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郊區(qū)的盤山公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裴瑾駕駛著一輛毫無特征的黑色轎車，車燈只開了近光，緩緩駛向裴正國的別墅區(qū)。我坐在副駕駛，反復檢查背包里的設備——微型相機、錄音筆、手套，還有裴瑾不知從哪弄來的信號干擾器。
"還有十分鐘到預定地點。"裴瑾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再確認一遍計劃。"
我深吸一口氣："我們從西側圍墻翻入，避開正門的監(jiān)控。裴琳說那里有棵老橡樹，樹枝伸進院內，可以借力。"
"然后?"
"別墅西側外墻有個裝飾性噴泉，后面就是密室入口。根據(jù)建筑圖紙，機關在第三塊石磚下方。"
裴瑾點點頭，目光依然盯著前方黑暗的路面："安保系統(tǒng)?"
"裴琳聯(lián)系到了前保安，說西側因為地形關系有個監(jiān)控死角，但只有三分鐘間隔。警報系統(tǒng)是去年更新的，但信號干擾器應該能給我們爭取十五分鐘。"
車子拐進一條狹窄的土路，最終停在一片樹林邊緣。關閉引擎后，寂靜瞬間包圍了我們，只有偶爾的蟲鳴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裴瑾轉向我，月光透過車窗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最后的機會反悔。"
"別開玩笑。"我解開安全帶，"走吧。"
我們從后備箱取出裝備包，悄無聲息地向別墅方向移動。夜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卻驅散不了我脊背上的冷汗。前世的我是個連遲到都不敢的普通職員，現(xiàn)在卻在深夜?jié)撊胨饺祟I地——重生確實改變了我。
圍墻比想象中高，但老橡樹的粗壯樹枝確實如裴琳所說伸進了院內。裴瑾先爬上去，確認安全后伸手拉我。我的膝蓋在用力時傳來一陣刺痛——前世猝死前的舊傷在緊張狀態(tài)下又開始作祟。
落地后我們緊貼圍墻陰影移動。別墅在月光下顯得陰森而龐大，哥特式的尖頂像利劍般刺向夜空。西側的裝飾噴泉已經(jīng)干涸，周圍雜草叢生，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
"第三塊磚。"裴瑾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手指摸索著噴泉基座上的石磚。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嗒"，一塊石磚微微凸出。他用力一推，旁邊的墻面竟然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霉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裴瑾打開小手電，光束照出一條向下的狹窄樓梯。我們對視一眼，默契地點點頭，一前一后鉆了進去。
密室內空氣凝滯，灰塵在光束中飛舞?？臻g比預想的要大，約十平方米，四壁都是金屬架子，堆滿了文件盒和古董。最里側是一個老式保險柜，上面是密碼鎖。
"分頭找。"裴瑾低聲說，"重點找1995年10月前后的記錄。"
我走向右側的架子，小心翻檢那些泛黃的文件。大部分是裴正國的商業(yè)合同和私人賬本，其中不少涉及灰色交易。突然，一個標記"林悅調查"的文件夾吸引了我的注意。
翻開后，我的呼吸幾乎停滯——里面是裴夫人車禍前收集的所有關于裴正國非法交易的證據(jù)，包括照片、交易記錄，甚至還有幾張手寫的便條。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文件最后夾著一張裴夫人的照片，背面用紅筆畫了個大大的叉，旁邊寫著"多管閑事的下場"。
"裴瑾，"我聲音發(fā)顫，"看這個。"
他快步走過來，看到文件內容后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全部拍下來。"
正當我拍照時，裴瑾在另一個架子上發(fā)現(xiàn)了更驚人的東西——一個標記"意識轉移實驗"的黑色文件夾。翻開后，里面是幾份科學論文和實驗記錄，署名赫然是"林悅"。
"這是什么？"我湊過去，手電光下那些專業(yè)術語令人眼花繚亂，"量子意識...記憶編碼...你母親研究這個？"
裴瑾快速瀏覽著文件，眼神越來越震驚："她生前是科學記者，對前沿科技一直有興趣。但這是..."他突然停在一頁上，"天啊。"
那是一份實驗志愿者名單，最后一個名字讓我渾身血液凝固——"周明"，我的前世父親的名字，后面標注著"1993.7-1995.9，階段二受試者"。
"這不可能..."我的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我父親...參加過你母親的實驗？"
裴瑾繼續(xù)翻閱，在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了一張老照片——年輕的裴夫人站在實驗室里，身旁是幾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而角落里一個模糊的側影，竟然酷似前世的我的父親！
"實驗目的是什么？"我聲音嘶啞。
"看起來是研究意識是否可以通過量子糾纏實現(xiàn)轉移..."裴瑾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理論上，一個人的記憶和意識模式可以'復制'到另一個載體..."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我："我的重生...會不會不是偶然？"
密室內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手電光下，灰塵粒子像無數(shù)微小星辰般懸浮在空中。我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架子穩(wěn)住身體。如果我的重生與裴夫人的實驗有關，那么這一切——遇見裴瑾，調查真相，甚至我們的相愛——是否都是某種安排好的劇本？
"先專注眼前。"裴瑾似乎察覺到我的動搖，輕輕捏了捏我的肩膀，"保險柜還沒開。"
我們轉向那個老式保險柜。裴瑾試了幾個可能的密碼——裴正國的生日、公司成立日，都不對。
"這是你母親的生日。"我提議。
密碼鎖依然紋絲不動。
我盯著保險柜，突然想到什么："試試你母親去世的日期...如果他把它當作某種'紀念'..."
裴瑾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然后緩緩輸入"951005"——裴夫人車禍日期。
咔嗒。
保險柜門緩緩打開。里面整齊地放著幾疊文件和一盤錄音帶。最上面是一份銀行轉賬憑證，日期1995年10月5日，金額50萬美元，收款方正是那個巴拿馬賬戶。下面還有幾張照片——年輕的裴正國與一個陌生男子在車庫檢查一輛黑色轎車的剎車系統(tǒng)。
"鐵證。"裴瑾的聲音冷得像冰。
錄音帶上標記著"林悅車禍前24小時"。裴瑾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錄音機播放，里面是裴正國與肇事司機的完整對話，比李默提供的版本詳細得多，明確提到了時間、地點和具體手法。
正當我們準備繼續(xù)翻找時，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密室！
"觸發(fā)警報了！"裴瑾迅速將文件塞進背包，"走！"
我們沖向出口，卻在樓梯處聽到上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喊叫聲。裴瑾一把拉住我："后路斷了。裴琳說過有備用出口嗎？"
我瘋狂回想那張建筑圖紙："東側...有個緊急出口，通向花園！"
我們轉身向密室深處跑去，在手電光下尋找可能的出口。就在警報聲越來越尖銳時，我發(fā)現(xiàn)一面書架后隱約有氣流流動。用力推開書架，后面果然是一條狹窄的逃生通道。
"你先走！"裴瑾推著我進入通道。
通道又窄又陡，幾乎垂直向上。我的膝蓋在攀爬時劇痛不已，冷汗浸透了后背。終于爬到頂端，推開一塊偽裝成石板的蓋子，我們來到了別墅東側的花園灌木叢中。
"分開走。"裴瑾急促地說，"你沿圍墻陰影到北門，我引開他們。"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遠處手電光已經(jīng)掃了過來。裴瑾一咬牙，拉著我伏低身體向圍墻移動。就在我們即將到達北門時，一個保安突然從拐角處出現(xiàn)！
裴瑾反應極快，一把將我推到旁邊的樹叢后，自己則假裝醉酒踉蹌地走向保安："嘿...哥們兒...派對在哪？我迷路了..."
保安愣了一下："什么派對？你是誰——"
話音未落，裴瑾一個手刀精準擊中他的頸部，保安無聲地癱軟下去。我目瞪口呆——從不知道裴瑾有這種身手。
"軍訓練過。"他簡短解釋，拉著我繼續(xù)跑，"快！"
翻出圍墻后，我們拼命向停車地點跑去。身后傳來犬吠聲和喊叫聲，手電光在樹林間掃射。我的膝蓋突然一陣劇痛，整個人向前栽去。
"周予安！"裴瑾一把扶住我。
"你先走..."我咬牙忍痛，"我拖后腿了..."
裴瑾二話不說，直接將我背起，繼續(xù)向前奔跑。趴在他背上，我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但他的步伐依然堅定有力。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于看到那輛黑色轎車。裴瑾小心地將我放進副駕駛，自己跳上駕駛座，引擎轟鳴著沖入夜色中。
"甩掉他們了嗎？"我回頭張望。
"暫時。"裴瑾緊握方向盤，"但他們會查監(jiān)控，必須立刻換車。"
車子在崎嶇的土路上顛簸，我的膝蓋隨著每次震動傳來鉆心的疼痛。恍惚間，疼痛與恐懼交織，前世的記憶碎片突然閃現(xiàn)——我躺在出租屋地板上，胸口劇痛，視線模糊，知道自己要死了...
"周予安！保持清醒！"裴瑾的聲音將我從閃回中拉出。他一手握方向盤，一手緊握我的手，"看著我，深呼吸。"
我照做了，慢慢平復呼吸。裴瑾的手指溫暖而有力，像錨一樣將我固定在當下。
一小時后，我們安全抵達陳律師安排的安全屋——市中心一棟普通公寓樓的高層單位。裴瑾扶我進屋，立刻拉上所有窗簾，打開干擾設備，然后才轉向我的傷勢。
"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卷起我的褲腿，膝蓋已經(jīng)腫得像饅頭，青紫一片。
"舊傷..."我苦笑，"前世猝死前就有了。"
裴瑾找來醫(yī)藥箱，動作輕柔地為我清洗、上藥、包扎。他的眉頭緊鎖，全神貫注的樣子像是在處理什么精密儀器。
"好了。"最后他輕輕吻了吻繃帶，"別碰水。"
我看著他低頭整理醫(yī)藥箱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jīng)冷漠的商業(yè)精英，如今為我包扎傷口、煮紅燒肉、在危險時刻背著我逃跑...重生改變的不只是我的命運，還有他。
"謝謝。"我輕聲說。
裴瑾抬頭，嘴角微揚："謝什么？"
"一切。"我做了個囊括所有的手勢，"特別是...沒有因為我剛才的崩潰而嫌棄我。"
裴瑾放下醫(yī)藥箱，坐到我身邊，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周予安，聽好了。無論你的重生是巧合還是什么實驗的結果，都不改變一個事實——我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