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冬天滴水成冰,50多歲的王有德躲在橋洞下,臨時搭起來的小木屋里,
就算他用撿來的塑料袋,塞進木板間的縫隙里,擋住外面的寒風,極低的溫度依然讓他渾身顫抖。
王有德躲在木板床上,緊緊的裹著破爛不堪的棉被,隔一會才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可是他不甘心。
家人的仇沒有報,他怎么有臉去下面見父母?
“嘭!”
迷迷糊糊中,王有德聽到一聲撞擊聲,他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黑暗的屋頂。
外面好像有人過來,不過他全身無力,翻個身都費勁。
“汪汪汪……。”
不知道又過去多久,遠處傳來野狗的叫聲。
王有德露出一絲笑意,這些野狗他很熟悉,平時出去要飯,有收獲的時候,偶爾會給野狗喂一點。
生命的最后時刻,也許只有野狗給他送行吧。
野狗的叫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就圍住了木屋。
“滾開,都踏馬滾開!”
木屋外面的人出聲驅(qū)趕。
“汪汪汪……?!币肮窙]有離開,反而越靠越近,叫聲越來越瘋狂。
“滾,都滾!”
外面的男人聲音變得瘋狂。
王有德從野狗的叫聲里聽出來,它們已經(jīng)開始攻擊,外面男人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他想起身把野狗趕走,再怎么餓也不能咬人!
可惜這具身體不給力,他勉強支撐起上半身,剛要坐起來,身軀一顫又倒了回去。
“咳咳咳……?!?/p>
王有德劇烈咳嗽,血絲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他露出一絲慘笑,自己都要死了,還有心情關(guān)心別人,活該他落到這步田地。
野狗的攻擊越大瘋狂,外面的慘叫聲也越來越低,想來那人應(yīng)該快不行了。
“快滾開!”
突然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野狗嗚咽著逃離橋洞。
王有德呆滯的眼神里,露出一絲慶幸,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傻柱、傻柱,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去醫(yī)院?!?/p>
外面的聲音讓麻木的王有德漲紅了臉龐,他奮力撐著床板坐了起來,外面被野狗咬的人是傻柱那個畜牲?
他咬牙切齒的摸著隱隱疼痛的右腿,這條腿就是傻柱打斷的。
當年全家死在四合院,他冒雪從鄉(xiāng)下趕過來,被傻柱打斷右腿,
也是這個時節(jié),整個四合院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
他在雪地里爬了半個小時,才被喝完酒回家的路人給送到醫(yī)院,可是時間太虧,溫度太低,醫(yī)院水平有限,從那以后,四九城多了一個瘸子。
更可恨的是,派出所去調(diào)查,四合院的人居然全部給傻柱做偽證,這事只能不了了之。
王有德聽著外面的說話聲,他也沒有想到被傻柱打成了絕戶的許大茂,居然會給傻柱收尸。
“傻柱,老子早就告訴過你,賈家招惹不得,那倆人盯上誰,誰就得倒霉,
當年前院東廂房的王家,不就是被賈家盯上,最后沒的嗎?”
王有德一愣,許大茂當年不是在鄉(xiāng)下放電影,不知道院里發(fā)生的事嗎?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南鑼鼓巷周圍游蕩,就是為了搞清楚,他家到底得罪了誰,居然喪心病狂的殺了他全家6口人。
可惜,每個95號院的人都守口如瓶,就算那些人后來離開四合院,面對王有德的追問,依然不松口。
許大茂這人雖然嘴碎,可是后來遇到他,還請他吃過兩次飯,
只是對于他的請求,許大茂只是搖頭不語。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傻柱,你到死都是個傻子,送走了聾老太太、送走了易家兩口子,送走了劉家人,最后呢,還不是只有老子來送你?
當年你把王家唯一的二兒子打斷腿,院里人都給你做偽證,
結(jié)果呢,這就是你的把柄,他們要吃一輩子,等他們都死光了,誰還管你的死活?”
許大茂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王有德從頭聽到尾,有關(guān)他家的事,基本上沒有,看來許大茂是真不知道。
外面的話語聲越來越低,許大茂拖著傻柱的尸體慢慢離開橋洞。
王有德也慢慢躺回了木板床上,剛才的振奮過去,感覺有些疲憊,他又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被。
傻柱死了,他感覺心里一陣輕松,可是他家人的仇呢?
按照許大茂剛才的說法,是賈家盯上了王家,
可是,后來王家的房子被賈家、閻家、劉家各分了一間,難道這兩家人也有參與?
還有街道辦的人,王家的房子是私房,他們居然能辦下來房屋證明。
還有王家在軋鋼廠的工位,王有德去軋鋼廠找,結(jié)果連門都進不去,還被保衛(wèi)科關(guān)了7天。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都有問題,王有德這些年到處打探,可是誰會管他一個瘸子?
時過境遷,當年很多人已經(jīng)死了,他依然沒有走出來,
王家大隊最厲害的小霸王,居然不能給家人報仇,他不甘心!
王有德沉浸在回憶里,外面的風刮的越來越大,呼呼的風聲從橋洞吹過,帶起鬼哭狼嚎的聲音。
逃離的野狗群慢慢的靠了過來,躲在木板房背風的地方縮成了一個毛堆。
第二天早上,風停了,天晴了,野狗群抖掉身上的雪,全部來到木板房門口,期盼著木門像往常一樣打開,里面的人一瘸一拐的帶著他們?nèi)ヒ垺?/p>
可惜,它們等了好久,木屋一點動靜都沒有,野狗群等的不耐煩,開始低聲嗚咽,聲音越來越大,開始變成咆哮聲。
不管野狗群怎么叫,里面沒有動靜,野狗群開始狂躁,領(lǐng)頭的野狗高聲嚎叫后,野狗開始撞門。
“哐哐哐……?!?/p>
一聲又一聲,一下又一下,野狗撞破了頭都沒有停下。
“哐當!”
破舊的木門終究擋不住野狗的撞擊,領(lǐng)頭的野狗低著頭走進去,看著躺在地上的人,湊近嗅了嗅,突然高聲嚎叫起來。
屋外的野狗聽到嚎叫,也跟著叫起來,橋洞里回蕩著它們的聲音,就像在送別一位相依為命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