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三歲小團(tuán)子林晚,幼兒園里尿床成了我的黑歷史。
五歲的顧言每天給我?guī)Р葺D蹋骸皠e哭,我?guī)湍阆囱澴印?/p>
”我試圖用成年人的智慧稱霸幼兒園:“顧言,這是戰(zhàn)略性撤退!”他卻認(rèn)真點(diǎn)頭:“嗯,
晚晚說得對?!敝钡轿颐摽诙鼋鹑谛g(shù)語時,他忽然捂住我的嘴:“這種話,只能對我說。
”顧家破產(chǎn)那晚,他渾身濕透站在我家門外。我邁著小短腿撲進(jìn)他懷里:“別怕,我養(yǎng)你。
”十五歲生日那天,
他把我抵在鋼琴邊輕笑:“有件事騙了你十五年——你尿床那天的草莓牛奶,
是我用全部零花錢買的?!薄耙驗榍笆滥憧傉埼液瓤Х?,這輩子該我還了。
”第一章“轟——!”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像一頭史前巨獸在顱骨深處咆哮、撕扯。
世界瞬間被尖銳的噪音和刺眼的白光徹底吞噬,所有感知都在這狂暴的沖擊中化為齏粉。
緊接著,是絕對的死寂。意識如同沉入最幽深的海溝,冰冷、黑暗,沒有一絲重量,
也沒有時間流動的痕跡。沒有疼痛,沒有恐懼,
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虛無在緩慢地溶解著她最后的存在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
也許是永恒,一絲微弱的氣息開始從虛無中掙扎著滲透出來。
不是醫(yī)院消毒水那種冷冽刺鼻的味道,也不是車禍現(xiàn)場彌漫的汽油和焦糊氣息。
而是一種……一種甜膩得近乎粘稠的奶香,混合著某種廉價洗衣粉的化學(xué)花香,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幼童身上特有的、暖烘烘的體味。
這味道蠻橫地撬開了林晚混沌的意識。眼皮沉重得像壓著兩塊鉛。她費(fèi)力地掀開一條縫隙。
視野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
幾團(tuán)巨大的、色彩飽和度極高的色塊在眼前晃動——檸檬黃、天空藍(lán)、蘋果綠,
飽和得幾乎要滴下顏料來。頭頂上方,
懸掛著幾個由彩色塑料環(huán)串成的、造型極其幼稚的……大概是風(fēng)鈴?
隨著不知何處吹來的微風(fēng),發(fā)出輕微的、塑料碰撞的“咔噠”聲。這不是她的公寓,
更不是醫(yī)院。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球。視線艱難地聚焦,落在自己伸到眼前的手上。
那是一只……極其幼小的手。手背圓滾滾、肉嘟嘟的,皮膚細(xì)膩得能看見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五個小指頭短得像新剝的嫩筍,指甲蓋是小小的、粉潤的半透明。
這不是她那雙骨節(jié)分明、因為常年敲鍵盤而帶著薄繭的、屬于二十八歲成年女性的手。
一個荒謬絕倫、令人窒息的念頭,帶著冰錐般的寒意,狠狠刺穿了林晚混亂的大腦。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坐起身。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軟綿綿的,
像一團(tuán)發(fā)酵過度的面團(tuán)。伴隨著這個動作,一股溫?zé)?、粘膩的濕意?/p>
毫無預(yù)警地從身下蔓延開來,迅速浸透了包裹著臀部的薄薄布料,
帶來一片令人絕望的冰涼濡濕。轟!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寒意和足以焚毀理智的羞恥感。她僵住了,
連呼吸都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片濕漉漉的觸感,如同烙印般清晰而殘酷。
“嗚哇——晚晚又尿床啦!”一個尖利、穿透力極強(qiáng)的童音毫無預(yù)兆地在旁邊響起,
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興奮和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林晚像被針扎了似的,猛地扭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胖乎乎的圓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小黃毛,正咧著嘴,
指著她濕漉漉的小床鋪,笑得見牙不見眼?!靶咝咝?!林晚羞羞臉!
”又一個稚嫩的聲音加入進(jìn)來,拍著手,小臉上滿是看熱鬧的興奮?!案嬖V王老師去!
告訴王老師!”第三個聲音嚷嚷著。小小的“星星班”午睡室瞬間炸開了鍋。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小豆丁們仿佛被注入了興奮劑,紛紛從自己的小床上探出腦袋,
好奇地、或是帶著惡意地看向林晚的方向。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模仿哭腔的怪叫聲、拍手跺腳的哄笑聲,如同無數(shù)只聒噪的蜜蜂,
嗡嗡嗡地鉆進(jìn)林晚的耳朵,將她死死釘在那片濕冷的羞恥里。她,
一個二十八歲的、體面的、剛剛在投行會議上舌戰(zhàn)群儒的職場精英,
此刻穿著印著卡通小鴨子的連體睡衣,在一群平均年齡三歲半的小鬼頭圍觀下,尿床了!
巨大的荒謬感和強(qiáng)烈的羞恥感交織成一股滅頂?shù)暮榱?,狠狠沖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成年人的理智堡壘在這洪流面前搖搖欲墜,
屬于三歲孩童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卻先一步?jīng)_垮了堤防。酸澀的熱意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視線迅速模糊,喉嚨里發(fā)出不受控制的抽噎聲。
“嗚……”一聲細(xì)弱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嗚咽從她喉嚨里溢出,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淚水終于決堤,順著肉乎乎的臉頰滾落下來,
滴在胸前同樣印著小鴨子的布料上,暈開深色的斑點(diǎn)。她緊緊攥著濕漉漉的睡衣下擺,
小小的身體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可憐。“讓開!都讓開!
”一個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鎮(zhèn)定感的聲音穿透了嘈雜的噪音。
圍在林晚床邊的小蘿卜頭們被一股力量輕輕撥開。林晚淚眼朦朧地抬起頭。
逆著午睡室窗戶透進(jìn)來的、有些晃眼的光線,
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小T恤和卡其色背帶褲的身影站在了她的床邊。
男孩看起來比周圍的孩子都要高一點(diǎn),身板挺直,眉眼間有種超出年齡的沉靜。他皮膚很白,
鼻梁挺直,嘴唇抿著一條略顯嚴(yán)肅的直線,但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正專注地看著她,
里面沒有嘲笑,沒有好奇,只有一種……近乎篤定的認(rèn)真。是顧言。林晚混亂的記憶碎片里,
似乎有這個名字一閃而過,一個總是不太愛說話、但總在她周圍安靜待著的小男孩。
顧言沒看周圍那些吵鬧的孩子,他徑直走到林晚床邊,動作利落地爬了上來。
小床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他伸出小手,那手指也是小小的,但動作卻異常輕柔,
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林晚臉頰上滾燙的淚水?!皠e哭?!彼穆曇舨淮?,
卻清晰地蓋過了周圍的喧鬧,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林晚,別怕。
”林晚的抽泣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打斷了一瞬,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張過分認(rèn)真的小臉,
巨大的羞恥感并未退去,反而因為這意料之外的關(guān)懷而更加洶涌。她吸了吸鼻子,
帶著濃重的哭腔,下意識地、口齒不清地為自己辯解,
年人的最后一絲尊嚴(yán):“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睡覺前…喝了好多水……”話一出口,
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算什么辯解?對一個五歲小孩解釋睡前飲水過量?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顧言卻像是完全理解并接受了這個“復(fù)雜”的理由。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臉上表情鄭重,仿佛在討論一件極其重要的大事?!班拧!彼麘?yīng)了一聲,
隨即從自己背帶褲胸前的口袋里,
掏出一個扁扁的、印著粉色草莓圖案的小紙盒——草莓牛奶。
盒子上還帶著一點(diǎn)他口袋里的溫?zé)?。他熟練地插上吸管,然后遞到林晚的嘴邊?!敖o你喝。
”他的語氣理所當(dāng)然,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平靜。林晚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
看著那根幾乎要戳到自己鼻尖的吸管,又看看顧言那雙清澈見底、寫滿“快喝”的眼睛。
成年人的靈魂在瘋狂尖叫著拒絕這種幼稚的安撫,
但三歲孩童的身體卻誠實地被那香甜的草莓味吸引。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生理誘惑激烈交戰(zhàn),
最終,后者占據(jù)了上風(fēng)。她遲疑地、帶著點(diǎn)自暴自棄的委屈,湊過去,含住了吸管。
冰涼、甜膩的草莓牛奶滑入口腔,帶著安撫神經(jīng)的糖分,
瞬間沖淡了喉嚨里的哽咽和心頭的羞憤。她小口小口地吸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一顫一顫。顧言就那么安靜地看著她喝,小小的身體微微前傾,保持著遞牛奶的姿勢,
像個守護(hù)在公主身邊的忠誠小騎士。等到林晚喝掉大半盒,情緒似乎稍微平復(fù)了一點(diǎn),
顧言才收回盒子。他看了看林晚身下那片尷尬的濕痕,
又看了看她身上同樣濕漉漉的卡通睡衣,小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一個重大的解決方案。
“褲子濕了,穿著不舒服?!彼愂鍪聦?,然后做出了決定,“我?guī)湍阆??!绷滞恚骸埃。。?/p>
”剛咽下去的草莓牛奶差點(diǎn)嗆出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顧言。洗?一個五歲的小男孩,
幫她洗尿濕的褲子?這畫面太美她不敢想象!“不…不用!”林晚慌忙擺手,小臉漲得通紅,
連耳朵尖都燙得厲害,“等…等王老師來……”顧言卻像是沒聽見她的拒絕,或者說,
他根本就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他動作麻利地爬下小床,
走到林晚放備用衣物的柜子前——那柜子比他高一個頭還多。只見他踮起腳尖,
努力伸長手臂,小臉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指尖終于夠到了柜子邊緣。他摸索了一下,
準(zhǔn)確地拽出了一條干凈的小內(nèi)褲和一條印著小熊圖案的棉質(zhì)褲子。他抱著干凈的衣物走回來,
又伸出小手,堅定地、帶著點(diǎn)不由分說的意味,抓住了林晚濕漉漉的褲腳邊緣?!懊摰?。
”他言簡意賅,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林晚徹底石化,
羞恥感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幾乎要將她原地蒸發(fā)。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褲腰,
像捍衛(wèi)最后的領(lǐng)土:“我自己來!我自己會!”顧言的動作頓住了。他抬起頭,
清澈的眼睛看著林晚因為羞憤而通紅的小臉,似乎在評估她話語的真實性。幾秒鐘后,
他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松開了手?!昂?。”他點(diǎn)點(diǎn)頭,把干凈的褲子和小內(nèi)褲放在她枕邊,
“你自己換。”說完,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林晚的小床,小小的身影站得筆直,
像一尊小小的門神,用沉默的背影為她隔開了外面那些依舊探頭探腦、竊竊私語的目光。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在他深藍(lán)色的T恤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那小小的、固執(zhí)的背影,
無聲地?fù)伍_了一方隔絕了嘲笑與難堪的天地。林晚看著那個背影,
又低頭看了看枕邊干凈的衣物,再看看自己身上濕漉漉的狼狽。
成年人的靈魂在羞憤的火焰中灼燒,
三歲孩童的感官卻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背影傳遞過來的、笨拙而堅定的庇護(hù)。她吸了吸鼻子,
殘留的草莓牛奶的甜味似乎還縈繞在舌尖。在一片混亂和荒誕中,
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撞進(jìn)了她的腦海:這穿越的開局,真是糟糕透頂!
但這個小竹馬……好像……有點(diǎn)意思。第二章午后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
慷慨地灑在“星星班”色彩斑斕的活動區(qū)地板上,
將積木、玩具車和散落的彩筆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空氣里浮動著蠟筆的甜膩氣息、橡皮泥的微腥,
還有孩子們身上永遠(yuǎn)散不掉的、帶著奶味的汗氣。
林晚盤腿坐在一塊巨大的、印著宇宙飛船圖案的軟墊上,
努力忽略掉屁股底下軟墊帶來的、關(guān)于清晨那場“災(zāi)難”的微妙聯(lián)想。
她面前攤著一本大開本的圖畫書,上面是各種形態(tài)夸張的小動物。然而,
她那屬于二十八歲成年人的靈魂,此刻正被一種更為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絕望所籠罩。
這日子,到底要怎么過?她嘗試過向幼兒園溫柔可親的王老師傳遞“異常信號”。
就在昨天點(diǎn)心時間,她看著王老師分發(fā)的小熊餅干,
用一種自認(rèn)為很隱晦、很成熟的語氣嘆息:“唉,這點(diǎn)心攝入量,對血糖波動影響太大,
長期下去對胰島素敏感性不友好啊?!?她期待著王老師眼中能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甚至立刻打電話給她那對年輕的“父母”。結(jié)果呢?王老師只是愣了一下,
隨即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伸手揉了揉林晚毛茸茸的腦袋頂:“哎呀,我們晚晚說話真有趣,
像個小大人!不過餅干甜甜的,吃了才有力氣玩哦!” 那語氣,
完全是在哄一個牙牙學(xué)語、胡亂用詞的可愛小寶寶。林晚:“……”她不甘心。
午睡前的故事時間,王老師講著“三只小豬蓋房子”。當(dāng)講到小豬們用稻草蓋房子時,
林晚忍不住插嘴,
試圖用自己前世項目管理的經(jīng)驗來“優(yōu)化”:“這種建材選擇缺乏抗風(fēng)險意識,
承重力和耐火性評估明顯不足,前期規(guī)劃存在重大缺陷!
固的結(jié)構(gòu)設(shè)計方案……”她的話再次被王老師充滿慈愛的笑聲打斷:“晚晚的想象力真豐富!
稻草房子確實不結(jié)實,所以我們小朋友要像小豬們學(xué)習(xí),最后蓋磚頭房子才牢固,對不對呀?
” 王老師甚至把她抱起來,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
逗得周圍的小朋友也跟著咯咯直笑。林晚徹底蔫了。她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軟軟地靠在王老師懷里,內(nèi)心一片凄涼。成年人的靈魂困在三歲的軀殼里,
如同戴著一副無形的枷鎖,她發(fā)出的任何試圖掙脫的信號,都被解讀為童言稚語的天真可愛。
這比單純的坐牢還要可怕,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降維打擊”!
就在林晚對著圖畫書上的大象鼻子發(fā)呆,
思考著要不要再嘗試背誦一段《資本論》來挑戰(zhàn)一下幼兒園認(rèn)知極限時,
活動區(qū)另一角突然爆發(fā)的爭吵聲打破了午后的寧靜。“是我先拿到的!是我的!
” 一個扎著羊角辮、穿著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林晚記得她叫朵朵)漲紅了臉,
死死抱著一輛嶄新的、亮黃色的合金小卡車,聲音尖利?!安挪皇牵∈俏曳旁谶@里的!
你還給我!” 一個剃著小平頭、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好像是叫壯壯)毫不示弱,
伸手就去搶,小臉因為激動而扭曲。兩人立刻扭作一團(tuán)。朵朵力氣小,被壯壯推得一個趔趄,
跌坐在地上,懷里的黃色小卡車也脫手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滑出老遠(yuǎn)。朵朵愣了一下,
隨即嘴巴一咧,驚天動地的哭聲瞬間響徹整個活動區(qū):“哇——!他搶我車!他打我!
哇啊啊啊——!”壯壯也被朵朵的哭聲嚇了一跳,但立刻梗著脖子,
更大聲地嚷回去:“你撒謊!是你搶我的!愛哭鬼!”場面眼看就要失控。
幾個小朋友被嚇得往后縮,有些也跟著癟嘴想哭。正在整理手工材料的王老師聞聲抬頭,
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走了過來。林晚也被這動靜吸引了目光。
她看著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朵朵,又看看一臉倔強(qiáng)但眼神明顯有些慌亂的壯壯,
還有那輛孤零零躺在場地中央的、引發(fā)爭端的黃色小卡車。
一股屬于成年人的、想要平息事態(tài)的沖動油然而生。這在她看來簡直太小兒科了!“別吵了!
” 林晚站起身,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威懾力,可惜出口依舊是軟糯的童音。
她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走到那輛小卡車旁邊,彎腰撿了起來。然后,她努力板起小臉,
模仿著前世上司處理部門糾紛時的“公平”姿態(tài),
一手叉腰(雖然叉腰的動作因為衣服太蓬松而顯得有點(diǎn)滑稽),一手舉著小卡車。“爭搶,
是低效且易引發(fā)沖突的非理性行為!” 林晚努力組織著聽起來“成熟”的詞匯,
對著兩個淚眼汪汪的小豆丁進(jìn)行“訓(xùn)導(dǎo)”,“資源分配應(yīng)當(dāng)基于明確的所有權(quán)界定!
在產(chǎn)權(quán)不明晰的情況下,最優(yōu)策略是建立臨時共享機(jī)制,
或引入第三方中立仲裁……”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朵朵更加響亮的哭聲和壯壯“你胡說!
就是我的!”的叫嚷聲淹沒了。兩個孩子完全沒聽懂她在說什么,
只覺得這個平時不太愛說話的林晚突然變得好奇怪,說的話比王老師的故事還難懂。
朵朵哭得更大聲,壯壯則直接沖過來,又想搶林晚手里的車。林晚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抱著小卡車后退一步,小短腿絆了一下,差點(diǎn)摔倒。就在這時,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搭積木的顧言,不知何時放下了手里剛剛搭了一半的“高樓”。他站起身,
邁著穩(wěn)定的步子走了過來,擋在了林晚身前,隔開了情緒激動的壯壯。
顧言沒有像林晚那樣試圖講道理。他看了一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朵朵,
又看了一眼氣鼓鼓的壯壯,最后目光落在那輛黃色小卡車上。然后,
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走到玩具角,蹲下身,
在那一大堆雜亂的玩具里翻找起來。幾秒鐘后,
他手里拿著另外兩樣?xùn)|西走了回來——一輛稍微舊一些的紅色小消防車,
還有一個綠色的、會發(fā)聲音的塑料小恐龍。顧言先把紅色的消防車遞給還在抽噎的壯壯,
聲音平靜無波:“這個,給你玩?!眽褖雁读艘幌拢?/p>
看著遞到眼前的、看起來也很酷的消防車,又看看顧言手里那輛黃色的卡車,
臉上的怒氣明顯消散了一些,遲疑地接過了消防車。接著,
顧言又把那個綠色的塑料小恐龍塞進(jìn)朵朵懷里,那恐龍一碰就發(fā)出“嗷嗚”的叫聲。
正哭得投入的朵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哭聲戛然而止,
淚眼婆娑地看著懷里發(fā)出怪叫的恐龍?!斑@個,會叫?!鳖櫻院唵蔚仃愂鍪聦?,
然后指向活動區(qū)角落里那個用大積木圍起來的、掛著“娃娃家”牌子的小區(qū)域,“去那里玩。
”朵朵抱著小恐龍,被那“嗷嗚嗷嗚”的聲音吸引,又看了看顧言指的方向,抽噎了幾下,
竟然真的抱著恐龍,一步三回頭地往“娃娃家”走去了。壯壯拿著紅色的消防車,
似乎也覺得沒意思再搶了,哼了一聲,也跑到一邊去玩他的新車了。
一場眼看要升級的“戰(zhàn)爭”,在顧言兩件替代玩具的“戰(zhàn)略物資”投放和簡短的指令下,
就這么風(fēng)平浪靜地化解了。王老師剛走到近前,就看到兩個孩子已經(jīng)被“分流”,
不由得松了口氣,贊許地看了顧言一眼:“顧言真棒,會幫小朋友解決問題了。
”林晚抱著那輛“燙手山芋”般的黃色小卡車,站在原地,完全看呆了。
她剛才那一套引經(jīng)據(jù)典、試圖建立“仲裁機(jī)制”的“成年人智慧”,
在顧言這樸實無華、直擊要害的“玩具置換法”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甚至……有點(diǎn)可笑。一股難以言喻的挫敗感涌上心頭。難道她這二十八年的閱歷,
在這群小屁孩的世界里,真的毫無用武之地?顧言處理完“危機(jī)”,這才轉(zhuǎn)過身,
看向還抱著小卡車、一臉懵圈的林晚。他清澈的眼睛里沒有嘲笑,
只有一種“事情解決了”的平靜。他走過來,很自然地伸出手,
從林晚懷里拿走了那輛黃色小卡車?!斑@個,”他掂量了一下小卡車,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沒人要了?!?然后,
他隨手把小卡車放回了玩具架最下面一層,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做完這一切,
他重新看向林晚,小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專注:“晚晚剛才說的,”他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回憶林晚那番關(guān)于“產(chǎn)權(quán)”和“仲裁”的長篇大論,然后非常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說得對。
林晚:“……”她看著顧言那張過分認(rèn)真、仿佛真的完全理解并贊同她那番“高論”的小臉,
再看看玩具架角落里那輛被“流放”的黃色小卡車,
自己那番無人理睬的“高談闊論”……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混合著一種奇異的、被認(rèn)可的暖流,
同時擊中了她。這個顧言……他到底是真聽懂了,還是只是在無條件地給她挽尊?
第三章時間像被裹上了厚厚的糖漿,在幼兒園這個小小的世界里粘稠而緩慢地流動。
索出了一條艱難的生存之道:把成年人的思維小心翼翼地藏進(jìn)三歲孩童稚拙的語言和行為里。
她學(xué)會了在想要表達(dá)“這個滑梯結(jié)構(gòu)承重設(shè)計似乎有隱患”時,換成“滑梯太高,
怕怕”;把“這種單一碳水化合物的點(diǎn)心搭配缺乏膳食纖維”的想法,咽回肚子,
乖乖吃掉小熊餅干,然后在心里默默計算著熱量缺口。唯有在顧言身邊,
那道無形的枷鎖似乎會稍稍松動一些。這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無論她偶爾蹦出多么不合時宜的詞匯,
或者做出多么“超齡”的舉動(比如試圖用積木搭建一個比例失衡的“哥特式城堡”),
他都不會像王老師那樣報以慈愛的“童趣”解讀,
也不會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覺得她“怪怪的”。他只是安靜地看著,
偶爾在她“工程”失敗、積木嘩啦散落一地時,默默走過來,幫她撿起關(guān)鍵的幾塊,
遞到她手邊。他的回應(yīng)永遠(yuǎn)簡潔:“嗯。” “好?!?“知道了。” 或者像上次那樣,
一句篤定的“晚晚說得對”。這種不帶評判、不帶哄騙、近乎全盤接受的沉默態(tài)度,
成了林晚在這荒誕世界里唯一的精神氧吧。她甚至開始有些肆無忌憚,
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會故意說些更“離譜”的話,
享受那種無人揭穿的、隱秘的“自由”。這天下午,陽光正好。
王老師帶著其他小朋友在音樂區(qū)咿咿呀呀地學(xué)唱《小星星》,活動區(qū)的角落顯得格外安靜。
林晚和顧言并排坐在靠窗的大軟墊上,面前攤著一大盒色彩鮮艷的拼圖。這是顧言帶來的,
據(jù)說是他父親出差帶回來的禮物,上面印著復(fù)雜的海底世界圖案,對三歲孩子來說難度極高。
林晚的小胖手捏著一片深藍(lán)色的拼圖碎片,上面印著一小截海草的邊緣。她皺著小小的眉頭,
目光在拼圖板上那些密密麻麻、顏色相近的凹槽上來回掃視,
屬于成年人的空間邏輯和圖形識別能力高速運(yùn)轉(zhuǎn),試圖在混亂中找到唯一正確的歸宿。
“這里?!?顧言伸出小手指,精準(zhǔn)地點(diǎn)在拼圖板左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凹槽上。
那里正好缺一小片深藍(lán),邊緣的輪廓和林晚手里的碎片嚴(yán)絲合縫。林晚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