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三天三夜的奔波,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所有人的精神都顯出疲態(tài)。
饒是張平身負感知危險之能,心頭也頂不住地敲著退堂鼓,想尋個安穩(wěn)地方喘口氣。
李山鎮(zhèn)輪廓映入眼簾時,隊伍里才隱約泄出松快的鼻息?!皫煾福懊婢褪抢钌芥?zhèn)了,
瞧著……沒什么異樣。”秦虎帶著幾個探路的弟兄從鎮(zhèn)子方向奔回,停在崇信馬前,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弛?!耙姷疥懠业纳剃犉焯枦]有?”崇信濃眉擰起,
那封求救信寫得含糊,只說撞上妖魔被困,卻連妖魔的影子都沒描出一筆。“鎮(zhèn)子中心,
陸家的旗號插著呢。”“好!進鎮(zhèn)!”崇信巴掌在馬鞍上重重一拍。既來之,
他倒要掂量掂量,是什么邪祟敢在這地界上撒野!隊伍后方,張平剛挨著行李坐下,
還沒把地皮焐熱,一道身影就罩了過來。“張弟,動身了。”全紅艷的聲音帶著催促。“哎,
就來!”張平忙不迭彈起身收拾,順手抹了把臉,幾步跟到全紅艷身旁。
全紅艷是崇信門下少有的女弟子,體型壯碩不輸男兒,一頭利落短發(fā),眉眼尋常卻爽利。
幾頓燒雞的交情下來,兩人倒比尋常師兄弟親近不少。押鏢的隊伍靠近鎮(zhèn)口,
鎮(zhèn)子里終于踉蹌著擠出人影??辞暹@隊人馬彪悍的氣勢,幾張疲憊的臉上頓時炸開狂喜。
“武者!是武者老爺們來了!”“聽說是四通武館接了陸家的求救信,準沒錯!
”四通武館在府城周遭,名頭響亮得很?!袄咸扉_眼!四通武館的崇武師可是大高手,
有他在,定能宰了那幫畜生!”“快!
我家那只報曉的老公雞……”“………”隊伍碾過鎮(zhèn)口的石板路,涌進鎮(zhèn)子。
張平目光掃過兩旁擁擠錯落的屋舍、攢動的人頭,心頭掠過一絲異樣。這李山鎮(zhèn),
未免太熱鬧了些?“覺著人多是吧?”全紅艷像是能瞅見他心思,壓低了嗓子解釋,
“李山鎮(zhèn)聽著是個鎮(zhèn),骨子里快趕上小城了,叫著順口罷了。人多確實招邪祟,
可聚起來的人氣也能壓住些道行淺的。再說,鎮(zhèn)子里杵著除妖司的門樓,
尋常妖魔輕易不敢炸刺,厲害妖魔也犯不上為這個小鎮(zhèn)跟除妖司死磕?!彼掝^頓了頓,
瞥見兩旁百姓近乎瘋魔地把家里僅存的糧食、活物往外捧,
眼神復雜起來:“不過……比起縣城,這兒的除妖司就是個空架子,
鎮(zhèn)上人更指望咱們這些武者。在這兒,武者就是爺?!睆埰胶韲涤行┌l(fā)緊,
不用全紅艷多說他也瞧得分明。周遭的百姓面皮蠟黃,衣衫襤褸。
遠處幾個明顯熬煉過氣血的漢子,身上掛著金玉,懷里摟著俏生生的姑娘,淬皮初期的修為,
在令川府城里頂多讓人側目,哪能像這般肆無忌憚?恐怕這就是他們賴在此地的緣由了。
“崇大哥!可算把你們盼來了!”隊伍剛到鎮(zhèn)心,一個中年壯漢如奔雷般掠至,
一身氣血鼓蕩,赫然也是煉臟境的修為。“盧老弟!”崇信翻身下馬,
迎上去重重拍了下對方肩膀。寒暄未落,他目光陡然一凝,驚疑出聲:“傷著了?
這次攔路的到底是什么鬼東西?竟能把你弄成這樣?”盧強臉色驟然陰沉下去,
像蒙了層烏云。“唉,一言難盡……”他擺擺手,“兄弟們跑乏了,先安置歇腳,
容后細說吧!”“成!”“張弟,發(fā)什么愣?還不去找落腳地?”全紅艷正要走,
瞥見張平釘在原地,目光掃過他鼻尖,“咦?你鼻頭上沾的什么?”“???哦…這就去,
我跟艷姐一道?!睆埰节s緊抬手抹了抹鼻子,“許是……蹭上的灰吧。
”全紅艷沒好氣地斜他一眼:“手腳麻利點,這破地方,可沒好屋子給你挑?!薄暗昧?!
”轉身跟著全紅艷時,張平的眼角余光卻牢牢鎖在和崇信低聲交談的盧強身上。
“妖魔的腥臊……真夠沖鼻子?!彼麩o聲地翕動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