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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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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賈母一連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動作,讓堂下的一眾人都傻眼了。

火辣辣的疼痛信息,緩緩地從令人尷尬的臀部,傳遞到大腦。

須臾過后,賈寶玉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記憶中,從來就沒舍得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的賈母,再看看她手中還緊握著的拐杖:

“老祖宗,您…您舍得打我?”

“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這是真真的要摧我的心肝?。。 ?/p>

只聽得一聲長長的的嚎叫,從門口那個身著絳紫暗紋綢長襖的婦人口中傳出來。

“老祖宗!您若是積攢著什么不滿,什么需要訓(xùn)斥的,盡管對著兒媳來就是了,為什么對著寶玉一個小孩家家發(fā)?還下這樣的狠手?!”

“兒媳皮厚愚鈍,您盡管教訓(xùn)我就是,千萬不要遷怒到我兒身上!寶玉…寶玉他還小,他是無辜的啊!”

賈母老眼微瞇,從滿臉涕淚交加的中年婦人面上掃過,又將她旁邊那個端方嚴肅的短須男子和身后一串奴仆盡收眼底。

她心知,這就是她的“好”二兒子、二兒媳——賈政、王夫人夫婦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耳報神,究竟是誰呢?

賈母眼角掃到此刻從側(cè)門一閃而過的藕荷色素緞衣角,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什么時候,我榮國府成了一個潑婦叫街,可以盡情撒潑的地方了?!”

賈母冷冷地盯著眼前這一對向來被稱作“人品端方”的夫婦:

“有道是‘養(yǎng)不教,父之過’。存周,閨門不修,則子孫之過生于內(nèi)。我相信你上朝已有多年,不會不明白子女教養(yǎng)不佳,對家族的惡劣影響。

且我朝律法明文規(guī)定,子孫違犯教令,則祖父母、父母有罪。你現(xiàn)在只有寶玉這一個嫡子在世,難道真的要任由他隨意生長,變成一個禍害也不痛心?”

王夫人耳聽著婆母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心里不由“怦怦怦怦”跳。

眼看著丈夫心動神搖,就要開口的樣子,她趕忙搶在前面:

“老祖宗!您為何這樣言語?寶玉向來天真爛漫無邪,與姐妹相處和睦融洽。您不是也一向贊他這一點嗎?為何…為何今日就突然大發(fā)雷霆,以至于笞他…笞他臀部呢?”

說到這里,王夫人一雙發(fā)紅的哭眸轉(zhuǎn)向呆在原地的寶玉,心疼地抱住了他的身體:

“小孩子家,有什么您直接教他就是,為何要這般折辱他?!”

賈母冷笑一聲,也不理會她,而是轉(zhuǎn)向賈政:“你也是這樣想的?”

賈政被老母這樣盯著,原本想要捋須的動作也不由僵住了:

“母…母親緣何突然如此鄭重其事?”

“哦?你也認為我太過嚴苛?”

頂著母親那雙突然深沉不見底的老眼,賈政強行“呵呵”笑了幾聲:

“兒子愚鈍,自然是母親說什么,就是什么?!?/p>

賈母點了點頭,手中的拐杖一敲:

“為母的心里總存怨懟,以為我篡奪了她一個做母親的撫養(yǎng)權(quán)利;做父親的迂腐守舊,治家無方,不懂得‘堂前教子,枕邊教妻’的道理。也罷,那就把寶玉挪出去。也省得我老婆子白白出了力氣,不但討不了好,反而落得一身的嫌?!?/p>

這一言既出,堂下立即跪了一地的人。

“老祖宗!”

“母親息怒!”

“兒媳不敢!”

“呵呵,不敢?你們有什么不敢的?!”

賈母從王夫人看似老實,實則被戳穿心思后又羞且怒的面孔上掃過,轉(zhuǎn)而定定地落在眼前這個便宜“二兒子”的身上:

“寶玉原本是你夫人年近四十不惑,艱難生出來的,險些難產(chǎn),導(dǎo)致襁褓之中就有不少病痛。又因有些來歷,方才放在我院中撫養(yǎng)。這原也是你們夫妻商量決定后,同意了的?!?/p>

賈政慌忙膝行幾步:“母親的恩德與對寶玉付出的心血,兒子一刻也不敢淡忘!”

“不敢淡忘?”賈母似笑非笑地咀嚼著這幾個字,意有所指地道:

“有道是夫妻一體。我看,早已有人忘了初衷,轉(zhuǎn)而生起奪子之怒了!既然如此——”

王夫人正要叩頭否認,但聽到賈母的言語,又不由屏氣凝息,豎起了耳朵。

“那寶玉就挪出去吧!挪出去才是正經(jīng)!”

王夫人心下已是大喜。

天知道,她的寶玉從生下來滿月以后,就從她身邊,轉(zhuǎn)而移到婆母院中撫養(yǎng)。

礙于婆母的超品國公夫人威嚴,又由于自己的身體產(chǎn)后確實下紅不止,需要時間調(diào)養(yǎng),所以她才忍下思子之心切。

但后來她調(diào)養(yǎng)好了,大兒子又英年早逝,要是換一個懂事的婆母,這時候不用她自己開口,都應(yīng)該要識相地將寶玉送過來吧?

但偏偏她這位好婆母卻偏不!

日也占著,夜也占著,就恨不得將她的寶玉時時刻刻拘在自己面前!

這滿大乾朝看看,哪里有幾個像她婆母這般自私自利的婆婆!

王夫人秉著兩汪激動的淚花抬頭:

“老祖宗放心,兒媳現(xiàn)在就讓周瑞家的去張羅寶玉的房間,絕不會讓寶玉這個混賬擾了您的安寧!”

現(xiàn)在的她,哪還顧得上為寶玉陣痛的臀部叫不平?

如果付出這個代價,就能將寶玉轉(zhuǎn)到自己院中撫養(yǎng)的話,那她...她就不追究婆母的責(zé)任了!

王夫人剛在心中艱難地下了這個決定,就聽到賈母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我什么時候說過,讓寶玉放在你院中了?”

“什么?不在我院中?寶玉年紀還小,還能去哪?”

賈母已經(jīng)懶得去跟這個愚婦花費唇舌了,她盯著眼前這個“好”二兒:

“原本我以為你們兩兄弟早已承爵當(dāng)官,甚至已為人祖父,做人長官,所以盡力放手,讓你們施為。但眼下看來,確實不提點你們不成?!?/p>

“我原也以為寶玉尚小,因此以往種種行徑,總以為是淘氣頑皮,尚不以為然。”

“但最近發(fā)生的事,實在讓我震怒!”

言到這里,賈母忍不住重重地頓了幾下手中的沉香拐。

這聲音讓賈寶玉不由自主地抽了一口氣,悄悄極力往后挪了一下身子,剛受過創(chuàng)傷的臀部,又傳來幾分加劇的隱痛了。

“寶玉已到總角之年。其他官宦子弟,書香之家,早已在攻讀《幼學(xué)瓊林》和三百千,而寶玉卻在干什么?在忙著不停偷吃年青小丫鬟口上的胭脂!”

“即使不通詩書,但官宦家子弟的禮儀規(guī)矩總該懂吧?沒想到他第一次見到你們外甥女,就大言不慚開口就要給她取字!還叫什么‘顰顰’!”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公府子弟該有的規(guī)矩教養(yǎng)嗎?!還‘顰顰’?他七八歲一個黃口小兒,不過是從六品小官之次子,哪里來的依仗,讓他好意思給一個世家列侯之后,皇帝的心腹重臣,三品要員之嫡長女取字的?他難道不知道,字大多是由德高望重的前輩、師長或者長輩取的!”

“他是哪來的德高?哪門子的名望?”

“又哪里來的勇氣,讓他給你妹妹唯一留給我的黛玉,取一個如此不吉利的名字?!”

說著說著,賈母的口水都快噴到賈政夫婦的臉上去了。

但賈政夫婦一動都不敢動。

“還皺眉?去他姥姥的皺眉!誰敢讓敏兒給我老婆子留的唯一血脈皺眉,老婆子就揭了他的皮!”


更新時間:2025-06-26 16:37: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