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藏在市中心一條僻靜小巷里的“魅影”工作室,連個招牌都沒有,只有一扇冰冷的磨砂玻璃門,門上嵌著一個極簡的“M”字母,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范兒。
姜妍之將車停在巷口,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門走了進去。
工作室里光線很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冷冽的雪松與皮革混合的木質(zhì)香調(diào),聞起來高級又疏離,讓人不敢大聲喘氣。整個空間都是黑白灰的冷色調(diào),墻上掛著的不是華麗的成品禮服,而是一幅幅用炭筆勾勒的、充滿張力的設(shè)計草圖。
“今日預(yù)約已結(jié)束?!?/p>
一個冷淡的女聲從二樓的樓梯上傳了下來,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艾琳緩緩走下旋轉(zhuǎn)樓梯,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用一根木簪隨意地挽在腦后。明明是深夜,整個人卻依然像一把出鞘的利劍,鋒利又高傲。
她甚至沒正眼看姜妍之,只是徑直走向吧臺,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背對著她,冷冷地說道:
“不管你是誰,想做衣服,明天預(yù)約了再來?!?/p>
“艾琳女士,”
姜妍之的聲音異常平靜,打破了室內(nèi)的寂靜,
“是周鳴先生向我推薦了您。他說,如果我想找到一件能真正表達自己的衣服,全城只有您能做到?!?/p>
艾琳端著酒杯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轉(zhuǎn)過身。
周鳴,那個眼光毒辣的獵頭。他推薦來的人,倒是有趣。
她終于抬起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上下打量著姜妍之,眼神里的審視多于輕蔑。
“哦?周鳴對我的評價倒是不低?!?/p>
她的語氣稍有緩和,但依舊保持著距離感,
“既然是他推薦的人,那我就多問一句?!?/p>
她走到姜妍之面前,目光如炬,拋出了一個專業(yè)而尖銳的問題:
“你口中所謂的‘表達自己’,具體指什么?是想表達你的野心,你的欲望,還是你身為一個當紅明星的……那點可憐的、需要被關(guān)注的虛榮心?”
這這個問題,充滿了頂級設(shè)計師的傲慢和對當紅明星的固有偏見。她在等,等姜妍之給出一個空洞又膚淺的答案,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請出去。
然而,姜妍之的回答,卻完全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都不是?!?/p>
姜妍之直視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我指的是——我的價值。”
艾琳愣了一下:“價值?”
“對。”
姜妍之不緊不慢地走到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姿態(tài)從容得仿佛這里是她自己的家。
“一件衣服,如果只是為了紅毯斗艷,或者取悅男人,那它就只是昂貴的布料。但如果,它能成為我撬動萬億資本的‘敲門磚’,能成為我與這個城市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平等對話的‘底氣’——那它才真正擁有了價值?!?/p>
這番話,充滿了野心、智慧和對服裝完全不同的理解,讓艾琳第一次真正收起了輕視。
但她依然嘴硬,輕笑一聲,語氣又恢復(fù)了刻?。?/p>
“口氣不小。撬動萬億資本?就憑你?”
“小姑娘,我這里不是流水線工廠,我的設(shè)計,是給有獨立思想的女性穿的,而不是你們這種……靠做白日夢來抬高身價的人?!?/p>
這話說得雖然依舊難聽,但邏輯就通了——她是被姜妍之“狂妄”的言論刺激到,才會繼續(xù)出言諷刺。
但姜妍之卻像沒聽見一樣,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甚至還笑了笑。
“艾琳女士,看來您對我的誤解很深?!?/p>
“哦?”
艾琳挑了挑眉。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p>
姜妍之從容地說道,
“首先,我今晚能站在這里,靠的不是周鳴先生的面子,而是我自己的誠意?!?/p>
她頓了頓,平靜地說:
“半小時前,我以匿名的方式,給您的‘新銳之星’設(shè)計師基金會,捐了一筆七位數(shù)的款項。我想,這個‘誠意’,應(yīng)該足夠讓您聽我把話說完?!?/p>
艾琳的表情瞬間一僵!
她的基金會是匿名的,專門資助有才華卻貧困的年輕設(shè)計師,知道的人極少!她是怎么知道的?還用這種直接又粗暴的方式!
不等艾琳開口,姜妍之已經(jīng)不緊不慢地拋出了下一個話題:
“其次,我今晚來,不是想求您一件衣服,而是想跟您談一筆生意。”
“生意?”
艾琳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對?!?/p>
姜妍之靠在沙發(fā)上,氣場全開,
“一筆關(guān)于您個人品牌‘魅影’未來的生意。”
她看著艾琳,一字一頓地說:
“您的設(shè)計才華橫溢,這點毋庸置疑。但……您是否覺得,近幾季的作品,雖然依舊是潮流風(fēng)向標,卻似乎缺少了一點能引爆市場的……‘爆點’?”
艾琳握著酒杯的手指猛然收緊,杯中的紅色液體隨之劇烈晃動。
她最引以為傲的才華,卻無法轉(zhuǎn)化為對等的商業(yè)成功,這正是她最近的困擾!
艾琳的臉色徹底變了,她死死盯著姜妍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我能給您帶來‘爆點’。”
姜妍之從包里拿出手機,慢條斯理地解鎖,然后將手機放在茶幾上,輕輕地滑向艾琳面前。她的動作很隨意,仿佛只是在分享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但眼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新的時尚風(fēng)向就要來了。那種錢堆出來的‘靜奢風(fēng)’已經(jīng)過時了,接下來的十年,是屬于‘智性’和‘力量’的時代。女性消費者需要的,不再是‘這件衣服很貴’,而是‘穿上這件衣服的我,很強大’?!?/p>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份她花了一個小時整理出來的、簡明扼要的PPT。
“這是我為您規(guī)劃的,‘魅影’品牌未來三年的亞洲市場擴張戰(zhàn)略。從風(fēng)格定位、面料革新,到營銷節(jié)點,甚至是三個月后巴黎時裝周上,幾個主要競爭對手將會推出的核心元素……我都寫在了里面。”
她看著那份PPT,上面關(guān)于“智性與力量”的風(fēng)格解讀,字字句句都敲在了她最近創(chuàng)作瓶頸的痛點上;而后面那些關(guān)于競爭對手未來動向的“斷言”,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其背后所遵循的商業(yè)邏輯,卻讓她這個局內(nèi)人都感到一陣心驚。她無法判斷這份東西的真假,但她能判斷出,寫出這份東西的人,其野心和格局,遠超她見過的任何人!
“你……”
艾琳的聲音有些干澀,
“你究竟是誰?”
“一個能讓你成為亞洲第一高定設(shè)計師的,合作伙伴?!?/p>
姜妍之收回手機,平靜地看著她,
“而現(xiàn)在,我的誠意給到了。作為回報,我需要你,為我打造一件真正的‘戰(zhàn)袍’?!?/p>
“時間比較緊,明晚,我要去云頂匯見一個人。我要讓他看到,我不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而是一個能與他平起平坐的伙伴?!?/p>
艾琳倒吸一口冷氣。
云頂匯,那個權(quán)力的象征。
她看著眼前這個年僅22歲的女孩,眼中的傲慢和審視徹底消失,她那雙向來冷淡的丹鳳眼里,此刻竟燃起了遇到知己時才有的、明亮又灼熱的光芒!
“好!”
她猛地將酒杯放在吧臺上,快步走向設(shè)計臺,
“我接了!這不僅是你的戰(zhàn)袍,也是我艾琳,向新時代宣戰(zhàn)的號角!”
她拿起炭筆,在設(shè)計本上飛快地勾勒著線條,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創(chuàng)作的癲狂狀態(tài),口中喃喃自語:
“不能用黑色,黑色太沉悶,是舊權(quán)力的象征。要用午夜藍,像宇宙一樣深邃,帶著理性和神秘。剪裁要像手術(shù)刀一樣利落,但面料要用最頂級的絲絨,那是女性骨子里的堅韌……”
十分鐘后,一幅充滿力量感和智慧美的設(shè)計圖,躍然紙上。
“十二個小時。”
艾琳放下筆,眼神灼灼地看著姜妍之,
“明天晚七點,來取你的衣服。我要親手為你穿上。”
姜妍之點頭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姜妍之!”
艾琳在她身后叫住了她,語氣里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明天晚上,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們看看,什么叫用‘頭腦’穿衣服!”
走出工作室,夜風(fēng)中,姜妍之剛準備上車,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是一封來自學(xué)長周鳴的加密郵件。
她點開郵件,里面的內(nèi)容讓她眼神瞬間一凜。
郵件里只有一張照片和一句話。
照片是在某個私人會所的包廂里偷拍的,畫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白薇薇正端著酒杯,巧笑嫣然地坐在星輝娛樂副總裁王策鴻的身邊。
郵件的最后,是周鳴的一句話:
【妍之,我聽說王策鴻最近因為你的事焦頭爛額,白薇薇趁機搭上了他。明晚云頂匯的酒會,王策鴻會帶她一起出席,似乎是想把她推到臺前,向外界展示星輝娛樂‘新的王牌’?!?/p>
姜妍之關(guān)掉手機,靠在冰冷的車窗上,嘴角若有若無地向上挑了一下。
就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