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光潔的地板上切割出幾塊慘白的方格。
趙實并未在那張鋪著錦緞的典雅大床上安眠,只是和衣躺在床沿,雙臂枕在腦后,盯著頭頂繁雜的藻井梁木。
這兩天奔波勞頓,心神激蕩,根本沒時間細看剛獲得的兩枚戒指。
此刻,獨處深室,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水草般纏繞上來,讓他睡意全無。他霍然坐起,目光銳利地掃過左右手指。
右手食指上,是李清衍所贈的“玄鱗守戒”。烏沉沉的精鐵質(zhì)地,雕琢著古樸厚重的鱗片紋路,散發(fā)著一股內(nèi)斂堅韌的冷硬氣息。之前戴在手上,只覺沉重穩(wěn)定,莫名的心安。
左手的無名指處,肉眼看去空無一物。
唯有將精神集中其上,才能“看”到一絲極其微弱、如同細水流淌又轉(zhuǎn)瞬即逝的琉璃光影——虛云子親自為其佩戴的“幻水琉璃玦”。
“系統(tǒng),我要查看兩個戒指屬性?!?/p>
趙實閉上眼,在心中默念。識海中那冰冷又熟悉的提示音瞬間回應。
玄鱗守戒
品質(zhì): 中品法器
核心功效:
“玄鱗甲”:消耗5點可用精神值, 激發(fā)后形成一層穩(wěn)定的金鐵質(zhì)護身氣罩,可有效抵擋練氣后期以下常規(guī)法術(shù)攻擊及物理沖擊,持續(xù)10秒。
精神力上限+10
附加狀態(tài):
血引烙?。航鸬て诩耙陨闲奘咳紵陨砭粝碌碾[秘烙印,可被其追蹤。
嗡——!
趙實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直沖腦海!
金丹修士的手段!
這意味著將他推上這火架烤炙的,絕不僅僅是李清衍的手筆!
幾乎瞬間,一個如烈焰般灼燒著復仇與偏執(zhí)的紅臉身影,清晰地浮現(xiàn)在趙實腦海!
是他!唯有這位痛失愛徒,更是親侄長老!唯有這雙被血仇蒙蔽一切的眼睛,才會如此狠絕。
虛云子師祖……早已洞若觀火!
他送出的那枚“幻水琉璃玦”,就是早早懸在自己頭頂?shù)摹痪€生機!
幻水琉璃玦
品質(zhì): 上品法器
核心功效:
萬相幻形:消耗5點精神值,可任意偽裝自身修為境界,最高至筑基巔峰、靈根屬性、外貌神韻。需金丹期及以上修士神念全力探查方可窺破偽裝!
逆命斷緣:消耗20點精神值,斬斷宿主因果牽連,扭曲命理痕跡,使基于因果律、命魂感應、氣息追蹤的推衍卜算之術(shù)無效。效果持續(xù)一日, 技能效果結(jié)束后,需冷卻五日方可再次激發(fā)。
靈韻自晦: 自我隱形,融入血肉氣息,非佩戴者神念引導或遭遇強力探查(金丹后期以上),外部不可察。
精神力上限+20
虛云子……這位更是深不可測,手段更加隱秘深沉。每一步都透著難以揣摩的巨大布局,他是救命稻草?還是更深層次陷阱的鋪設(shè)者?
諸事如混沌亂麻,敵友難辨。趙實只覺心力交瘁,強行斬斷紛擾思緒,將意識沉入識海。
【可用精神值:32/35】
可惜還是不夠裝備煉氣后期內(nèi)功《云篆金氣訣》。
再看攻伐手段……
《石砧十劈》,一個凡俗衙役的家傳粗淺把式,在坊市斗毆中或可逞兇,但在這龍?zhí)痘⒀ò愕那屣L觀,強敵環(huán)伺之下,簡直如同螻蟻舞爪一般。
必須想辦法提升實力了!
接下來的時日,免不得要……好好“親近親近”這些清風觀的師兄師姐們了!
次日拂曉,天色微明,林寒便如同一個精準的時辰鐘,準時出現(xiàn)在明德居門外。
他身著一身玄色的束身道袍,袍服裁剪利落,僅在衣襟袖口處以極細的金線繡著云紋,腰間束著同色絲帶,更襯得他身形精悍。
林寒對趙實微微頷首:“趙監(jiān)院,時辰已到,觀主命我?guī)煜び^務。請速更衣。”
趙實這才注意到,床邊衣架上整齊懸掛著一件嶄新的暗金色道袍,材質(zhì)精細,光澤趨于沉穩(wěn)。袍身繡著繁復的、象征監(jiān)院身份的金色道紋。
可惜只是凡物,不是法器。趙實壓下心中雜念,換上了監(jiān)院道袍。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重重殿閣。
所過之處,身著清灰色布質(zhì)道袍的普通道眾,都遠遠便停下手中活計,低眉順目,恭敬地向趙實行禮。
那些目光中,敬畏與好奇交織。而那身暗金色道袍在灰袍道眾之間如同鶴立雞群,醒目至極!
林寒一身象征管事權(quán)威的玄鐵云紋袍在前引路,他步履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距離感。
很快,他們來到偏殿議事堂。堂內(nèi)已有三位管事模樣的中老年人在座。
這三人此刻也穿了玄鐵云紋道袍,只是紋飾略顯樸素,用料也稍遜林寒一籌。
當看到趙實走進來時,三人的瞳孔不約而同地收縮了一下。那身金色道袍如同權(quán)力宣言,無聲地提醒著他們,無論年紀、資歷如何,此人地位已然凌駕于他們之上!
林寒的聲音平淡無波,打破沉默:“三位管事,這位是新任監(jiān)院,趙實天師?!?/p>
“見過趙監(jiān)院!”三人壓下眼底的復雜神色,齊齊躬身,姿態(tài)恭謹無可挑剔。
但不甘與審視,在他們抬頭看向趙實那過分年輕的面龐時,完全顯現(xiàn)。
香火管事李榮臉上堆起笑容,但那笑容浮于表面,眼中精光閃爍。語氣更是帶著不加掩飾的試探,甚至可以說……是明晃晃的掂量:
“趙監(jiān)院仙駕光臨,著實令我堂蓬蓽生輝??!”
他拱了拱手,目光卻如同一道鉤子,在那身象征權(quán)柄的亮金道袍來回刮擦,嘴角帶著明顯的玩味意圖。
“恕李某倚老賣老問一句,趙監(jiān)院如此年少英姿,便能高居監(jiān)院高位,想必身懷絕學,定有驚人之處?也好讓我等凡夫俗子開開眼,日后差遣也好心服口服??!”
趙實面上淡然,正欲開口回應。
一直靜立其身側(cè)、如同雕像的林寒,此刻卻適時向前半步,聲音依舊平板無波,蓋過了李榮話尾的余音:
“趙監(jiān)院與陳觀主師出同門,皆源自小祁山玉合觀,乃觀中張青真人座下關(guān)門弟子。”
他話語微頓,目光掃過李榮三人那難掩驚訝的臉,繼續(xù)道:
“玉合觀雖已式微,然觀主張青真人,卻曾是實打?qū)嵉臒挌夂笃谙砷L。此事陳觀主親口證言,不容置疑。”
這正是昨夜陳守正為趙實準備的明面出身——對于凡俗道觀來說,雖破落,卻也師承不凡。
三人聞言,神色皆是一凜。尤其聽到“煉氣后期”幾字,眼中原有的輕慢,立刻被敬畏和鄭重取代。
然而趙實卻微微一笑,在那灼熱的目光注視下,手指輕輕掐下幾個法訣,微微躬身行禮,姿態(tài)謙遜有禮:
“恩師仙逝,弟子愚鈍,只學了些推演吉兇、辨物識人微末道行,不敢言‘驚人’二字?!?/p>
“日后觀內(nèi)諸多庶務,” 趙實聲音溫和,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還望李榮管事、”
他對那位剛才發(fā)言的李榮頷首致意,
“錢茂管事、”
目光精準轉(zhuǎn)向右邊那位稍胖一些的玄鐵袍管事,
“以及孫立管事,”
最后,視線落在左邊那位看起來最為沉穩(wěn)的管事身上,再次微微欠身:
“多多關(guān)照,不吝賜教?!?/p>
他每說出一個名字,便對著那人微微行禮。禮節(jié)無可挑剔,動作行云流水。
李榮、錢茂、孫立三人的心頭,卻如同被細密的冰針刺了一下!
從踏入此門開始,林寒只介紹了趙實是監(jiān)院,并未說過“三位管事姓甚名誰”!他們也未曾自報家門!
這年輕監(jiān)院,只是掐了幾個法訣,便已洞悉了他們各自的身份!而且分毫不差!
三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隨即便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剛才那點倚老賣老的心思,此刻已被一種近乎本能的凜然所取代。
這位年輕的金袍監(jiān)院,絕非池中之物!
而趙實,輕輕轉(zhuǎn)身,只留給三人一個瀟灑的背影......甚至連一絲“爭勝之念”都懶得為這三人動用。
區(qū)區(qū)凡俗,其身上那點微末伎倆,在他眼中無異于路邊的碎石瓦礫,連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他領(lǐng)著林寒出了議事堂,見四下無人,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輕笑著說道:“林寒師兄?”
“嗯?”
“我想跟你打個賭,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