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
樊勝美腦中迅速過了一遍,確認自己不認識。
“是我,請問你是?”
“樊姐你好!我叫Coco,是星耀的經紀人?!?/p>
電話那頭的女聲熱情洋溢,帶著一種刻意訓練出來的親和力,“我們是星耀國際,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
樊勝美立馬上網百度。
原來,這是一家傳媒公司。
傳媒公司,她可不信,在她的那個世界,不知道多少大明星,大主播被坑的白干,還倒賠。
“星耀國際?”
樊勝美靠在沙發(fā)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沒聽過?!?/p>
“沒關系沒關系!”
Coco的笑聲沒有絲毫尷尬,“我們公司雖然剛成立不久,但實力非常雄厚!樊姐,我們一直在關注您的直播,真的太精彩了!”
Coco的語速很快,像是在背誦一段滾瓜爛熟的稿子。
“您的控場能力,您的選品眼光,還有您和粉絲的互動,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我們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看了您的直播,當場拍板,說一定要把您簽下來!”
樊勝美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她想看看,對方的魚鉤上,到底掛了多么香甜的誘餌。
“樊姐,我們真心誠意地邀請您加入我們星耀傳媒。”
Coco終于拋出了核心,“只要您點頭,我們承諾,您之后的每一場直播,平臺給您的人氣,保底十萬!”
十萬。
這個數(shù)字,對于任何一個剛起步的主播來說,都無異于一張通往天堂的門票。
但樊勝美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
“十萬?”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們公司這么厲害?”
“那是當然!”
Coco的語氣充滿了自信,“我們有最專業(yè)的運營團隊,最頂級的流量渠道!樊姐,您是一塊璞玉,而我們,就是能把您打磨成傳世珍寶的工匠!”
空頭支票開得震天響。
“口說無憑,樊姐,不如我們當面聊聊?明天中午,您有時間嗎?我們就在您公司附近,我請您吃飯,把我們最好的誠意,當面擺給您看?!?/p>
樊勝美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發(fā)的扶手。
她知道,這大概率是個陷阱。
但她也想親眼看看,這些所謂的“工匠”,到底想怎么“打磨”她這塊石頭。
“好啊,那就明天午休時間,地點你定?!?/p>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樊勝美準時走進了Coco約定的那家高檔日料店。
一進包廂,她就看到了那個叫Coco的女孩。
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yè)套裝,妝容精致,笑容標準得像用尺子量過。
看到樊勝美,她立刻站起身,熱情地迎了上來。
“樊姐!你本人比直播里還要漂亮!這氣質,簡直絕了!”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樊勝美坐下,眼神里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份豐盛的午市套餐,旁邊還放著一束包裝精美的香檳玫瑰,和一塊來自城中頂級甜品店的慕斯蛋糕。
這排場,不像是在談生意,倒像是在追求心儀的女神。
“樊姐,先吃飯,我知道您工作忙,午休時間寶貴。”
Coco殷勤地為她布菜,舉手投足間,都是恰到好處的熱情,既不讓人覺得諂媚,又讓人如沐春風。
樊勝美不動聲色地拿起筷子,安靜地吃著。
她知道,正餐吃完,才是真正的大菜。
果然,等她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嘴的時候,Coco清了清嗓子,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一種即將揭曉驚天秘密的興奮。
“樊姐,我知道您肯定對我們的條件很好奇?!?/p>
她壓低了聲音,“我就不繞彎子了,我把我們公司的S級合約,給您過目。”
她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裝幀精美的文件夾,推到樊勝美面前。
“首先,人氣。我們保證,簽約后您的第一場直播,人氣就能突破十萬,后續(xù)只高不低?!?/p>
“其次,分成?!?/p>
Coco伸出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九”和一個“一”的手勢。
“九一分,您九,公司一?!?/p>
她看著樊勝美,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只要那一成,作為服務費。因為我們堅信,您的價值,遠不止于此?!?/p>
這個條件,已經不是優(yōu)厚,而是荒謬了。
不等樊勝美反應,Coco又拋出了第三個炸彈。
“保底薪資,每個月,五位數(shù)。這筆錢,和您的直播收入完全無關,就算您一個月什么都不干,公司也照發(fā)不誤?!?/p>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您每周只需要播一場,選品、腳本、售后,所有雜事都由我們團隊負責,您只需要坐在鏡頭前,做最閃亮的自己,哦對了,女孩子嘛,總有不方便的時候,生理期那周,可以帶薪休假?!?/p>
樊勝美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心里在冷笑。
畫餅畫到這個地步,真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Coco看著樊勝美平靜的臉,心里有點打鼓,但還是硬著頭皮,放出了最后的王牌。
“樊姐,我們知道,您現(xiàn)在住在歡樂頌,雖然地段不錯,但是聽說是合租?!?/p>
“所以,公司決定,為您在市中心提供一套五星級酒店式公寓,精裝修,全套高檔家電,您隨時可以拎包入住?!?/p>
她說完,期待地看著樊勝美,等待著對方臉上露出狂喜或者至少是震驚的表情。
可樊勝美只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然后,她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Coco的臉上。
那眼神很平靜,卻像帶著鉤子,能看穿人心。
Coco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說完了?”樊勝美問。
“說…說完了,樊姐,您覺得怎么樣?”
“條件確實很誘人?!?/p>
樊勝美點點頭,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誘人到……像假的?!?/p>
Coco的臉色微變,立刻補救道:“樊姐您說笑了,我們星耀傳媒絕對是真心實意,白紙黑字寫在合同里,還能有假?”
“是嗎?”
樊勝美笑了笑,卻沒有去看那份被吹得天花亂墜的合同。
她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話題。
“Coco,你今年多大了?”
這個問題,完全偏離了預設的軌道。
Coco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我……我二十三了?!?/p>
“二十三,好年紀?!?/p>
樊勝美感慨了一句,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你這么年輕,就能談下S級合約,真了不起。你們公司,除了我,還簽了哪些S級主播?”
“這……”Coco的腦子飛速運轉,試圖找一個完美的答案。
“或者,換個問法?!?/p>
樊勝美沒給她思考的時間,步步緊逼。
“你們旗下,現(xiàn)在人氣最高的主播是誰?直播間叫什么名字?我想現(xiàn)在就去看看,學習一下?!?/p>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對方華麗的偽裝。
Coco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們公司才剛剛注冊,辦公室還在裝修,旗下連一個正經主播都沒有。
所謂的人氣保證,所謂的服務團隊,全都是畫在紙上的餅。
看著女孩瞬間煞白的臉,樊勝美心里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