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一張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坐在那兒,一言不發(fā)。
劉海忠的屁股底下則像是長了釘子,坐立難安。
他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往李紅纓和吳主任那邊瞟,腦子里飛速盤算著,待會兒該如何表現(xiàn),才能在兩位領(lǐng)導(dǎo)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唯有三大爺閆埠貴,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端著茶杯。
賈家的渾水,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摻和。
隨大流,不擔責,心里自然沒有半分負擔。
李振華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不緊不慢地跟在李紅纓二人身后,走進堂屋,將這三位大爺?shù)纳袂樽兓?,盡數(shù)收入眼底。
“李主任,吳主任,快請坐?!?/p>
一見到李紅纓兩人進來,劉海忠像是彈簧一樣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滿臉堆笑,那叫一個殷勤。
“兩位領(lǐng)導(dǎo),喝水,快喝水!這茶葉可是我們家壓箱底的好東西!專門給您二位留的!”
劉海忠這人官迷心竅,一張嘴就透著一股子急功近利的味兒,話說得太滿,反而顯得廉價。
吳主任與李紅纓只是禮貌性地頷首,并未多言,顯然不太吃他這一套。
而三大爺閆埠貴,則將“算盤成精”的本色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老老實實地縮在角落,端著熱茶小口抿著,眼觀鼻,鼻觀心,擺明了絕不輕易開口。
“大家都別光喝茶,來,嘗嘗蘋果?!?/p>
李振華笑著將果盤放在桌上,朝眾人打了聲招呼,便轉(zhuǎn)身進了里屋。
“我先去請我太奶,等飯菜一上齊,咱們就開席?!?/p>
老太太本不愿出來拋頭露面,但聽李振華說有領(lǐng)導(dǎo)在,您老必須得出面作陪,這才扶著門框走了出來。
見到太奶,李紅纓立刻起身,快步上前攙扶,滿臉笑容。
“太奶,我又來蹭飯啦,今天托您的福,振華這小子可是備了一桌好菜,一會您可得多吃點,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動筷子了?!?/p>
“你這丫頭?!?/p>
太奶一見李紅纓,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你來,太奶就高興,肯定多吃,肯定多吃?!?/p>
她跟李紅纓熟絡(luò)得很,知道這丫頭是真心實意,自己要是不吃,她也肯定不會吃。
“那可太好了!”
李紅纓扶著老太太坐下,“我跟您說,振華今天特意燉了一只老母雞,香氣都飄出來了!待會兒您可得喝兩大碗雞湯!”
“好好好,都聽你的,都聽你的?!?/p>
眾人圍著老太太閑話家常,氣氛一時間其樂融融。
廚房里人手充足,效率極高,不一會兒,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當那滿滿一桌子菜呈現(xiàn)在眼前時,易中海幾人全都看直了眼。
太奢侈了!
尤其是閆埠貴,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口水險些流出來。
油光锃亮的大肥鴨,金黃酥嫩的老母雞,還有那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這排場,比過年還豐盛!
大戶人家請客,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暗下決心,這種機會可不多,待會兒一定要多吃點!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此刻,她絲毫沒覺得李振華鋪張浪費。
請領(lǐng)導(dǎo)吃飯,場面功夫必須做足,這才是懂事!
“來,大家都動筷子,別客氣,就當自個兒家!”
等菜上齊,李振華熱情地招呼著。
今天來的女同志多,自然不能喝酒,何況飯后還有正事要談。
席間,李紅纓和吳主任輪流給太奶夾菜,老太太樂呵呵地來者不拒,胃口大開。
看著太奶吃得香甜,李振華心里比什么都高興。
這頓飯,值了!
他甚至已經(jīng)在腦子里盤算,下回該找個什么由頭,再請誰來家里吃飯了。
反正系統(tǒng)空間里物資堆積如山,不怕吃。
一頓飯,吃得可謂是賓主盡歡。
唯獨易中海,味同嚼蠟,滿桌的珍饈美味在他嘴里,竟比吃糠咽菜還要難以下咽。
飯后,李振華將太奶送回里屋歇下,外面的碗筷也很快收拾妥當。
好戲,該上場了。
李振華為眾人重新沏上熱茶,臉上依舊掛著那人畜無害的熱情笑容。
“二大爺,三大爺,今天請二位來,就是為了賈家的事?!?/p>
“賈家現(xiàn)在什么情況,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p>
“賈東旭拿死來要挾,不讓賈張氏生下這個孩子。咱們總得商量個辦法,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小生命就這么沒了吧?”
說到這,李振華故意一頓,笑容燦爛地看向面色鐵青的易中海。
易中海的拳頭在桌下悄然握緊,恨不得沖上去撕爛李振華那張帶笑的嘴。
可事到如今,局面早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李振華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冷笑,嘴上卻愈發(fā)熱忱。
“在這里,我必須先替大家,好好夸一夸咱們院里的一大爺,易中海同志!”
“他高風(fēng)亮節(jié),為了化解賈家的矛盾,竟然主動提出,要收養(yǎng)賈張氏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此言一出,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巨浪!
“什么?!”
劉海中第一個失聲叫了出來,他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易中海。
“老易,真的假的?”
“以前大伙兒勸你領(lǐng)養(yǎng)個孩子防老,你不是總推脫說沒精力,不愿意嗎?”
“這次……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劉海中的大嗓門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刺耳,但他很快便提出了一個更加尖銳的問題。
“再說了,這么大的事,你跟一大媽商量過了嗎?她能同意?”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
他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臉色愈發(fā)難看,卻不得不竭力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腔調(diào)。
“老賈……老賈當年走得早,臨終前,是把東旭他們娘倆托付給我的?!?/p>
“現(xiàn)在賈家為這事鬧得母子反目,雞犬不寧,我身為東旭的師傅,我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嗎?”
“總不能……真讓賈張氏一把年紀了,還改嫁出門,讓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吧?那以后讓東旭和秦淮茹的臉往哪兒擱?”
說到這里,易中海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做出一個偉大的決定。
“這件事,我就可以做主!我們家那口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會同意的!”
聽完這番慷慨陳詞,沒什么城府的劉海中當即被唬住了,臉上露出欽佩之色。
“老易,夠仗義!是條漢子!為了徒弟家這點事,你能做到這份上,我劉海中服你!”
而角落里的閆埠貴,鏡片后的雙眼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易中海家的渾水,他向來不摻和,于是繼續(xù)低頭喝茶,一言不發(fā)。
李振華將所有人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一大爺這思想覺悟,真是我們所有人的榜樣!”
李振華先是又送上一頂高帽,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不過,賈張氏愿不愿意改嫁,這事兒咱們說了不算,得問她本人?!?/p>
“同樣,收養(yǎng)孩子,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一廂情愿的事?!?/p>
“就算賈張氏愿意讓您收養(yǎng),可……咱們也得問問孩子親生父親的意見吧?”
“萬一將來人家找上門來,說我們街道和院里辦事不公,官官相護,強行拆散了人家父子,這個責任,誰來擔?誰又擔得起?”
話音剛落,吳主任和李紅纓立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認同。
“沒錯!”
吳主任率先點頭,表情嚴肅,“振華同志考慮得非常周全!這件事必須尊重孩子父親的意見,這是原則問題!”
李紅纓也立刻附和:“對,我們辦事,程序上絕不能出任何紕漏,一定要公開透明!”
李振華趁熱打鐵,繼續(xù)將易中海往絕路上逼。
“可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p>
“所以,想徹底解決問題,根子,還在賈張氏身上?!?/p>
“必須從她嘴里,問出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一聽要去醫(yī)院,當面盤問賈張氏孩子父親是誰……
易中海只覺得“嗡”的一聲,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猛地從椅子上繃直了身體,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來,瞬間浸透了衣衫。
去問賈張氏?
那個瘋婆子嘴巴一向不牢靠,萬一……萬一把自己給供出來了怎么辦?!
那一瞬間,他恨不得立刻沖到醫(yī)院,死死捂住賈張氏的嘴,一個字都不讓她往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