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茅屋頂?shù)目p隙,化作一道道斑駁的光柱,將沉睡的兄妹二人輕輕喚醒。
李明遠(yuǎn)睜開眼,宿夜的疲憊和混沌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和決絕。他知道,
從今天起,他將為生存而戰(zhàn),為這個家,也為那個蜷縮在身邊、依賴著他的小小身影。
“哥……”李秀丫揉著惺忪的睡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糯軟。“醒了?”李明遠(yuǎn)側(cè)過頭,
對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感覺怎么樣?還冷嗎?”昨夜秋涼,
雖然他將那床破舊的被子大部分都蓋在了妹妹身上,自己只留了一角,但依舊擔(dān)心她受寒。
秀丫搖了搖頭,小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顯然昨晚睡得還不錯?!安焕?,哥,你呢?
”“我也不冷。”李明遠(yuǎn)活動了一下手腳,驚喜地發(fā)現(xiàn)身體比昨日又好轉(zhuǎn)了一些。
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減輕了不少,至少行動起來不再那么飄忽??磥恚?/p>
昨晚那頓雖然簡陋卻熱乎的野菜糊糊,以及一夜的休息,還是起到了作用?!案?,
我們今天……真的要進(jìn)山嗎?”秀丫坐起身,小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細(xì)聲細(xì)氣地問道。
她記得爹爹生前說過,山里很危險,有蛇,有蟲,還有會傷人的野獸。
李明遠(yuǎn)伸手將她額前有些凌亂的碎發(fā)撥到耳后,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秀丫,爹娘不在了,
以后哥會保護(hù)你。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對不對?山里雖然有危險,
但也有我們活下去的希望。你放心,我們只在山腳下,不往深處去,哥會看顧好你。
”他頓了頓,從床頭拿起那把銹跡斑斑的柴刀,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堅定:“再說了,
你哥我,可不是吃素的?!北M管這話說得有些底氣不足——他這小身板,別說野獸,
就是遇到條兇悍點的野狗都夠嗆。但他必須表現(xiàn)出信心,給妹妹,也給自己打氣。
秀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哥哥堅定的眼神讓她安心了不少。她從墻角的稻草堆里爬起來,
麻利地穿好那件打滿補(bǔ)丁的舊衣服。李明遠(yuǎn)也緩緩起身,
穿上原主那件同樣破舊但還算干凈的短褐。他打量了一下所謂的“裝備”——一把銹柴刀,
一個破了邊、用麻繩胡亂修補(bǔ)過的竹簍。聊勝于無吧。沒有早飯。
鍋里最后一點野菜糊糊昨晚已經(jīng)吃干抹凈。“秀丫,你把那個破陶罐也帶上,
如果能找到水源,我們可以裝點水回來。”李明遠(yuǎn)吩咐道。家里的水缸也快見底了。“嗯!
”秀丫用力點頭,找出一根草繩,將小陶罐細(xì)心地綁在腰間。兄妹二人簡單收拾停當(dāng),
李明遠(yuǎn)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
帶著濃郁的草木濕氣和淡淡的泥土芬芳。朝陽尚未完全升起,天邊是一片絢爛的橘紅色,
給遠(yuǎn)處的黛青色山巒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杏花村的農(nóng)舍稀疏地散落在田野間,
幾縷炊煙裊裊升起,偶爾傳來幾聲雞鳴犬吠,一派寧靜的田園景象。然而,
李明遠(yuǎn)卻無心欣賞這“詩情畫意”。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自家那小得可憐的院子,
以及院外那條通往村后大青山的小徑?!白甙桑阊?,跟緊我,不要亂跑,看到任何東西,
想吃或者想碰,都要先問過我,記住了嗎?”李明遠(yuǎn)鄭重地叮囑道。山里的東西可不比家里,
很多看起來漂亮的東西,都可能帶著劇毒?!班?,秀丫記住了!”小丫頭乖巧地應(yīng)著,
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了哥哥的衣角。兄妹倆一前一后,沿著村邊的小路,
朝著大青山的方向走去。這條路,原主也曾跟著父親走過幾次,但記憶都有些模糊。
李明遠(yuǎn)只能憑借著大概的印象,以及對地形的觀察,小心翼翼地前行。他的身體依舊虛弱,
沒走多遠(yuǎn),額頭上便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但他咬著牙,一步一步,
堅定地邁進(jìn)。秀丫很懂事,見哥哥走得吃力,便不吵不鬧,只是默默地跟著,
小手里還攥著一根撿來的小木棍,時不時地?fù)芾幌侣愤叺囊安荩?/p>
警惕著可能會竄出來的蟲蛇。越靠近山腳,植被便越發(fā)茂密。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
陽光只能從枝葉的縫隙中灑落下來,形成斑駁的光點??諝庖灿l(fā)濕潤陰涼,
各種不知名的鳥叫蟲鳴此起彼伏,更添了幾分幽深?!案?,這里……我有點怕。
”秀丫的小手抓得更緊了,聲音有些發(fā)顫。李明遠(yuǎn)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
努力平復(fù)著自己也有些發(fā)虛的心跳。他拍了拍妹妹的手背,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別怕,有哥在呢。你看,這些樹長得多高啊,空氣多好。
我們就在這外圍找找,不進(jìn)去?!彼_始仔細(xì)觀察四周的植物。原主的記憶中,
對這些山野草木的認(rèn)知非常有限,大多只知道哪些是柴火,哪些是喂豬的草。但李明遠(yuǎn)不同,
他前世雖然是社畜,但也算是個半吊子的“博物愛好者”,閑暇時喜歡看些紀(jì)錄片,
逛逛植物論壇,對一些常見的野菜、藥材和有毒植物,還是有些理論知識的?!斑??
這是……”李明遠(yuǎn)眼睛一亮,撥開腳邊一叢半人高的雜草,
露出下面一小片匍匐生長的、葉片肥厚、呈馬齒狀的綠色植物?!榜R齒莧!
”他心中一陣欣喜。這可是個好東西,生命力極強(qiáng),富含營養(yǎng),既能當(dāng)野菜吃,
也有清熱解毒的藥用價值。在前世,這玩意兒在菜市場可不便宜?!靶阊?,你看這個,
”李明遠(yuǎn)指著馬齒莧,對妹妹說道,“這個叫馬齒莧,是可以吃的野菜,味道還不錯。
我們把它采下來,中午就有菜吃了?!闭f著,他放下柴刀和竹簍,蹲下身,
開始小心地采摘那些鮮嫩的馬齒莧。他只掐取頂端最嫩的部分,留下根和老莖,
這樣它們還能繼續(xù)生長。這是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道理,竭澤而漁要不得。秀丫好奇地看著,
也學(xué)著哥哥的樣子,蹲下來幫忙采摘。她的小手靈活,雖然一開始有些笨拙,
但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哥,這個真的能吃嗎?
我以前好像見牛吃過……”秀丫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李明遠(yuǎn)笑道:“牛能吃的,
人不一定能吃。但這個,人確實能吃,而且對身體有好處。等回去哥做給你吃,
保證比我們之前吃的野菜糊糊好吃多了?!庇辛说谝粋€發(fā)現(xiàn),李明遠(yuǎn)的信心也足了一些。
他帶著秀丫,繼續(xù)在山林邊緣搜尋。很快,他又發(fā)現(xiàn)了幾叢薺菜。
薺菜也是一種常見的優(yōu)質(zhì)野菜,營養(yǎng)豐富,味道鮮美,無論是做湯、做餡還是清炒,
都別有一番風(fēng)味?!斑@個是薺菜,也叫‘報春菜’,我們采一些?!崩蠲鬟h(yuǎn)一邊采摘,
一邊給秀丫講解,“你看它的葉子,是羽毛狀分裂的,邊緣還有不規(guī)則的鋸齒,很好認(rèn)。
”兄妹倆配合默契,不多時,竹簍里便鋪上了一層青翠的馬齒莧和薺菜。“哥,你看那邊,
那是什么果子?紅紅的,好像能吃!”秀丫指著不遠(yuǎn)處一株半人高的灌木,興奮地喊道。
那灌木上掛著一簇簇小指甲蓋大小的紅色漿果,在綠葉的映襯下格外誘人。
李明遠(yuǎn)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動。走近了仔細(xì)辨認(rèn),那灌木的葉片是卵形或菱狀卵形,
邊緣有鈍鋸齒,果實是聚合果,看起來……非常像蛇莓。“秀丫,那個不能隨便吃!
”李明遠(yuǎn)立刻出聲制止了正想伸手去摘的妹妹?!鞍??為什么呀哥?它看起來那么好看。
”秀丫不解地嘟起了小嘴。李明遠(yuǎn)拉過她,蹲下身,
指著那紅色的漿果耐心解釋道:“這個東西叫蛇莓,雖然長得好看,但味道并不好,
而且有些書上說它有微毒,我們現(xiàn)在身體弱,不能冒險。山里的東西,越是鮮艷漂亮的,
就越有可能有危險,一定要記住?!彼笆啦檫^資料,蛇莓本身毒性很低,
少量食用問題不大,但口感差,也沒什么營養(yǎng)價值。關(guān)鍵是,有些有毒的果子和它長得很像,
對孩子來說,還是直接禁止比較安全。秀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還是乖乖地收回了手。
李明遠(yuǎn)見狀,心中稍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教導(dǎo)妹妹辨識危險,
比單純的禁止更為重要。他們繼續(xù)往前走,
李明遠(yuǎn)特意留意著那些可能有根莖類植物生長的地方。秋季是收獲根莖的好時候,
像葛根、山藥之類的,如果能挖到一些,那可是實打?qū)嵉摹案杉Z”??上?,
這些東西大多生長在土層較深或石縫之中,憑他現(xiàn)在這把銹柴刀和虛弱的體力,
想要挖掘出來,難度不小。他嘗試著用柴刀砍挖了幾處看起來像是有野生山藥藤蔓的地方,
但泥土堅硬,只挖了淺淺的一層便累得氣喘吁吁,只好暫時放棄?!翱磥恚ぞ哌€是太差了。
”李明遠(yuǎn)喘著粗氣,暗自想道。一把好用的鋤頭,或者一把鋒利的鏟子,
此刻都顯得彌足珍貴。就在他有些沮喪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瞥見一棵不算太高的喬木下,
散落著一些深褐色的、帶著小刺球的果實?!斑??這是……板栗?”李明遠(yuǎn)心中一喜,
快步走了過去。他撿起一個刺球,用腳踩開,里面果然露出了兩三顆油光锃亮的栗子。
這可是好東西??!板栗富含淀粉、蛋白質(zhì)和多種維生素,生吃甘甜,熟食香糯,
是絕佳的充饑果品?!靶阊荆靵?!我們找到好東西了!”李明遠(yuǎn)興奮地招呼妹妹。
這棵板栗樹不算太大,但樹下的落果卻不少。有些刺球已經(jīng)裂開,露出了里面的栗子,
有些還完好無損。李明遠(yuǎn)教秀丫用腳或者石塊小心地把刺球踩開,然后撿拾里面的栗子。
板栗的刺球扎手,兄妹倆費了好一番功夫,手上也被扎了好幾下,才撿了小半簍的栗子。
雖然不多,但沉甸甸的,讓人心里踏實?!案纾@些夠我們吃好幾天了吧?
”秀丫看著竹簍里的栗子,小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班牛畈欢嗔?。
這些栗子可以煮著吃,炒著吃,還可以磨成粉做栗子糕呢?!崩蠲鬟h(yuǎn)笑道,
心中也盤算著栗子的多種吃法。此時,日頭已經(jīng)漸漸升高,林間的霧氣也消散了不少。
李明遠(yuǎn)估摸著時間,大概已經(jīng)快到巳時(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了。他的體力消耗很大,
額頭上的汗珠就沒停過,后背的衣服也濕了一片?!靶阊荆覀冋覀€地方歇歇腳,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