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子時地窖的半張臉阿七蹲在地窖角落,指尖擦過木桶表面時沾了一手霉灰。
子時三刻,鐵鏈聲從石墻深處傳來,像有人拖著鎖鏈在爬行。他停下動作,耳朵豎起,
心跳跟著那聲音一下下敲打胸腔。“咚、咚、咚。”黑霧從石門縫隙滲出,
貼著地面緩緩蔓延。阿七的鼻腔突然涌入一股腐臭味,像是尸體泡在水里太久的味道。
他剛要起身,眼前一暗,一張浮腫發(fā)脹的臉從霧中探出,只露出半張臉,眼珠翻白,
嘴角咧開到耳根,正對著他笑。阿七尖叫一聲,整個人往后猛退,撞翻了身后的酒壇。
酒液潑灑在地,卻被那團黑霧瞬間吞噬,連聲響都沒留下?!澳恪闶钦l?”他聲音發(fā)顫,
喉嚨干澀得像被火燎過。那半張臉沒動,只是嘴角又裂大了些,露出森白牙齒。
阿七轉身就跑,跌跌撞撞撲向石門,雙手拼命推門,卻怎么也拉不開。
身后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熬取让?!”——獨眼老嫗坐在柜臺后,
手指輕輕拂過那本殘破的《百鬼夜行圖》。紙頁泛黃,邊角卷曲,
封皮上斑駁的墨跡寫著“噬魂”二字。她忽然停住動作,指腹下的字跡滲出鮮紅液體,
緩緩暈開,在紙上洇成一道血痕。老嫗瞳孔一縮,呼吸急促,手腕微微顫抖。她將書合攏,
壓在柜臺下,目光掃向通往地窖的樓梯口,眼神深沉如井?!皝砹??!彼吐曕?。
——亂葬崗上,墨無涯站在七具清代尸傀前,銅鈴在腰間輕響。他掌心捏訣,
指尖劃過尸傀額間,喚其蘇醒。尸傀眼皮一抖,緩緩睜開空洞的眼眶,齊刷刷坐起。“走。
”墨無涯低聲道。尸傀們整齊邁步,腳尖點地無聲前行??删驮谒D身之際,
銅鈴突兀響起刺耳鳴音,驚飛林中鴉群。墨無涯皺眉回頭,
第一具尸傀額頭浮現(xiàn)一道青銅鼎印記,幽光閃爍。緊接著,第二具、第三具……“回來!
”他厲喝一聲,揮袖打出馭尸咒印。尸傀們腳步一頓,隨即繼續(xù)向前,步伐更加僵硬詭異。
銅鈴染血,滴落在地上,濺起微小水花。墨無涯握緊銅鈴,
臉色陰沉:“你們……聽不懂我的話?”尸傀沒有回應,只有額間的青銅鼎印記,
在月光下愈發(fā)清晰?!x莊內,云岫手持符箓,指尖纏繞的墨線微微發(fā)光。
她緩步走過一排棺材,每走一步,空氣中便多出一絲腥氣。她在一口棺材前停下,
棺蓋邊緣長滿紫菌絲,黏稠如肉瘤。她伸手觸碰,指尖剛碰到棺材板,黑水便從縫隙中涌出,
滴在符紙上。符紙瞬間燃燒,火焰呈青紫色,直逼她指尖。云岫迅速甩手,
符紙落地仍在燃燒,直到化作灰燼才熄滅。她喘息幾聲,
眉頭緊蹙:“這不是普通的邪祟……”她抬頭望向四周,義莊寂靜無聲,唯有風穿過窗縫,
發(fā)出嗚咽般的低吟?!⑵呓K于沖出地窖,癱坐在樓梯口,渾身冷汗。
他回頭看向漆黑的門口,黑霧已消失不見,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但那張臉,
那張笑著的半張臉,依舊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你又去偷看那些舊木桶了?
”獨眼老嫗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阿七猛地回頭,看見老嫗拄著拐杖站在陰影里,
獨眼中閃著奇異光芒。
“掌柜的……地窖里……有東西……不是冤魂……是別的……”他語無倫次。老嫗慢慢走近,
低頭看他:“你說什么?”“那張臉……它笑了……它看著我……”老嫗沉默片刻,
緩緩點頭:“你記住,有些事,不該問,也不該看?!卑⑵咭Т?,還想說什么,
卻被老嫗抬手制止。“去把二樓客房收拾了,他們快到了。”“誰?”“你不想知道的人。
”——客棧外,陸九淵站在門前,星盤在掌心旋轉,指針劇烈晃動,指向客棧方向。
他眉頭微皺,抬起手按住眉心朱砂痣,低聲自語:“不對勁……這里的天機斷了?!鄙砗?,
墨無涯牽著七具尸傀緩緩走近,尸傀額間的青銅鼎印記若隱若現(xiàn)?!澳愀杏X到了?
”墨無涯開口?!安恢故悄隳沁叧隽藛栴}。”陸九淵道,“這鎮(zhèn)子……被人動了根基。
”“所以你才會來?!薄安恢皇俏摇!标懢艤Y看向遠處山道,“還有她。
”云岫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道盡頭,白色道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袖口金紋隱約可見。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心知肚明: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而客棧的地窖深處,那張半張臉,
正在黑暗中緩緩閉上眼睛。仿佛在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
第2章:三脈聯(lián)手探水井夜風卷起客棧門前的枯葉,打著旋兒掠過三人腳邊。
陸九淵指尖輕撫星盤邊緣,銅制指針仍在微微震顫,映著月光泛出一絲詭異的青色。
“井眼已亂?!彼吐曢_口,眉心朱砂痣隱隱發(fā)熱,“七口陣眼皆被污染,
若再不封住水脈……”“那就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事了。”墨無涯打斷道,
腰間銅鈴無聲地晃動了一下,尸傀額間的青銅鼎印記在黑暗中泛起幽藍微光。
云岫站在兩人之間,袖口金紋在風中翻飛如蛇鱗。她望向客棧方向,
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阿七說地窖里有東西……不是冤魂。
”“這鎮(zhèn)子早已沒有‘不是冤魂’的東西了?!蹦珶o涯冷聲道,轉身邁步向前,
“先去第一口水井。”三道身影在青冥鎮(zhèn)狹窄的街巷間穿行,腳步聲回蕩在石板路上,
如同敲擊在空棺之上。第一口水井位于鎮(zhèn)中心,井口已被藤蔓覆蓋,水面漆黑如墨,
倒映不出半點星光。陸九淵蹲下身,將星盤輕輕放入井沿,銅針猛然一震,指向井底某處。
“有東西在動?!彼曇舻统?。話音剛落,井中忽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嘶吼,
仿佛某種被囚禁的野獸正瘋狂抓撓著井壁。緊接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這不是普通的邪祟?!痹漆栋櫭迹瑥男渲谐槌鲆粡埛?,以指尖墨線迅速勾畫咒文,
“我來試試封印。”她將符紙投入井中,墨線隨風飄散,落入水面時竟未下沉,
反而在黑色水面上燃燒起來,火焰呈詭異的青綠色。井中頓時沸騰,
無數(shù)青綠色鬼火從水面升起,宛如孩童嬉笑般圍繞三人旋轉,笑聲忽遠忽近,
帶著幾分癲狂與嘲弄?!巴撕?!”云岫厲喝一聲,手中墨線驟然收緊,試圖牽引符火歸位。
可那些鬼火卻似有了意識,紛紛避讓,反而朝四周擴散開來,引燃了街角的枯樹。
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井底一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
“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封印可以壓制的了?!标懢艤Y站起身,星盤指針劇烈跳動,
指向東南方向,“還有六口井,我們必須加快速度?!蹦珶o涯點頭,抬手示意尸傀前行。
可就在他邁出一步的瞬間,七具尸傀齊刷刷轉頭,目光鎖定鎮(zhèn)東方向?!安粚??!彼櫭?,
掌心掐訣試圖控制尸傀,卻發(fā)現(xiàn)馭尸咒毫無反應。尸傀額間的青銅鼎印記越發(fā)清晰,
一道道暗金色紋路從額頭蔓延至脖頸,最終在胸口匯聚成饕餮圖騰。隨著一聲低沉咆哮,
其中一具尸傀猛地撕開玄色斗篷,露出背后猙獰的饕餮刺青——那并非是刺上去的圖案,
而是像活物一般在皮膚下游走蠕動的印記!“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岫驚疑不定地看著墨無涯。“我也不知道。”墨無涯咬牙,手指緊握銅鈴,
鈴聲響起的一刻,尸傀齊齊發(fā)出低吼,朝著鎮(zhèn)東疾步而去,步伐僵硬卻迅猛。三人對視一眼,
隨即追上。夜色漸深,鎮(zhèn)東荒廢已久的衙門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破敗的牌匾歪斜掛在門楣上,
依稀可辨“青冥”二字。門扉半掩,風吹過時吱呀作響,仿佛有人在門后窺視。
陸九淵率先踏入門檻,星盤指針緩緩停穩(wěn),指向大堂深處。那里擺放著一口殘破的香爐,
爐底積滿灰燼,空氣中彌漫著陳年香料與腐朽交織的氣息。“這里曾經(jīng)是鎮(zhèn)守的辦公之所。
”云岫輕聲道,“如果有什么線索,應該就藏在這里?!蹦珶o涯環(huán)顧四周,尸傀已恢復平靜,
安靜地站在門口。他緩步走向大堂角落,那里堆著一堆破舊書卷與木匣。
他伸手翻開最上面的書頁,字跡斑駁難辨,唯有幾處血跡依舊鮮紅。突然,
一塊碎裂的青銅片從書堆中滑落,叮當一聲砸在地上。陸九淵快步上前撿起碎片,
表面布滿細密的古老銘文,中央赫然刻著一個鼎形圖騰——與尸傀額頭的印記如出一轍。
“這是……青銅鼎的一部分?!彼Z氣凝重?!半y道……”云岫眼神微變,
“當年鎮(zhèn)壓巫族怨靈的青銅鼎,已經(jīng)被破壞?”墨無涯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止這一塊。
”他說著,指向墻角一處塌陷的地磚。三人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下方竟是一個隱秘的地窖入口,
階梯向下延伸,黑暗吞噬了一切。“下去看看。”陸九淵率先邁步。地窖內陰冷潮濕,
墻壁上殘留著干涸的血跡,地上散落著幾根白骨。三人借著微弱的火光仔細查看,
發(fā)現(xiàn)一具完整的骨架端坐于角落,身穿官服,胸前佩戴一枚銀質令牌。“前任鎮(zhèn)守。
”云岫認出服飾上的紋樣,“他已經(jīng)死了很久。”陸九淵蹲下身,
從骨架指縫間抽出一塊青銅殘片,比先前那塊更大,銘文也更完整。
“這些碎片……似乎拼在一起就能還原整段咒文?!彼吐曊f道,
“也許這就是阻止巫族怨靈的關鍵?!薄暗珕栴}是,”墨無涯看向四周,“這些碎片,
不可能只藏在這一個地方?!闭斔捯袈湎?,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三人同時抬頭,看向地窖上方。腳步聲緩慢而堅定,像是穿著厚重靴子的人,
在地面來回踱步?!罢l在那里?”云岫低聲問道,手指已搭上袖中符箓。腳步聲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們……不該來這里。”陸九淵緩緩起身,
星盤在他掌心微微震動,指針再次指向門外的方向。門,正在緩緩打開。
第3章:鼎內白骨掀血浪門緩緩開啟,一股腥臭撲面而來,混雜著鐵銹與腐爛的氣息。
三人屏息凝神,火光映照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佝僂身影,破舊的官服早已褪成灰黑色,
胸口銀質令牌在黑暗中泛著冷光?!澳銈儭辉搧磉@里?!蹦锹曇粼俅雾懫?,低啞而嘶啞,
仿佛喉嚨里卡著碎玻璃。陸九淵星盤一轉,指針劇烈顫動,
最終指向那具枯瘦的身影——正是地窖中發(fā)現(xiàn)的前任鎮(zhèn)守遺??!“你不是人。
”墨無涯冷冷開口,尸傀齊齊后退半步,青銅鼎印記隱隱發(fā)燙。前任鎮(zhèn)守緩緩抬起頭,
一張干癟的臉龐上空洞無眼,卻仍有血水從眼眶中滲出,在地上滴落成詭異的符文圖案。
“我是鎮(zhèn)魂。”它張開嘴,發(fā)出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低語,
“我守了這口鼎三百多年……現(xiàn)在,該換人了?!痹捯粑绰洌砗蟮卮u猛然塌陷,
一道幽深的裂口直通地下,腥風呼嘯而出,夾雜著刺骨寒意與尖銳哭嚎。
云岫手中符紙瞬間燃燒,青綠色火焰照亮裂縫深處,隱約可見一口巨大的青銅鼎倒懸其中,
鼎身布滿饕餮紋路,正不斷滲出黑血般的液體,沿著井壁流淌而下,將地面染成猩紅。
“鎖龍井底下有東西!”她驚呼。陸九淵咬破指尖,將精血抹在星盤之上,
銅制指針驟然發(fā)光,映照出鼎內景象——無數(shù)冤魂被禁錮其中,扭曲掙扎,
最深處竟浮現(xiàn)出幾個身穿道袍的身影,眉心皆有朱砂印記,赫然是玄門先祖!
他雙目瞬間流血,眼前幻象翻涌不止,耳邊響起遠古巫祝吟唱:“以活人獻祭,可召巫神!
”“快收手!”墨無涯一把拉住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尸傀已不受控制,紛紛沖向裂縫,
銅鈴碎裂,露出皮下與鼎身完全吻合的青銅紋路?!八鼈円M鼎!”云岫驚怒交加,
甩出三張鎮(zhèn)魂符,試圖封鎖入口。符紙剛觸及鼎口,便被黑血浸透,
火中浮現(xiàn)出一幕幕恐怖場景:赤裸的身軀倒在祭祀臺上,巫族長老手持骨刀,割開胸膛,
取出跳動的心臟,鮮血順著鼎沿流入深淵……“這不是幻覺……”她喃喃道,
“是當年的真相?!鼻叭捂?zhèn)守突然暴起,朝陸九淵撲來,卻被墨無涯一掌震退,
尸傀們趁機躍入井中,落入鼎內,身影瞬間消失不見?!八鼈內チ四睦??”墨無涯緊握拳頭,
額間青筋暴起?!叭w位了?!鼻叭捂?zhèn)守的聲音變得蒼老,
“你們已經(jīng)觸碰到了青銅鼎的秘密……接下來,只能靠你們自己?!闭f罷,它化作一灘黑水,
滲入地縫,徹底消散。三人對視一眼,紛紛躍入井中,順著血流墜入鼎內世界。
鼎中空間廣闊無比,四周墻壁刻滿古老銘文,中央白骨堆積如山,
最上方端坐著一具披著殘破道袍的骨架,胸口鑲嵌著一塊完整的青銅鼎片,
銘文清晰可見:**“以活人獻祭,可召巫神;以玄門血脈為引,可啟鬼門。
”**陸九淵瞳孔微縮,星盤在他掌中嗡鳴不止,仿佛感應到了某種召喚。
“我的血……能解開這道封印?!彼吐曊f道?!安恍?!”云岫立刻反對,“你會死。
”“如果我不做,整個青冥鎮(zhèn)都會淪陷?!彼Z氣堅定,“而且……那些玄門先祖,
他們還在里面?!彼焓职丛诙ζ希樦直哿魅脬懳?,剎那間,鼎內白骨猛然震動,
掀起滔天血浪,將三人卷入更深處。血水中浮現(xiàn)出一座座石臺,每座石臺上都綁著一具尸體,
胸口皆有青銅鼎印記,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斑@些……都是歷代鎮(zhèn)守者。
”云岫顫抖著聲音,“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封印了青銅鼎……但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墨無涯蹲下身,仔細查看一具尸體,發(fā)現(xiàn)其背后竟也浮現(xiàn)出饕餮刺青,
與他的尸傀如出一轍?!斑@些人……和趕尸派有關?”他皺眉。鼎身銘文開始自動重組,