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村長這話一出，老爺子和方母都震驚的看著他，方程則一臉驚喜。
“爸，我就知道您當村長的最通情達理了?！?/p>
方程喜悅的搓手，臉上的笑意已經遮不住了。然而，方村長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徹底笑不出來了。
“我們方家百分之八十的屋契，房產我跟你媽都過戶到青寒名下了，她是我們認定的兒媳婦，這輩子也不會變的。
你要不跟青寒過了，我們都同意。但是青寒這閨女我們家是要定了。你挑個時間搬出去吧，青寒跟我們一家子過?！?/p>
方程的笑容僵在臉上，表情里透著一絲難以置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爸，你什么意思？”
方母跟方村長多年的夫妻，立刻會意，看兒子那副死樣，差點憋不住想笑。
“什么意思？既然你不顧及我們的臉面，我們也不認你這個兒子，你想去哪，要做什么從此以后跟方家無關?！?/p>
方程明白了，這是父親在逼自己啊。
他心里很是不服氣，見一家人都站洛青寒一邊，臉都氣紅了。
“爸，洛青寒根本不是洛家的女兒，而且他那個大哥五年前去當兵后就沒了消息，大家都傳是死戰(zhàn)場上了，洛家沒了兒子，他們家的家產自然要由洛家叔父的兒女繼承，跟洛青寒半點關系都沒有。
她離開我們方家就是個窮鬼，你們怎么能把方家所有的家產都給她呢？她根本不是我們家的人。我才是你們的親兒子啊?！?/p>
方家人抓著方程整整批斗了兩個小時才放他。
他抓著被子想去別的屋，被方母叫住了。
“你想跟青寒分房睡？告訴你，我還沒死哪。你要不跟她一個屋，明天就從家里滾。”
方程還是個學生，每天要從家里領生活費。
張敏玥家窮，懷孕后所有的花銷都是方程從家里要來的。
這個時候他怎么能離開方家？想到這里，方程只得灰溜溜的回了洛青寒的房間。
洛青寒剛洗完臉換了件棉布睡裙，見方程進來趕緊披了件外套，將身體罩得嚴嚴的。
方程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面帶譏諷：“有什么好遮的，我對你根本沒興趣。”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自己老公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最大的侮辱。
洛青寒反唇相譏：“男女授受不輕，既然你想跟張敏玥過就不應該來我房間，到時候污了我的名節(jié)，我真的嫁不出去了?！?/p>
方程被罵了一晚上，心頭正氣著，當下就寒了臉，刻意壓低的聲音里都透著些歇斯底里。
“洛青寒你別得意，你以為我想來你這，如果不是爸媽逼我來這睡，我才不稀罕跟你同房呢。”
說完，直接將手里的被子鋪到冰冷的地上，根本不沾熱炕。
洛青寒沒理他，合衣倒在床上。
“洛青寒，你在爸媽面前耍的好手段，我說你怎么會那么老實乖乖在火車站等了三天，原來是趁機寄信回來告狀啊?！?/p>
躺在地上的方程越想越氣，這封信直接打亂了他想將張敏玥帶回家的計劃。
“也是，有個精神病的親媽，女兒肯定也不是正常人。你在洛家活不下去了，你怕以后沒財產可分便打我們方家的主意?！?/p>
方程的話徹底將洛青寒惹毛了，她被子一掀，整個人坐起身看向方程。
“我再說一次，那封信不是我寫的。你們家的東西是爸媽給我的，不是我搶了你的，你如果不滿可以讓爸媽問我要回來。
方程，你那么能耐，又是大學生，張敏玥口口聲聲說我配不上你，干脆你們倆一起遠走高飛得了?！?/p>
洛青寒最后唇角勾起無盡的嘲諷：“哎喲，我忘了，你上大學的那名額還是我讓給你的，大學生。”
說完她就鉆回了被子，再也不理他。
方程氣得渾身顫抖，就這件事，他要受洛青寒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當初的確是洛青寒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他的，否則從高分到低分錄取，以方程的成績，一個學校就錄那么幾個人，橫豎也輪不到他。
方程越看她越氣，最后干脆抱著被子拉開門走了。
他寧可到外頭睡也不再進她的屋，洛青寒曾經在這四年里特別期盼方程回家，看他出去了，不知為什么，她卻松了口氣。
熄了燈，竟然睡得比平時還要安穩(wěn)。
一大早，洛青寒就起來準備一家人的飯食，方母看見了心疼的從她手里拿回碗。
“行了，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回屋歇著，我來就行?！?/p>
小姑子也跟著起來幫忙，只有方程睡到日上三竿，雪地里的雪都被曬化了，才慢悠悠的醒。
他一邊打哈欠一邊從偏屋出來，方容看見了扯著嗓門：“媽，昨晚我哥沒跟我嫂子睡一屋?！?/p>
方程嚇一跳，伸手捂了方容的嘴：“一大早你吼什么，到底我是你親哥還是洛青寒是你家人?！?/p>
方容甩開他的手，眼中含著怒氣：“呸，你還知道你是我親哥哥，跟外頭不要臉的狐貍精勾三搭四，你也不是好東西?！?/p>
方程聽妹妹罵張敏玥不樂意了：“什么狐貍精，人家有名有姓，叫張敏玥，而且她很有文化，跟我是同校的。”
他故意在家里人面前想踩低洛青寒，結果方容直接就懟了回來。
“什么有文化的同校，大嫂祖上還出過皇后娘娘呢，那姓張的算什么東西，誰不知道她家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也就你眼瞎，我只認青寒嫂子。”
說完便甩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子走了，也難怪她替洛青寒打抱不平，他們三個從小一塊長大，洛青寒大方容五歲，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
但凡有點好吃的，都會記著她，什么好東西都緊著她先，洛青寒家庭條件好，洛爸爸從鎮(zhèn)上買的花裙子，她瞅著好看，硬生生的要塞給她。
后來洛爸爸每次去鎮(zhèn)上買東西，都少不了要帶兩份，還說有了兩個女兒。
在方容心里洛青寒才是她這輩子最親最親的親人。她這不爭氣的哥哥，瞧他找了個什么樣的，方容想著就生氣。
方程磨磨蹭蹭去吃早飯，發(fā)現(xiàn)一家人都在。
坐下才拿起筷子，方母便開口道：“現(xiàn)在你也大學畢業(yè)了，我想好了，你舅舅一家人在省城條件不錯，大表哥是個做生意的，二表哥是個軍人，聽說在部隊還封了個團長，最近剛回來。
你是大學生不能成天窩在我們這個小村子里，趕明兒個就去投靠你舅舅，向你二表哥咨詢一下當兵的事?！?/p>
方程一聽就坐不住了，他以為都是洛青寒出的餿主意，她明知道張敏玥懷孕了，正是需要他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怎么能離開。
筷子和碗一摔，瞪圓了眼睛看洛青寒：“洛青寒，我就知道你在后頭煽風點火沒安好心，怎么著，見我回家了心頭不爽，想趕我走？我告訴你，沒門?！?/p>
洛青寒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給爺爺，方村長和方母拿碗添飯，并且給沒事喜歡整兩口的爺爺?shù)股隙砂拙啤?/p>
方村長用力一拍桌子。
“方程，你還是個大學生，在學校里就學了這些混賬東西？青寒是你老婆，你怎么跟她說話的。”
看樣子兒子是叫外頭那個女人迷了心智，這樣一來方村長說什么也要將他趕出去工作，免得留在村子里是非多。
那張敏玥的村子離他們村很近，村頭連著村尾，二八大杠騎個十分鐘就到。
方村長不想自己家里鬧出些沒臉面的笑話。他也年輕過，知道年輕人戀愛上了頭很難被分開，于是連夜和老婆商量，打算將方程送去當兵。
部隊一走最少三年，不正經的女人哪經得住這種寂寞，到時候方程和那個張敏玥說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去舅舅家，大嫂去不去？”
方容嫌事不夠大，眨巴著眼看著自己母親。方母笑道：“你大哥去找舅舅，大嫂當然要跟著去了?！?/p>
她還怕兒子萬一半中途跑了呢，讓洛青寒跟著他們夫妻倆也放心。
“那好，我也要去。”
方容說完就挽著洛青寒的手臂撒嬌：“嫂子，帶我一塊去吧。”
洛青寒得到這個消息也很意外，還是公公婆婆下手更快，她本來想這幾天干脆當著全家人的面攤牌了算，方程的心也走了，自己再留下來根本沒有意義。
很顯然，方家人并不這么想，他們一致針對的是自己兒子和外面的那個女人，對洛青寒是萬分留戀與不舍的。
“媽——”
洛青寒不想趟這渾水，方母出聲截斷了她的話。
“有你在，我放心?！?/p>
她這話對于洛青寒無疑是帶著點精神枷鎖的，洛青寒可以無視方程，卻不忍心拒絕方家其他人。
小姑子還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洛青寒淺淺一笑改了話題：“媽，容容也跟我一起去吧?！?/p>
這樣晚上就可以跟方容睡了，她不想和方程同一間屋子，想到他跟張敏玥的事，她就心里直犯惡心。
“大嫂萬歲，嫂子真好?！?/p>
方容平時就喜歡膩著洛青寒，更想跟著一起去省城玩。
方程還想做最后的掙扎，爺爺終于開了口。
“就按你媽說的辦。你要不愿意去可以，自己出去找營生，咱們方家以后跟你沒關系?！?/p>
爺爺一句話立刻讓方程閉了嘴。
離開方家，那會要了他的命。他只能妥協(xié)。
第二天一早，洛青寒，方程，方容就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方容是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很興奮。
下了火車舅舅家便派人來接了，洛青寒看到一個身著綠色馬褲扎著長長馬尾辮的女人從車里下來時有些震驚。
女人也會開車？她還是頭次見。
“大表嫂子?！?/p>
方容一眼就認出表哥的老婆，陳麗麗看著方容朝自己撲過來一把將她摟住，再看向她身后端莊嫻靜的洛青寒，臉上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
“你就是青寒吧，你跟方程結婚的時候我們見過，你可能不記得了?！?/p>
也就見過一次，洛青寒的確眼拙，畢竟那個時候喜宴人多，她對于方母娘家人也就匆匆看過幾眼，人都認不全。
“表嫂，表哥沒來？”
方程伸長了脖子，看到是表嫂開車過來也有些驚訝。
“嗨，你大表哥在外頭做生意，忙著哪，你二表哥剛回來，我讓他歇著，女人多，咱們女人可以說會子話?！?/p>
其實是陳麗麗要搶著來的，每天在家就對著那幾個大老爺們，她都悶壞了。
聽說姑姑的女兒，兒子還有兒媳婦要來玩幾天，她可高興極了。每天守著超市看店，無聊極了。
方程來女舅舅家之前還挺有優(yōu)越感，直到看見整整三棟青石大樓房，他終于收起了臉上的傲慢。
幾年沒來，舅舅家有了翻來覆地的變化了。瞧這青瓦大屋，哪里是他們方家一個小村長家能比的。
“表嫂，舅舅發(fā)財了啊?！?/p>
別說方程，連方容都看傻了。洛青寒也有些吃驚，像這樣的房子，也只有省城的大戶人家才看得見吧。
而且還不只一棟，是三棟。
“哪里的話，你們表哥做生意賺了點錢，你們舅舅將家里的錢都拿了出來給他們兄弟倆各蓋了一棟房子，舅舅，舅媽也住上了獨一棟，現(xiàn)下誰也不打擾誰，但又能相互照顧，挺好的。
我們都住這一個院子，家里人多，熱鬧?？爝M來，你們舅舅和舅媽還在屋里等呢。知道你們要來可準備了好多菜呢?！?/p>
洛青寒走進中間那棟屋子，里面熱氣騰騰的。正中央一張八仙桌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妻，男人頗有威嚴，女人端坐著，面色柔和婉約，雖是年過半百卻有著難以忽視的風韻，一看就是個顧家又賢惠的。
“方程，方容來了，快入坐。你們二表哥馬上就到了，人齊了開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