住母親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拉住她流逝的生命。接下來的幾天,
我衣不解帶地守在母親床前。用帶來的錢買了最好的藥,
變著法兒給母親熬點稀粥、蒸個蛋羹。我握著她的手,跟她絮絮叨叨地說話,
說輝里鎮(zhèn)的瑣事,說鄉(xiāng)間的野花,說說沈硯?!皨專@次多虧了沈硯,
要不是他…”我低聲講述著雨夜泥濘路上的那一幕,講述著那個沉默男人寬闊滾燙的脊背。
母親靜靜地聽著,渾濁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欣慰的光,她吃力地反握住我的手,
聲音微弱卻清晰:“沈…沈家小子…好…實在…比…比那個顧子安強。
”母親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但精神卻因為我的歸來而好了許多。
她絮絮叨叨地跟我交代著后事,
把她藏在炕席底下、用紅布包了一層又一層的一點積蓄塞給我,反復(fù)叮囑,
“囡囡…以后…為自己活…別…別委屈…”看著母親安詳卻又帶著無盡牽掛的臉,
前世那錐心刺骨的悔恨和今生終于能盡孝的復(fù)雜情感交織在一起。顧子安,裴青青!是你們,
差點讓我連這最后盡孝的機會都徹底失去!就在母親精神稍好一些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
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舅舅家。顧子安穿著一身半舊的干部裝,頭發(fā)梳得還算整齊,但臉色憔悴,
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顯然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他看到我,眼神復(fù)雜,有怨氣,有疲憊,
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和心虛。“知夏,媽怎么樣了?”他站在門口,
語氣帶著刻意的關(guān)切。我冷冷地看著他,沒說話。舅舅對他沒什么好臉色,但也礙于情面,
讓他進了屋。顧子安走到母親炕前,看著母親枯槁的樣子,
臉上適時地露出悲痛和自責(zé)的表情,“媽,對不起,我來晚了。”他說著,
還試圖去握母親的手。母親卻輕輕地把手縮了回去,閉上眼睛,
只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嘆息。顧子安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尷尬又難堪?!澳愠鰜怼?/p>
”我冷冷地丟下一句,率先走出了屋子。院子里,暮色四合?!澳銇砀墒裁??”我抱著胳膊,
背對著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爸?,你這話說的,媽病成這樣,我這個做女婿的,
能不來看看嗎?”顧子安的語氣帶著一絲委屈,“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們落水那天,
我真是急糊涂了。”“糊涂?”我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他臉上,“顧子安,
收起你那套鬼話,你真當(dāng)我是傻子?你和裴青青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
”顧子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慌亂地閃爍:“你…你又聽誰胡說八道了?
我和青青…”“閉嘴!別跟我提她!”我厲聲打斷他,積壓了兩世的恨意在這一刻洶涌而出,
“顧子安,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媽病危,我急著回來見她最后一面,
你卻只想著跟裴青青看電影。”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就因為你們那點齷齪心思,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我媽了!
”“現(xiàn)在電影看完了,跑來這里裝孝子賢孫?你滾!立刻給我滾!別在這里臟了我媽的地方!
”顧子安被我劈頭蓋臉的一頓怒斥罵得臉色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紅,
他大概從未見過如此疾言厲色、毫不留情面的我。他張著嘴,想辯解,想反駁,
想拿出他那一套虛偽的說辭,在我噴火的目光下,那些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一絲清晰的、名為后悔的情緒,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浮現(xiàn)在他眼底,
不是后悔去看電影,而是后悔被我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穿和斥責(zé),
后悔失去了我這個曾經(jīng)對他言聽計從、任勞任怨的妻子?!爸模摇薄皾L!
”我指著院門,聲音冰冷決絕,“在我媽好起來之前,別讓我再看見你!
”顧子安最終是灰溜溜地走了,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狼狽和佝僂。看著他消失的背影,
我靠在冰冷的土墻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悔了?顧子安。這滋味,才剛剛開始。
而我守護的,才剛剛握緊。第8章、或許是老天開眼,
也或許是我歸來的陪伴和精心照料起了作用,母親的情況竟然奇跡般地穩(wěn)定了下來,
雖然依舊虛弱,但已經(jīng)脫離了最危險的時刻。舅舅請來的老中醫(yī)診脈后也連連稱奇,
說母親這是心病去了大半,求生意志強了。我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了一些,但我知道,
母親的病根深種,需要長期調(diào)養(yǎng)和好的環(huán)境。在舅舅家又照顧了母親小半個月,
看著她能喝下小半碗米粥,精神也好轉(zhuǎn)許多后,我不得不考慮返程,
紡織廠的工作不能丟太久,更重要的是顧子安和裴青青,這筆賬,該回去好好清算了。
臨行前,我把母親托付給舅舅,囑咐他一定照顧好母親,我會給家里送錢來。
當(dāng)我拎著舅舅硬塞給我的一小包家鄉(xiāng)特產(chǎn),風(fēng)塵仆仆地回到輝里鎮(zhèn)時,
已經(jīng)是第三天傍晚時分。推開房門,一股冷清的氣息撲面而來。灶臺冰冷,屋里也亂糟糟的,
顯然顧子安這些日子過得也不怎么樣。他正坐在沙發(fā)上,對著打開的電視發(fā)呆,聽到動靜,
猛地抬起頭,看到是我,他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識地站起來,臉上擠出一點笑容,
“知夏你回來了?媽好些了吧?”他的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一絲刻意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